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16章
距离过年前半个月，祁父祁母还是没能回来，给家里俩孩子发了生活费，随口问了一句要不要去爷爷奶奶家过年，祁声说太麻烦了，年后没多久就要开学了，之后再去。
确实是这样，即将高三的人不配拥有完整的寒假。
祁声一直住在白以京家里，不明缘由，就是赖着不肯走，宁愿睡沙发也不回自己家。她当然不会赶他走，闲着没事干就问他题目，都不用自己跑一趟了。
这天，两人匆匆解决了午饭，白以京回房间待了两分钟，抱着一套卷子走出去，忽然脚步顿住，脸上划过一抹不自然，转而放下卷子就跑进了洗手间。
祁声看着她进去的，火急火燎，等她出来，就貌似不经意间问了句：“你吃坏肚子了？那下次不点那家了。”
她没有回，手里攥着什么东西，径直又去了阳台。没一会儿，阳台上传出来晾衣杆落地的声音。
“白以京，你捣鼓什么呢？”他百无聊赖，拍拍腿站起身，懒懒散散迈开腿，朝大开的阳台上走去。
还没等他晃到那，她已经率先走了出来，堵住了他的前路，并且一把就把阳台玻璃门关上了。
“你怎么什么都好奇，不如先教教我昨天那套题怎么写。”
白以京抓着他的两侧衣服，强硬按着他转了个身，把他往客厅推。
“诶不是，你怎么天天就知道写题？”祁声注意力转移很快，由她推着往沙发处一趟，两条长腿大剌剌敞开，黑发乱作一团。
她忍下小腹处传来的异样感，斜了他一眼，转身回了房间，拿了刚才那套卷子都出来，在茶几上铺开，“不写题我能干嘛？”
祁声半阖着眸，闻声漫不经心抬眼瞄了眼，又闭上，唇角噙着一抹淡笑，“能做很多别的。”
“比如？”
白以京笃定他嘴里吐不出什么有营养的活动，索性在侧边的单人沙发上坐下，手里转笔，望着他。
他依旧是懒洋洋没什么精气神的模样，“比如明年就高三了，我们是不是应该去做一点不一样的事，”他忽然睁开眼，盯住她，话语里带了些许蛊惑意味，“刺激的事。”
与他视线相接的刹那，白以京立马就移开了，继续看着一筹莫展的题目，看上去对他的提议没什么兴趣，“你倒是说说，什么刺激的事？”
祁声勾唇，放缓呼吸，几乎是用气声说道：“当然是——”他刻意停顿半晌，在她无言以对的表情下，说了句，“成年人该做的事。”
“……”
白以京彻底没了听他说下去的心思，兴致缺缺低下头，“可是你还没成年。”
“谁说未成年就不能做成年人的事。”祁声抿了下唇，接着忽悠，“相信我，你一定会被这项活动惊喜到的。”
说完，他已经自顾自站起身，单手插兜，另一只手不由分说拽起她的胳膊，往玄关走。
“我说我要去了吗？”
白以京自觉这种情况不应该到处乱走，抗拒地想掰开他的掌控，无奈他仿佛势在必行，怎么拉都拉不住。
“你在家都快发霉了，哥带你出去走走，也不一定就要做成年人该做的事。”
等出了小区，迎面就撞见一大帮人，很意外，都是熟面孔。
白以京一眼就看见了正中间的两个女生，讶异道：“幼熙，夏婉，你们怎么过来了？”
话音刚落，她脑子里忽然钻出来一段发生在昨天晚上的对话——
“京京，放假这么多天了，我明天跟夏婉过去找你玩，你有没有什么不方便的？”
“没有，你们几点来，提前告诉我一声。”
陈幼熙撇开旁边孜孜不倦长篇大论的江池，小跑过去，挤开了一边的祁声，去亲昵地拉她的手，“你还问我，我给你发消息打电话你都不回，我就只好直接过来了。”
白以京这才想起来要摸口袋，只摸到一团空气，想到什么，舔了下嘴唇，语气饱含歉意：“手机应该是被我忘在哪里了。”
身侧的祁声行若无事地把手伸进外套口袋里，意味不明掩唇咳了两声。
那头的江池三人也走过来，“祁声，我也给你发了不少消息，怎么一条都不回？”
