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夜战
李慕华的军队已经整装待发。
一名小校疾步跑来，单膝跪倒，拱手叫道：“报大帅，吉安城后方出现无数灯球火把，似乎有援军来到。”
李慕华一怔，登上井栏，凭高眺望。
果然见到两列火把弯弯曲曲向吉安城内移动。
援兵？疑兵？
他稍一思量，心中已经打定主意，夜袭吉安城已经是箭在弦上。
他决然回头，向着众军轻描淡写地问了一句：“将士们，此番来到这生死不测之地，所谓何事？”
“水！”众将齐声高呼。
“不错！高丽国中，河流几近干涸，树林变为枯木，数万良田颗粒无收、家禽家畜纷纷渴死，数十万黎民饱受饥饿，造成这一切苦难的源头，是谁？”
“女真！”
“不错，女真人阻吾水源！断吾命脉！吾堂堂七尺男儿，能否受此屈辱？”
“不能！”将士们群情激昂。
“好！”李慕华挥手指向吉安城后方的火把。
“吉安城有敌兵来援。此时若退一步，吾等皆会冻死在这茫茫荒野。吾等死不足惜，但家中幼儿何人哺育，白发老母何人供养？”
李慕华高亢地问道：“敌人来了援军，我们怕不怕死？”
“不怕！”
“来时少年，归去一生！大丈夫保家卫国，战死沙场，何惧之有？”
“保家卫国！保家卫国！”
“冲！”
高丽五百名先锋身着紧装，背负钩索，趁着夜色，飞速奔行至吉安城下。
城墙高有十余丈，机弩也难将攀城绳索的钩爪射上城头，更不用说用手抛掷了。
将钩爪抛上城墙，还需借助井栏之力。
夜色中，数架高耸入云的井栏缓缓向吉安城下移动。
井栏每接近一丈，都有被城上守军发现的可能。
一百步、九十步、八十步……
李慕华的心不由得悬了起来。
此刻，他只能向上天祈福，希望夜色再浓一些，风声再大一些，城上的守备再松弛一些。
但该来的还是来了。
吉安城上的守备发现了缓缓移动的井栏。
一道紫色焰火冲天而起，吉安城守军释放出高丽偷袭的讯号。
沈冲腾地一下从座位上弹起，全副披挂，急忙传令完颜罕普所带的一百军士迅速赶往城上防守。
此时吉安城内有战斗力的人不足五十，今夜，恐怕凶多吉少。
城头上，守军正在拼力转动着床子弩的绞盘。
一个小卒将弩枪放入床子弩中，点燃了枪头后方绑缚的油布。
众人齐心协力调整床子弩的方向，对准了缓缓前进的井栏。
一旦井栏靠近城墙，高丽士兵攀爬而上，就会有矫健之人直接跃进城内。
即便是在井栏上借势抛入钩爪，也可顺着绳索攀爬而上。
必须用床子弩摧毁井栏。
吉安城的守军小心翼翼地瞄准，随后用重锤砸下机括，那枚燃着火焰的弩枪瞬间朝着一架井栏激射而去。
弩枪势如流星，在夜空中划出一道弧线。
咔嚓一声，弩枪射中井栏一根横梁，直接将其击飞。
只可惜井栏横梁只做平衡之用，承重全赖竖柱。
沈冲叹息一声，急令士兵加紧转动绞盘，再发弩枪。
李慕华见吉安城上守军攻击并不猛烈，估计是“断魂散”发挥了作用。
他冷笑一声，“什么灯球火把，什么援兵，险些中了疑兵之计。”
他一声令下，背负鱼油羊脂的士兵发疯一般冲向吉安城大门。
他要纵火，融化城门上的坚冰。
危急时刻，完颜罕普带着一百生力军赶到。
城上滚木雷石纷纷砸下，箭矢乱飞，高丽士兵纵然高举藤牌，也难免死伤惨重。
战鼓声、喊杀声，震动四方。
吉安城上床子弩虽然威力惊人，破坏力巨大，但深夜中精准度大大降低。
众军费了不少力气转动绞盘，射出十数根弩枪，仅仅摧毁了一架井栏。
半柱香的时间，高丽的井栏就已经前进了五十步！
李慕华已经算出吉安城守备空虚，守军不足百人！
他心中大喜，令身后主力骑兵高呼：“女真人中毒啦！无人守城啦！冲呀！”
高丽万余骑兵齐声高喊，声音震天动地。
李慕华的攻心之术确实有效！
高丽士兵听到呼喊之声，奋力推动井栏前进。
骁勇剽悍的士兵，早已爬上井栏，用弩机向吉安城头射出钩索，舍命攀爬而上。
城上守军见到高丽人如此凶猛的攻势，双方军力如此悬殊，不免心中慌乱。
饶是沈冲拼力节制，弩枪、火箭、滚木、雷石齐发，但终究是可用之人太少！
他千算万算，没有算到高丽人居然投毒！
眼见一个高丽人拽着绳索拼力攀爬，马上就要爬上城头。
沈冲一个箭步冲去，抽出长刀，一刀斩断绳索。
那士兵大叫一声，坠落城下，眼见活不成了。
高丽人并没有因此减缓攻势，反而有数名高丽人攀上城头，与守军展开了肉搏。
完颜罕普焦急地对沈冲说道：“快使用猛火油！”
沈冲一摆手，说道：“断然不可！”
他心里清楚，即便此时使用火油、火枪，也阻止不了百倍于己的高丽人攻入吉安。
相反，还会令李慕华心生戒备，使这个秘密武器失去作用！
吉安城门之下，熊熊的烈火已经将坚冰融化；城门之上，跃上城墙的敌兵越来越多。
必须，舍弃吉安了！
“撤！”沈冲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
“那城中的猛火油不要了？”完颜罕普大急。
沈冲微微一笑，说道：“你看城中还哪有猛火油？”
“大人将它们藏在何处了？”
“不可说，不可说。”沈冲跃上战马，高声喝道：“撤！速与完颜蛮睹将军会合！”
一百余人乘着军马，弃了吉安城，向完颜蛮睹处急奔。
跃上城头的高丽士兵由内打开了吉安城大门。
仅仅两日。
这座冰冻三尺的坚城，便被李慕华攻下了。
这一仗，高丽胜了，胜的相当漂亮。
李慕华仅仅损失了二百一是一名士兵，就攻下了长白山部落最坚固的防线、也是最后的防线。
李慕华轻摇羽扇，向将士们吩咐道：“吉安城中已经弥漫剧毒，不可食用鱼类。众军去上游取水，煮沸后方可饮用。”
“将城中染病之人拖去城北，就地焚化。吾等在城南安顿。”
“明日纵火，将长白山烧个寸草不生！大军直指女真老巢海兰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