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吾辈楷模
沈冲猛地想起一件事：他只身远赴东海煮盐，萧燕燕这棵白菜岂不是让韩德让给拱了？
沈冲越想越慌，便对萧燕燕说，“煮盐事关重大，还是你我同去为好。”
萧燕燕顽皮地说：“我倒是想和你去，怎可惜我是个沾不得水的旱鸭子。在小江小河中坐着官船已经勉为其难了，要真是乘船入海，怕是连小命儿都交代了。”
沈冲慌了，他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你我同到东海之滨，你不用出海，我一人选址即可。”
韩德让忽然插话道：“我、我以为，女真部落应该留有一人坐~镇，两、两位天使不宜同去。”
沈冲盯着韩德让，仿佛要将他看个明明白白，“你也是朝廷天使，你留在这坐镇就可以了。”
萧燕燕连忙制止住了还要争辩的韩德让，对着沈冲微微一笑。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想的什么，汉人有句话说的不错，‘匈奴未灭，何以家为’，抚慰女真事大，儿女私情事小，你放心去吧，我等你回来。”
三日之后，沈冲督造完数架龙骨水车之后，带着一个叫做青猴儿的女真向导，心里骂着街，一百八十个不情愿地登上了去往东海的大船。
这是一支二百余人的船队，二十余支商船上满载罗盘、铁釜、木桶、铁索、缆绳等煮盐的器物，顺混同江而下。
船队行驶了半月有余方才驶入东海，这一片地域人烟稀少，人迹罕至。
饶是青猴儿滑稽健谈，一行人也由最初的有说有笑变得少言寡语。
沈冲率领船队沿着海岸缓缓漂泊，他寻找了一处合适的煮盐之处：
海滩大，风浪小，林木多，日照强，还有淡水河汇入。
沈冲令众船舶靠岸，让众人上岸大量砍伐树木，以备煮盐之用。
他在船舶之上，观察了一日一夜，记录下涨潮之时的最高水位。
随即令众人将铁釜置于海潮冲刷不到之处，用巨木铁链悬起。
海滩之上，远远望去，铁釜已被列成黑压压一片。
山林中的众人将砍伐的树木沿山坡滚下海滩，堆积在铁釜之下。
情况似乎是万事俱备，就等沈冲一声令下运海水，海盐便可源源不断地量产而出了。
青猴儿看了多日，见沈冲煮盐之法平平无奇，却耗费了大量人力，不由得眉头紧锁。
他在沿海生活了半生，深知这种煮盐之法有一个重大的弊端：投入远远小于产出。
海滩满是细沙，车马难行。
如果四名船夫运送一大桶海水，每天可往返十次，二百名船夫每日仅能运送海水五百桶。
而这五百桶海水所产之盐也不过区区十数斤，几天之后，船夫体力不支，产量只会更少。
在青猴儿看来，两月之内，产出足够数量的海盐，犹如天方夜谭。
青猴儿不想看到沈冲率领大伙儿瞎忙一场，最后空手而回，便将内心的想法告诉了沈冲。
岂料沈冲呵呵一笑，拍了拍青猴儿的肩膀，夸赞道：“好个青猴儿！难得你有这番见识。不过你也太小瞧我了，我建造龙骨水车之时，你可在场？”
看着洋洋自得的沈冲，青猴儿毫不犹豫地给他浇上了一盆冷水。
“大人久居旱地，不知海水习性。这龙骨水车，在此处毫无用处。”
沈冲的眼睛瞪的犹如鸡蛋大小，他需要一个解释。
青猴儿说道：“纵然海水涨潮冲不垮水车，那海水没有固定流向，水流飘忽不定，无法令水车转动取水。”
这盆冷水把沈冲浇了个透心凉。
怎么办？怎么办？？他一遍遍的问自己。
他把毕生所学在脑中重新温习了一遍又一遍，丝毫没有头绪。
海风肆意的吹着，海浪无情地拍打着礁石。
海面上阴云密布，沈冲脑袋里一片浆糊。
要是木桶能自己滚过来就好了！滚？！
一个念头闪电般从沈冲脑中划过。有了！定滑轮！
他一跳三尺多高，兴奋地叫喊着，奔跑着。
没错，他要让木桶滚到铁釜旁！
第二日，他便令匠人用木材制作无数巨型滚轮，滚轮中设有凹槽，恰好能够放入铁索。
不到半日，每个铁釜旁已经立起了一根巨木，每根巨木顶端都固定了一个滚轮。
海潮退去，沈冲令船夫依样在海边立起巨木，同样固定好滚轮。
船夫们用铁索将两个滚轮紧紧围绕了，将木桶悬挂在铁索之上。
没错！沈冲建造的这个简易装置就是定滑轮！
这个装置在现代不值一提，但是在一千多年前，这简直是一个bug。
只见沈冲精神抖擞地站在铁釜之旁，用手挥动一面旗子，海岸旁的船夫迅速向木桶中灌海水，待木桶灌满，也挥动一面旗子。
沈冲令人转动铁釜旁、巨木上的滚轮，海岸边盛满海水的木桶便沿着铁索向铁釜滑了过来。
经过几次简单的测试，沈冲发现一根铁索可以同时滑动五个木桶。
如此一来，取水问题迎刃而解！
烈火腾空而起，海水在铁釜中翻滚着，不到一个时辰，一铁釜海水早已烧干，铁釜下留下了一层海盐结晶。
青猴儿见状，也兴奋得上蹿下跳，从此他对沈冲用敬如天神来表示丝毫不过分。
一天下来，海边的数十口铁釜煮出的海盐就有五百多斤！这在当时的女真绝对是一个天文数字！
女真部落食用的海盐，都是用马匹去往渤海国兑换，这五百斤海盐就需要五十匹骏马！
一天，只用一天，沈冲这二百人就创造了五十匹骏马的价值！
大家笑着，叫着。
沈冲却笑着对青猴儿说，这种方法终究还有弊端，附近的林木总有烧尽的时候。
另一个念头在他心头涌现了，那就是，晒盐！依靠太阳的力量让海水蒸发，留下海盐结晶。
翌日清晨，沈冲便令船夫挖出无数个长约五丈，深约一尺的浅坑。
又令船夫入林中挖土和泥，将浅坑用泥土抹匀，起到防止渗水的作用，就好比当今社会的水泥。
海水晒盐虽然收效较慢，但胜在耗费人力较少。
短短十天，沈冲煮、晒的海盐就已经装满了十艘商船。
他决定，先令青猴儿将这十船海盐运回女真复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