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三连跪
三天后，完颜平在长白山脚下的弘州等到了完颜蛮睹。
跟随他前往渌州御敌的一万将士，只回来了十四人。
渌州陷落了。
愤怒、不甘、屈辱，完颜蛮睹叫骂着，要整顿军马，和李慕华再战，他要把这孙子碎尸万段。
完颜平静静地听着完颜蛮睹的发泄，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淡淡地说了一句：我替他们报仇。
接下来的难题要由完颜平来答了。
他们所在的弘州，是长白山部落的南大门。
弘州一旦陷落，长白山部落门户洞开，战火必将在这片土地燃烧，无数族人将在高丽铁蹄下丧生。
完颜蛮睹的战斗力，他是十分清楚的。只是没想到会败的如此惨烈。
完颜平望着高耸入云的长白山，思索着破敌之策。
……
同样是这一天，沈冲等人也从女真大首领完颜罕普处得知高丽入侵的消息。
他们经过简短的分析，便决定日夜兼程赶往长白山部落。
除了督促船工全力摇橹之外，他们能做的，只是盼望完颜平二人能够多守御几日。
……
此刻的弘州，局势危若累卵，高丽大军已经兵临城下。
可无论城外的李慕华如何叫骂，城内的完颜蛮睹如何跳脚叫嚷着复仇，完颜平就抱定了一个字：拖。
拖到高丽粮草用尽，拖到大雪来临，拖到弘州城外一片冰天雪地。
完颜平采取了龟缩防守的策略，每日监督守城军士加固城墙，准备弓箭、滚木、雷石、石灰、沸水。
李慕华也猜到了完颜平的用意，他摇着羽扇，单人匹马跑到城下“汝女真胆小如鼠”，“汝女真缩头乌龟”一通乱骂。
完颜平就和聋了一样不为所动。
李慕华叫破了喉咙也没见弘州城内一兵一卒出战，气得牙根痒痒。
上兵伐谋，其次伐交，最下攻城。
攻城，是最下之策。
但李慕华没有其他选择，他必须在三天之内攻下弘州。
因为，他的粮草补给，只剩三天！
李慕华冷笑一声，令高丽大军整备攻城投石车，又暗令军士组装起一种攻城的罕见大杀器——井栏。
井栏，并不是一口井。
它状如深井，类似于当今建造楼宇的塔吊。
攻城之时，士兵用十数层井塔横向拼接成井栏，用百匹骏马拖拽竖起。
井栏下方装有木轮，可以自由移动；上方设有弓箭台，能容纳十数名弓箭手。
这种移动炮台高于敌方城墙，居高临下向城内乱射，配合攻城投石车，根本无法抵挡。
完颜平在城上望见高丽大军中竖起的一座座高耸入云的木塔，心中惴惴不安。
城上守军见到这些庞然巨物竟然能够缓缓向前移动，更是惊骇万分。
井栏在弘州城百步之外停了下来，在城上守军惊奇的目光中，一排排羽箭激射而来。
反应快的，连忙躬身躲避；跑的慢些，早被羽箭射中，坠城而亡。
弘州守军忙持弓回击，却发现这些木塔居然在射程之外。
这就陷入了一个尴尬的境地，高丽能攻击女真，女真毫无还手之力。
片刻之后，弘州城上的守军便已死伤惨重。
李慕华心中大喜，号令全军出击，乘势攻城。
只见高丽士兵抗着云梯，潮水一般疯狂向弘州城下奔涌。
高丽的一架架投石车也在逐步逼近。
情势危急万分，高耸入云的井栏让弘州城完全暴露在高丽的攻势之下，根本组织不起有效的防守。
喊杀声中，弘州城已经在高丽投石车的射程之内。
一块块巨石呼啸着砸来，城上石灰桶被击打粉碎，反而迷伤了守军的眼睛。
城上燃烧着烈焰的铁锅也被巨石击倒，滚烫的沸水流得到处都是。
守卫惨叫连连，完颜平心急如焚。
高丽的云梯已经搭在的弘州城的城头，高丽士兵手持藤牌长刀，怪叫着，发疯一般向上冲来。
纵然弘州守军推下滚木雷石，也阻挡不住高丽前赴后继的攻势。
胜利的天平已经向高丽倾斜。
完颜平咬了咬牙，他必须迅速做出决断。
弃城而逃，长白山从此无险可守。
出城迎敌，与高丽正面交锋，拆毁高丽大军之中这些巨大的井栏。
然而，一旦失利，他完颜平便退无可退，或战死，或被俘。
他不能用自己生命冒这个险。
但他可以让另一个人去，没错，是完颜蛮睹。
当完颜平的目光看向完颜蛮睹，点头示意他出城迎敌之时，完颜蛮睹一定想不到片刻之间，完颜平已经动了这么多心思。
他根本没有思考。
完颜蛮睹眼睁睁看着女真将士一个个倒下，早已怒不可遏。
得到完颜平出城迎敌的命令之后，他拉过战马，带领两千军士嘶吼着冲了出去。
李慕华摇着羽扇，正在阵前观战，忽然听到一阵战鼓响起，弘州城门大开，一彪军马冲杀而出。
定睛看时，为首那人豹头环眼，黑衣黑甲，正是自己的老熟人完颜蛮睹。
高丽攻城，需要扛云梯，登城墙，出动的全是步兵。
女真出城，需要疾冲刺，猛杀敌，出动的全是骑兵。
骑兵有马。完颜蛮睹红了眼，带领女真士兵一阵冲杀。高丽大军竟然有难以抵挡之势。
李慕华对这个蛮子太了解了，他站在四轮车上，轻摇羽扇，令军士击鼓。
完颜蛮睹听到鼓声响起，循声望去，见帅旗之下一人手持羽扇，迎风而立，气得须发皆张，纵马冲来。
李慕华等的就是这一刻，他羽扇一摆，高丽众军羽箭齐发。
完颜蛮睹挥动长刀拨开箭矢，口中大骂：“鸟毛！又是暗箭！”
一阵箭雨并不能够让完颜蛮睹心生退意，他叫骂着，冲向李慕华的帅旗。
忽然噗通一声，完颜蛮睹的战马再次掉入陷坑。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方式。
距离完颜蛮睹上次掉入陷马坑已经过去了三天。
李慕华哈哈大笑，令挠钩手其上，势必活捉完颜蛮睹。
正得意之时，忽然狂风大作，电闪雷鸣，暴雨如注，地面瞬间积水半尺，面对面也难看清对方。
高丽士兵哪里见过这等恶劣天气，再无战心，纷纷逃离地势低洼之处。
李慕华见士卒难以约束，只能鸣金收兵，缓缓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