大智收回放在陈幼熙身上的视线，暗戳戳瞥江池一眼，“那肯定，家里有一个，谁还搭理你？”
江池一点就着，要不是还在大街上，他非得追他二里地不可。气完，他觉得大智说的也有些道理，认可般点点头，“也是，祁声，你跟京妹两个人在家里，同吃同住，有没有暗流涌动，珠联璧合，合二为一？”
一行人笑得前仰后翻。
祁声：“……滚。”。
……
两伙人不期而遇，两人行直接升级变成了七人大套餐。
江池问了祁声好半晌，后者都不肯说他们原本是要去干嘛的，于是这场意外的小聚会的主动权就落在了他身上，他性子急，属于说风就是雨那种，当即就决定：“去望月湾。”
男生都觉得他脑子瓦特了，女生也是。
宁市临海，冬暖夏凉，望月湾作为宁市的一大旅游景点，放在夏季自然是火爆，人流熙攘如织。可现在是冬天，实打实的个位数气温，哪个傻子会去海边？
……
一个小时后，一群人齐刷刷望着一望无际的海岸，出神。
没错，就是他们这群傻子。
江池觉得自己这个提议非常好，并撺掇大智他们也举双手赞成，中途进行了一些不能拿到明面上说的交易。而女生里则是夏婉怂恿的，她对冬天去海边非常感兴趣，声称有生之年必须看一次。
淡季海边的民宿都是咸鱼价，江池还提议要在这边住两晚，说是高三之前的最后一次狂欢。
他们到了民宿分配完房间，白以京已经在马桶上坐了二十分钟了。
小腹绞痛，大腿根酸胀到压根不想走半步。
门外倒映出一道颀长的身影，犹豫不决之下，还是敲了下门，“白以京，你在里面吗？”
她松开紧咬住的下嘴唇，含糊应了声：“嗯。”
祁声在外面站了一会儿，见她还是没有出来，又准备多问两句，门突地打开了，露出她那张没什么血色的脸，嘴唇上依稀可见一排齿印。
“真拉肚子了？”
“……”
白以京绕开他，“没有。”
祁声长久盯着她的背影看了会儿，掏出手机点开某外卖软件，戳进我的订单，默默给常点的那家店取下了收藏，还有好评。
退出软件后，他顿了下，又长按住软件，拖进了卸载栏。
看来他得学会做饭，以后不能点外卖了。
……
下午宁市就下起了大暴雨，冬泳小分队只好颤颤巍巍穿上了衣服，围坐在民宿的客厅里。
夏婉见白以京看上去状态不太好，凑到她耳边低语：“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没事，生理期，正常。”
她说话声音很轻，全程都用手捂着小腹，时不时插上一句嘴，存在感降到最低。
江池很会来事，见祁声过来，人都来齐了，忙不迭从背后掏出一叠卡牌，“趁外卖还没到，我们来玩点小游戏热热场怎么样？”
大智惊奇地看着他这套操作，“你从哪弄的？”
他扬起下巴，指了指门外的方向：“刚才出去逛了逛，发现海滩上卖纪念品的大叔还没关门，我就去买了点，顺便买了这个。”
陈幼熙“啧啧”称奇：“真是不得了，你是早有准备。”
“怎么样？玩不玩？”江池眉飞色舞，挨个问过去，“祁声？玩不玩啊？”后者面无表情，低着头不知在思索什么，随口回了句：“随便。”
等他问到女生，陈幼熙和夏婉都没什么意见，他笑着看向白以京，“京妹，玩吗？”
触及他脸上乱飞的笑容，白以京也不想扫他们的兴，沉默着点了点头。
真心话大冒险是游戏惩罚，而游戏则是一个很无聊的打手板游戏。
陈幼熙忍不住吐槽：“你想半天就想出个这？敢不敢再幼稚一点？”
“我别小瞧打手板，有本事赢了我再说。”江池挑衅似的挑眉，然后伸出手放到她面前。
围坐的人都看过去。
三秒后，陈幼熙应战。
五秒后，一声“啪”响彻耳畔。
陈幼熙吃痛捂住手背，愤愤不平道：“你敢不敢再用力一点，你这是玩游戏吗，分明是伺机报复。”
说完，她可怜巴巴回头看白以京，把手塞进她手心里，瘪着嘴满脸皱起来。
坐在她对面的大智，眼神微动，暗暗伸手把江池往外推了推。
江池一屁股坐到地上，嘶叫一声，“大智，你推我干嘛？”
