第19章 小猫
他不知道郁清有没有听见自己讲话，只是渐渐的她抖动的肩膀幅度越来越小。
最后，她藕白的指段在脸上抹了一下，抬头顶着一双红通通的眼睛，睫毛上还挂着几滴晶莹剔透的泪珠。
郁清的声音还是一抽抽的开口：“走吧。”
说着，她就推开车门。她的小猫咪还在姜砚书家里，她不能不管。
车门“嗒”一声被打开，紧接着一声重响划破了地下停车场的寂静。
前面的小姑娘像是被吓到一样，转过身来，盯着车门。
姜砚书也跟着下来，他看了眼轻声安慰道：“没事。”
毕竟她比车贵。
郁清抿着唇一言不发地转过身子，姜砚书家里的方向，她早已轻车熟路了。
打开电梯，身后的男人跟上，郁清向边上挪去。
一直到进门前，郁清始终跟他保持着一定距离，也不跟他说话，自己弯腰拿出那双粉色的小拖鞋。
姜砚书打开门，郁清跟着进去，才刚踏入玄关，寂静的客厅就传来微弱的猫叫声。
郁清连忙小跑过去，只见客厅上的深灰色茶几上放了一个纸箱子，她心里一阵动容，走了过去。
小猫咪正用自己的爪子想要从这个箱子爬出去，但在一看到有人过来的那一刻，又立马向原先的角落钻了过去，只露出一个屁股和瑟瑟发抖的尾巴。
郁清看到这里，没有忍住出口说：“你放桌子上，万一它摔了出来呢。”
要是他们再晚回来一会，它从桌子上摔了出来怎么办，那么小的一只猫咪，这点高度，应该也会有事吧。
姜砚书一愣，他没想到郁清会这么快跟他讲话，心里忍不住一喜，但表面上还是看不出来任何波澜：“就是怕它跑出来。”
听到他的话，郁清一阵凝噎，她蹲下身子，慢慢地将纸箱子抱起来，放在地上，然后一只手伸进去，轻轻安抚着小猫，他的手来回摸着它的背，而后又觉得不过瘾，想要将它整只都抱出来。
她伸手想要去抱，手刚落在半空中，突然想到什么，她有一些迟疑，然后问道：“我能把它抱出来吗？”。
她怕姜砚书会嫌弃小猫弄脏他的家。
姜砚书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她的身后，他低头瞅了一眼，那只正可怜巴巴钻墙角的小猫，那样子活脱就跟人刚欺负完它一样，还记得他抓这只小猫的时候，可没见它有啥反抗，一根火腿肠就能被骗跑的猫。
他想起那会抱起它的时候，它抓火腿肠的指甲还是有一些长的 。
“不行。”
“好吧。”她只能重新用一只手开始帮它顺着毛，安慰它，“猫猫不害怕，不害怕，你叫什么名字啊，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我就是你的主人。”
边说还边学小猫咪的样子喵喵叫。
姜砚书垂眸看了眼郁清此刻拘成一小只，怎么看怎么和箱子里的小猫咪一摸一样可爱。他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来一根火腿肠然后递给郁清，郁清接过，只见火腿肠上还有被人掐过的痕迹。
她把火腿肠对着小猫咪的方向伸了伸，终于像是闻到火腿肠香味的小猫咪才颤颤巍巍地转过身子，盯着那根火腿肠看，但又不敢靠过来。
郁清将火腿肠掰了一半，然后放在手碾碎，最后将碾碎的沫沫放在箱子里，然后一动不动地看着小猫咪大口大口吃着，她感觉自己要被这只小猫融化了般。
放在胸前摊开的手心飘着一股浓浓的火腿肠香味。
突然，张开的手被人轻轻抓住，郁清吓了一跳，侧眸就看见姜砚书拿了张湿巾，一点一点帮她擦着掌心的碎末。
冰凉的湿巾和他温热的大手一点点来回蹭着她的手心。
落日余晖，缕缕阳光正好洒在他垂下头的发丝间，闪烁着褐色的金边。
她听见她的心一下一下有力地跳动着。
他喜欢你。
他肯定喜欢你。
脑海里萦绕的都是沈蓦珊那几句他肯定喜欢你。
他好像真的还喜欢着自己。
手上的轻抚，不知道什么时候停止，郁清想事情想的出神，直到一双大手在她眼前摆动。
等她回神，就见面前的男人，勾着唇角正一脸坏意地看着她。
郁清急忙抽回手，不自觉攥紧手心，刚刚被他碰过的地方，掌心正热的滚烫。
姜砚书无视掉了郁清的害羞，直接站起身子，视线无意间向下一瞥，她胸前的一片柔软隐约可见。
只一秒，他就挪开了视线，不自觉的轻咳了几声。
纸盒里的火腿肠碎末此刻已经被舔的干干净净，只留下一片湿漉漉地痕迹提醒着刚刚这里留下来的东西。小猫还是一副防御心很重的样子，只不过它倒是终于肯露出来它的脑袋。
郁清没忍住，指尖轻触碰了下它圆圆的脑袋。
它恶狠狠地向郁清叫了一声。
