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冰冻吉安
女真人期盼的大雪并没有来到,先来到萧燕燕手中的,却是一个坏消息。
沈冲出城后,留守海兰江部的韩德让传来密信:
潜藏女真的“白山”传出高丽入侵的消息,黑龙潭黄侃反客为主,勾连琉球国,沿水路攻向海兰江部。
贼势浩大,出尘子前往中京留守处求援未回,韩德让率军苦苦支撑,已落下风,盼沈冲、萧燕燕迅速分兵回援。
否则,女真的大本营,就要没了。
萧燕燕手中拿着韩德让的密信,孤独无助地站在吉安城头,寒风吹得她脸颊隐隐生痛。
琉球国来犯,必定途经东海盐城,盐城耗费无数人力物力,是女真国力的根本,不容有失!
望向城下的沈冲,此时此刻,她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萧燕燕转头问完颜平,“长白山部现在还有多少守军?”
“不足八千。”
“点起六千人马,你随我星夜赶回海兰江部。”
“那这边……就只剩千余守军了。”
“嗯。”萧燕燕并没有多言。
“莫非,控鹤使要放弃长白山?”
“没有。”
“千余守军想要抵挡数倍于己、士气高涨的高丽人,是不是太难了?”
“我,相信他。”
萧燕燕从不优柔寡断,片刻之间,她已经做出决定,现在必须分兵回救。
她回头看了一眼吉安城下的沈冲,默默念道:“生死存亡,就全靠你一人之力了。”
随即转身,点起人马,头也不回地领兵回援海兰江部落去了。
吉安城下,沈冲和李慕华互相打量着对方。
一位是通驿路、抚百姓、富国安民的治国能士。
一位是知阴阳、晓兵法、叱咤风云的沙场名将。
沈冲先拱了拱手,说道:“阁下行军千里,士卒疲惫、马匹困乏,锐气渐消,不如早日班师回军。一旦天降大雪,恐怕悔之不及呀。”
李慕华轻摇羽扇,“耶律将军说得没错。但为将不识天时,不知地理,乃是庸才。你看长白山云高而色同,五日内必无大雪。”
“阁下有把握在五日内攻破吉安州?”
“那倒不是,只需三日。”
“攻城?”
“攻城。”
沈冲觉得,这李慕华自信的过头了。
“吉安州三面环山,峭壁悬崖,猿猴尚且难以攀爬。阁下面前这座城墙,由巨型玄武岩堆砌而成,强行攻城,死伤必重呀!”
“吾架起井栏,居高而射,乘势攻城,耶律将军如何守御?”
“阁下名讳慕华,定然知晓中原宋国有一杀敌利器,名唤‘床子弩’,又称‘八牛弩’,有摧枯拉朽之力,是攻城井栏的克星。”
“不错,但‘床子弩’制作极为复杂,小小吉安州,恐怕……”
沈冲微微一笑,取过一面棕黄色小旗,迎风晃了一晃。
只听吉安州城上传来一片轧轧之声,呼呼呼,数支旗杆粗细的长枪由城上激射而出,远山上一棵松树的枝干应声而断。
李慕华倒是吃了一惊,随即一笑,说道:“我从完颜蛮睹将军处缴获战车无数,稍加改良,就可成为攻城冲车,用巨木撞开吉安城门,怕也不难。”
“可惜你的冲车根本到不了城下。”
“那是为何?”
“长白山脉水系丰沛,护城河水虽缓,但河道又宽又深,即便数千人填埋,没有数日之功,也难收成效呀!”
“既然如此,掘地道而入也是空谈了。依耶律将军之见,我应如何攻城呢?”
沈冲没有料到李慕华居然问出这样一个问题,哈哈一笑,说道:“除退兵之外,并无善法。阁下此刻以得胜之师退兵,还不至于坏了名声。”
“哈哈,既然如此,吾与耶律将军打个赌。三日之内,我攻破吉安,汝横剑自刎。”
“你如果攻不下呢?”
“吾班师回朝。”
沈冲听了这近乎无理的赌约,反而哈哈大笑,说道:“可以,但我想加个彩头。”
“请说。”
“如若你三日内攻不下吉安,余生,不得再踏入女真半步!”
“痛快!痛快!”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今日天色已晚,且让将士饱餐一顿,养精蓄锐,明日辰时一刻,吾率军攻城!”
“恭候大驾!”
李慕华转身回归本阵,心中冷哼一声,耶律沈冲,你倚仗城墙坚不可摧,还是少算了一件事,那就是——风!
黄石公曾说:云势若鱼鳞,夜来风不轻。今日满天淡云状若鱼鳞,散后日色无光,今夜子时,必起大风。
朔风一起,天寒地冻,河水结冰,护城河便毫无用处。
“崔胜焕!”
“小将在!”
“吉安城三面环山,护城河水无处可去,定然流回城内。初冬之时,河水冰冷刺骨,人无法潜入。但,毒药可以。”李慕华眼中闪着凶狠的光。
“你率一百兵士,前往武备营每人领取一袋‘断魂散’,趁夜色浅至护城河边,在子时之前,将毒药投入河中。”
“小将遵命。”
李慕华望着崔胜焕远去的身影,心中暗喜,不出三日,吉安城内守军定然被毒死大半。
……
沈冲返回吉安城,得知萧燕燕带兵回援的消息,担心、失落、难过,各种情感杂糅在一起,让他感到闷闷不乐。
他必须快速结束与高丽军队的战争,如果萧燕燕有什么不测,他就失去了活下去的意义。
青灯照壁,沈冲辗转难眠。
索性披了衣服,端起烛台,推开房门外出散步。
院中粗壮的杨树黑黢黢的,站在角落里显得阴森可怖,一阵风吹过,树叶哗哗直响,仿佛有人不怀好意地拍着手掌。
沈冲抬头看了看月亮,一层乌云遮挡了月光,也犹如他的内心一样。
乌云?月晕?!
月晕而风!今夜必起大风!
他转身回到房中,令军士去请完颜罕普等众人,升帐商议军事。
完颜罕普根本睡不着,这区区一千人马,如何能抵挡如狼似虎的高丽人?
不到半盏茶的时候,他便来到大帐之中。
沈冲眼中放着兴奋的光,一把抓住完颜罕普的手,兴奋地叫道:“天助我也!天助我也!”
“恕老朽愚昧,请宣徽使明言。”
“风,风,风,今夜有大风!”
“隆冬之时,北风乍起,是寻常之事呀!”
“正是,隆冬之时起北风,天寒地冻水成冰!”见完颜罕普还是一脸茫然,沈冲跳脚道:“哎呀,你是真笨!速令全体守军寻找木桶盛水,今夜风起之时,一桶桶浇在城墙之上。”
“寒风、结冰。噢~~~您是想让吉安城变成一座滑不留手的冰城!”
“不错!我正是要冰冻吉安,让李慕华无墙可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