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还是当孩子好啊
张久良手握存折,心里天人交战。
一半是理智,一半是欲望,不知道该如何决定是好。
赵广成嘿嘿两声,好心劝道:“老张,别为难了,生意可以不做,家人得有地方住,是吧?”
说着话,就往回抢存折。
张久良牙一咬,豁出去了。
反正企业半死不活,早晚也得破产,还不如借着这个机会赌一把。
“老赵。”张久良目光炯炯,“我同意,不过你得同意我两个月之内还本金,怎么样?”
“多借一个月?”
“是。”
赵广成爽快点头:“可以,但你得把房子和工厂的产权证放在我这里。”
“好。”张久良起身,“我这就回家给你拿。”
赵广成看着他手里的存折:“那这个……”
张久良不松手,这就是他的命根子。
生怕现在松了手,赵广成不借他。
“这样吧老赵,存折我带走,你和我一起回家拿产权证怎么样?”
赵广成也站起身来,应了句:“好。”
两个人往外走,各怀心腹事,谁也不说话。
赵家大院外,张艺鸣躲在角落里,已经被瑟瑟寒风冻成了狗。
就在他快要冻成雕塑的时候,张久良和赵广成出来了。
“出租车。”
正好一辆出租车路过,赵广成招手。
两个人上了车,向南面驶去。
张艺鸣有点懵,他们到底谈了什么?他们这是要去哪啊?
“不对。”猛然间,他反应过来,他们是去他家。
去他家的可能只有一个,那就是去拿产权证。
我的妈,我的富二代……
老爸,你可让我操死心了。
这一下,他的腿也不冷了,腰也不凉了,迈着僵尸的步伐,连蹦带跳的往家跑,只用了十多分钟就跑到了家。
一进屋,就看到张久良那一张喜忧参半的脸,拿着存折和王淑香说着话。
“爸,你到底借钱了,是吧?”张艺鸣急促问。
张久良心情本来就不好,现在一听儿子如此直截了当的质问他,当即酸脸:“你今天是怎么回事?这和你有关系吗?”
“爸,这钱不能借,你听我的,这生意做不得啊。”
“啪……”张久良将手里的水杯墩在了桌面上,怒愤道,“我怎么做生意还需要你教我吗?”
王淑香赶紧往楼上推张艺鸣,“你爸心情不好,你就别说话了。”
“爸……”
张艺鸣很是不甘,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总不能说自己是重生的,知道结局吧?
“儿子,你上楼,听话,听话。”王淑香使劲推,不时给张艺鸣递眼色。
张艺鸣无奈,知道这样硬劝也不是办法。
上了楼,张艺鸣郁闷难平。
躺在床上望着天棚,想着怎么劝他爸。
想着想着,他突然想到了马克西姆的打扮。
今天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商业交往,他为什么要穿的那么正式呢?
老话说,人缺啥炫耀啥。
比如前世的朋友圈,有晒酒吧的,有晒西餐的,还有晒名媛生活的。
但真正的玩家,从来不晒这些。
因为他已经玩腻了。
生活中亦然。
马克西姆今天这么穿,难道是要掩盖他的某些心虚吗?
张艺鸣把今天的情景在眼前如电影一样过了一遍。
确定了,马克西姆是心虚,他的很多神情极不自然,都是刻意装出来的。
可是他心虚什么呢?
张艺鸣顺藤摸瓜,继续往下想。
猛然间,他灵光一闪,想到一个可怕的事。
这不会是一个陷阱吧?
上午,赵百万来拜年,有意无意的提到了借钱。
隔了不久,严富贵就来了,而且带来了一笔订单。
随即,马克西姆出现,谈判条件极其苛刻。
10的预付款,一个月的货期,但利润不菲,让张久良很难拒绝。
再然后,张久良就管赵百万借了钱。
这一圈下来,就是一个完整的圆啊。
这虽然只是一个猜测,或者说是推论。
但张艺鸣在前世做生意的时候,遇到过各种各样的陷阱。
所以他早已习惯了处处小心。
怎么办?