“什么时候才能抱它？”郁清小声地问着姜砚书。
“等去过医院以后。”
“那什么时候才能去医院？明天后天…”郁清拖长尾音，黑亮的眼睛打了一个转，随后又说，“或者现在。”
反正现在也才五点多，医院也没有下班，她真的是太想抱一抱她的小宝贝了。
她抬头看自己的双眸水汪汪的，声音又像是有些软萌的撒娇意味，姜砚书点了点头。总是要去医院的，什么时候去都行。
姜砚书开车在附近找了一家看起来还挺不错的宠物医院，在进门的那一刻，郁清抱着箱子的身体有些犹豫，因为这个地方看起来有一点贵。
姜砚书倒是毫不犹豫就推门而入。
没办法，郁清只能硬着头皮走了进去，贵就贵吧，一年能花几个钱，挣钱不就是为了花吗？
一进门，医院前台的小姐姐笑脸盈盈。
郁清抱着箱子跟在姜砚书后面。
但那个小姐姐好像没看到她，直到姜砚书扯着嗓子让郁清向前来。
小猫咪要做一套全身检查，看看有没有带病什么的。
瘦弱的身体，抽血的针就直直地扎入它的前腿上，郁清侧着头没敢看，小猫咪倒是一声没吭很配合。
姜砚书垂眸漾着笑意看着向自己身体靠的小姑娘：“你看，连它都不怕打针你还怕。”
经过宠物医生的一系列操作检查下来，小猫并没有额外的病，就是需要做一下体内驱虫，还有就是营养不良，回家让它吃好就行。
郁清问道：“那可以知道它现在多大了吗？是小公猫还是小母猫啊。”
“现在看这个样子也就三个多月，是一个小公猫。现在不建议给它洗澡，刚捡回去，需要稳定一下它的情绪，主要怕它会应激。”
在听到不能洗澡那一刻，姜砚书原本面无表情的眉头皱了一下，郁清偷偷看了眼他，她很怕姜砚书会因为不能洗澡然后把它丢掉。
没想到姜砚书只是迟疑一会，然后试探的问：“现在可以打针狂犬疫苗针吗？”
医生点点头：“可以，看它现在情绪还是很温和的，顺带可以把第一针疫苗打了，不过打完针以后，要注意不能洗澡，抵抗力可能会有些下降，你们要时刻注意一下。”
姜砚书很爽快的点点头。
医生将单子开好递给了姜砚书，让他们去缴费。
郁清跟在姜砚书的身后，她上前拉住了他的衣角，然后温声说道：“我去交钱吧。”
看着她一脸认真又严肃的样子，姜砚书把单子递给了她。
捡一只小猫一套流程两针疫苗共花费了她1200多块钱，说不心疼是假的，一会还避免不了要给她买猫粮猫砂还有一些猫咪用品，又是要放血的状态啊，郁清忍痛掏出付款码。
从此以后她的小猫咪就不是一只流浪猫而是一只身价只高一千二的猫咪。
他们从医院出来后，郁清发现姜砚书不知何时提出来了好些个袋子。
她上车犹豫再三，开口问道：“那些东西多钱，我转给你吧。”
姜砚书睨了眼她：“下次你自己买。”
郁清只好点点头，毕竟他财大气粗，俗话说拿人家手短，看来她只能通过别的方式来报答他了。
姜砚书并没有直接开车回家，而是又重新找了一家宠物用品店，让郁清挑一些它能用得到的，最好一次性挑全多买一点，省的日后出来买。
郁清凭着能省则省，挑一圈就拿了几件它必要用的东西，等日后再慢慢添置吧，
但姜砚书不乐意大手笔的拿了好些个东西，完全不看价钱，
“够了。”郁清拿出他刚刚扔进来的黄色小球蹙眉说道，眼瞅着车子里挑的东西已经快堆积如山了。
姜砚书瞧了眼车子，悠哉说道：“不够，怎么，我家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不添置点东西，怎么让你放心。”一边说着，又将一只紫色的小章鱼丢了进去。
郁清在他身后推着车子，原来他还知道自己家里空荡荡的。
郁清在前面的猫窝区停下了脚步，这里有露天的，还有不露天的，她站在前面，纠结了一会，最后拿了一个不露天的菠萝头。
毕竟小猫还小，她现在肯定需要一个自己独处的地方。
车子已经彻底放不下了。
然而姜砚书好像有些意犹未尽，挑上瘾了。最后只见他拿了几个看起来薄薄的袋子放了进去。
临近七点，太阳已然要落山了，在黑暗与黄昏交叠之间，路面上的车流也开始多了起来，红绿灯走了停走了停。
寂静的车内，偶尔能听见几声小猫的叫声，她早已全然忘记和姜砚书下午的不愉快。
猫叫、人流、车、晚霞，此刻让她觉得十分的美好。
郁清将装小猫的箱子放在地上，然后自己一个一个将姜砚书买的东西拿了出来。
在客厅的角落将那个菠萝头和猫砂盆都摆了出来，姜砚书就跟在她的身后，帮她一起弄，直到所有的东西都摆好。
最后，她才看见压在最里面的袋子，她半跪在地上，手轻轻一勾。
‘宠物免洗手套’