“你挤到我了。”他神色自若。
一番打打闹闹后，江池没忘记正事，正色道：“陈幼熙，你刚刚输了，快说选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我当然选真心话。”陈幼熙说，“不是我说，你一个大男人，胜负欲要不要这么重？”
江池没回她，问了一个卡牌以外的问题，“你跟京妹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场上忽然安静下来。
原本大家都以为她和白以京是她转学之后才认识的，可经过一段时间相处，他们都发现了，陈幼熙没有传闻中那么胡搅蛮缠，在白以京面前就跟只小白兔似的。两个人看上去很有默契，而且白以京一惯是冷淡疏离的，怎么一下子就跟她熟络起来了。
陈幼熙还当他要问什么惊天大问题，听完直接“呿”了声，白了他一眼，“四五岁的时候吧，那时候在孤儿院认识的。”
“……”
江池微愣住：“孤儿院？”
话落，身边有只手掐了他一把，他回头看见祁声略带警告性的表情，立马识趣噤声。
陈幼熙却不觉得这是什么不能说的秘密，点了下头，“我找了她很久，才找到的。”
她说完很久，发现没有人搭话了。
客厅里显示出异常的安静。
冷场了。
白以京从小腹的阵痛中抽离出来，见他们脸上半是歉意半是尴尬，扯唇笑了下，“你们都干嘛？这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
她既不会因为这件事难过，也不会耿耿于怀，那这件事就没有了意义。
……
等她去了趟洗手间回来，场面又热络起来。
江池循规蹈矩按着卡牌上的惩罚问题问话，这一轮轮到祁声和大智玩，他心不在焉的，一不留神就被大智打到了。
夏婉的眼神全程都盯着他，见他总算输了一回，暗暗松了口气，下一秒又紧张地绞紧手指，全神贯注等着他的后话。
祁声说：“大冒险。”
他是第一个选大冒险惩罚的，在场的都发出一声“哇”，接着兴高采烈去江池那边看惩罚卡牌。
白以京站在一边看着。
男生身上套了件灰色连帽卫衣，下身一条休闲裤，松松散散靠坐在沙发背上，唇角始终勾着一抹漫不经心的笑，望向她时，收敛了笑意，眼眸微微睁开了些，看上去有些呆。
江池选出了一张卡牌，在他们期待的目光中，朗声念出：“给手机列表里最亲密的备注打个电话，并说出指定词——想你。”
“哇哦！”
“江池你不怕声哥抽你？”
“那是不是要看声哥的通讯录了！？”
祁声听着他们欢呼雀跃，不甚在意地把手伸进口袋里，动作微顿了下，才拿出来，解开锁点进通讯录，丢在桌上。
他们一个一个往下拉，念到“爸”“妈”时，祁声出声：“这两个不行？”
“声哥，但凡你备注个亲爱的，我们就算你过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确定会在这里看到这么大尺度的词？？”
祁声：“……”
他冷不防抬眸，意味不明冲半倚靠在墙上的白以京弯唇笑笑，嘴唇翕动，无声说了两个字。
白以京听不见，歪头看着他，眼里的询问意思很明显。
这时，围成一团的人猛地发出一声惊呼——
“我去，声哥，没想到你这还真有这么大尺度的备注，这什么？？？”
“不吃香菜不吃鸡肉不吃粉面……”江池看着这备注长度，不禁抬眼瞄他，发现他眼神压根没看着这边，心下明了，接着念道，“花粉过敏香水过敏化妆品过敏……”
大智忍不住打岔：“这人事还真多。”
话刚说完，就感受到了一记眼刀，以及身边的低气压。
江池一口气说完：“脾气超好智商一百八的……京京……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