张艺鸣陷入了沉思。
如果真这样,无论他爸怎么做,都会是一个死局。
可是他又怎么能证明这是一个圈套呢?
大概想了五分钟,他有了主意。
于是起身下楼,对王淑香说:“妈,我出去一趟。”
“你去哪啊?”
“去李阳家。”
李阳是他的发小,也是他的同桌。
王淑香叮嘱: “早点回来。”
“知道了。”
张艺鸣往外走,偷摸拽了一下他妈的衣服。
王淑香心领神会,跟着他一起往外走。
走到院子里,张艺鸣低声问:“我爸是不是管赵百万借钱了?”
“你少参与你爸的事。”
“妈,这是我们家的事,你总得让我知道吧?”
王淑香想了想,轻叹一声:“唉,你爸也是为了这个家啊。”
“借了多少?”
“四十万。”
张艺鸣为了求证自己的想法,继续问:“是不是把工厂和家里的房子都抵押给他了?”
“你怎么知道?”
张艺鸣见王淑香这么回答,心里有了数,也不再说,推开院门,快步走了。
隔壁,食杂店的音箱里播放着《祝你平安》。
你的心情现在好吗?
你的脸上还有微笑吗?
人生自古就有许多愁和苦,
请你多一些开心少一些烦恼。
“开心个毛。”张艺鸣吼了句。
重生一次,本想当一个躺平的富二代,没想到混得这么糟。
走了大概十分钟,张艺鸣来到了李阳家。
李阳家位于一片平房区,有一个独立的小院子,院子里一座南北朝向的两室红砖房。
推开门,家里只有李阳的妈妈在。
张艺鸣马上恭恭敬敬的拜年。
“李婶过年好。”
“快过来暖和暖和,这孩子,怎么穿的这么少啊。””李婶慈眉善目让他往地炉子边上坐。
地炉子烧的火热,炉盖的缝隙中可以看到红彤彤的火苗。
“不冷。”张艺鸣搓手,又往脸上捂。
虽然他说不冷,嘴唇却直哆嗦。
“你们这些孩子啊。”李婶很是无奈,“高中就知道臭美,穿上棉裤不行吗?”
“真不冷。”张艺鸣用手背抹了一把鼻涕。
李婶把手纸递给他,“赶紧擦擦。”
张艺鸣擦了擦鼻涕,问:“李阳呢?”
“后院上厕所呢。”
“哦。”张艺鸣不见外的在角落里搬了一把椅子坐下。
不到一分钟,房门开了,李阳急三火四的从外面冲了进来,夸张道:“我的天,今天好冷,屁股都冻两半了。”
一抬眼,看到了张艺鸣,问:“你啥时候来的?”
“才来。”
“去我屋,你看我买了什么。”李阳拉他往对面屋走。
一进屋,就看到火炕上铺着一挂鞭,上面写着鲜红的三个大字:啄木鸟。
“哎呀我去,这可不好买啊。”
在张艺鸣的记忆里,这个鞭炮的火药是银灰色的,声音极响。
但由于九十年代初的地方垄断,啄木鸟鞭炮已经好久没见到了。
“我爸从外地带回来的,我就等你来呢。”
张艺鸣有了兴趣:“走,放鞭去。”
前世,因为禁放烟花,张艺鸣多年没听过鞭炮声。
重生后,又和老爸操心了一天,现在总算有时间了。
“我饿了,吃完再去。”李阳揉肚子喊饿。
“吃什么吃,看你都胖成什么样了。”
李阳个子不高,圆滚滚的。
眼睛也是圆滚滚的,有点像豆鼠。
“可是我饿。”
“赶紧走,我还有重要的事情和你说呢。”
“喔。”
李阳穿上棉袄往外走。
他妈跟着屁股追了出来。
“你们去哪?”
“放鞭去。”
“把围巾戴上。”
李婶回屋拿出两条黑色的针织围巾。
一人一条,绕在两个人的脖子上。
张艺鸣心暖,还是当孩子的时候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