原来他刚刚是拿这个东西啊。
随后，她抱着纸箱子进了卫生间，关上门，准备帮它清理一下。
说明书上说“边摸它边帮它擦就好”。
她伸手向试探一下小猫咪，没想到手一伸进去，小猫立刻就钻进那个角落里去。
她有些无语：“你怎么回事啊，花了我的钱就是我的猫，那天晚上也没见你这么抗拒我，还一直伸头让我摸你，怎么现在，就不认识了呢，你属鱼吗，记忆只有七秒钟啊……”
只见卫生间里的断断续续传来郁清像是自言自语的声音，姜砚书没忍住伸手敲了敲门。
“进来吧。”
姜砚书一进来就见到郁清正蹲在地上，一只手戴着白色的手套，另一只手半伸不伸的在箱子外面来回晃悠着。他走了过去，蹲在她的身边，然后就看见郁清的小脸连着脖子上是一大片赤红。
郁清将头发随便的绑了起来，但还是有一嘬头发没有扎上，在她的额前晃来晃去。姜砚书看到她这幅狼狈的样子，那只小猫还是一股脑地钻进箱子的角落不理人的样子。
他顿了下，随后走了出去。
郁清望着他出去的背影，撇撇嘴，随后又开始想办法让它把头露出来。
身后的脚步声又慢慢响起。
郁清回头，只见姜砚书又走了回来，手上还拿着…薄薄的袋子。等她回神，姜砚书已经在她身边，他自顾自的将袋子打开拿出里面的白色手套，然后套在自己的手上。
他大手直接捞起了在箱子一角的小猫，然后直接递在郁清的面前。
“擦。”
郁清整个人完全愣住，他这么直接的吗？不仅不给她反应的机会也不给小猫咪反应的机会，眼见原本嗷呜乱叫的小猫，此刻却安静了下来，呆呆地被姜砚书抱在手上，没有丝毫反应。
郁清忍不住碰了下她的脑袋，小猫安安静静的。她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看向面前抱猫的男人：“为什么你动它它不叫啊。”
姜砚书没有说话，只是对她挑了挑眉。
面对着姜砚书突然放大的俊脸，郁清不争气的心又开始砰砰乱跳，她强壮镇定，然后帮伸手帮它开始擦了起来。
客厅的浴室本来在郁清看来还是挺大的，但此刻，怎么变得这么狭窄和难以呼吸，她低着头擦着小猫咪的身子，手时不时会碰到姜砚书抱着猫咪的手，即便是隔着手套，这么不经意间的触碰，也让她有些小紧张。
姜砚书默不作声地盯着眼前的小姑娘耳朵一点点由原来的白皙开始泛起了红晕，漆黑的眼睛忽然一亮，眼底流露出掩饰不住的情意。
郁清虽然是低着头，但依旧能感受到他灼热的目光。
原本的十分钟，像过去了许久。
郁清瞧着此刻干净的小猫，她忍不住摸摸头，随后问道：“现在可以直接抱吗。”
男人轻哼一声，那声音如悠扬好听的歌曲。
郁清慢吞吞从姜砚书手上接过来小猫，小猫好像也感受到此刻抱它的人不如刚刚的人凶，竟开始挣扎起来，郁清倒也不顾，直接把它拥进自己的怀里，然后摸摸它的头安抚道：“乖啊，不怕不怕。”
姜砚书凝着眸子看面前完若哄小孩一般的小姑娘，他不做声地脱掉手套，而后又伸手将郁清手上的白色手套脱掉。
他的动作总是给人一点准备都没有，郁清正摸着它的头，突然手就被人擒住。
郁清怀里抱着小猫，步子轻快缓慢地将它抱出去，生怕一个不稳，它就想要从她怀里挣脱。
客厅的菠萝头猫窝将原本光秃秃的客厅点缀一丝稚意。
她走到那块属于小猫的角落，抱着小猫奶声奶气地说道：“从今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了，这是你的菠萝屋，菠萝屋里没有住海绵宝宝，但是有我们可爱的小猫猫，旁边这个蓝色的小碗是你吃饭的地方，在旁边这个有沙子的地方是你的小厕所，今后要在这里上厕所哦，还有那个紫色的大章鱼，是我们的玩具……”
小姑娘宛如孩童的声音从客厅角落传过来，姜砚书在一旁听着有些发神。
“姜砚书，你家有纸笔吗。”
郁清打断了他的出神。
他点点头。
郁清接过纸，然后将小猫递给姜砚书，跪趴在地上，专心地在白纸上写了几个字，随后又将白纸一分为三。
纸上写了三个毫不相关的话。
‘火腿’
‘小黑’
‘一千二’
她将纸摊开放在地上。
小姑娘的字体娟秀劲媚，姜砚书没忍住抬眸看着她，不知何时，额前的那一根碎发早已被别入而后，露出白嫩光滑的额头她低着头鼻尖那颗小痣此刻尤为显眼。
他扬起眉毛，拖长尾音问：“这是……”
“名字啊。”她鄙夷道。
姜砚书当然知道这是名字，他指的是那个“小黑”和“一千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