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奇袭鹰扬驿
黑云遮月。
鹰扬驿的敌楼之上，两名守卫倚靠在眺望台，睡眼朦胧，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自从鹰扬驿大部分兵丁被派往鹰愁岭之后，驿丞周围四处敌楼也仅剩一处设有守卫。
远处的树叶一阵晃动，传来沙沙的声音。
二人马上警惕起来，瞪大眼睛四处观瞧。
几只乌鸦发出刺耳的叫声，扑棱棱地飞走了。
二人没有发现异常，转身刚要坐下，猛然见到两双铜铃般的大眼睛瞪着自己，对方的胸脯距离自己仿佛仅有零点零一公分。
不知道什么时候，鹰扬驿的敌楼之上已经摸上来几个黑衣人。
“什……”一名守卫刚一开口，两柄闪着寒光的弯刀已经抵在胸前，后面的两个字硬生生地被憋了回去。
“黄侃在哪儿？”一个黑衣人用生硬的汉话逼问。
守卫惶恐地抬起手，颤抖着指向鹰扬驿中的一个房间。
但这并没有改变他的命运，那柄利刃毫不容情地刺进了他的胸膛，一条血线沿着前胸淌下，闷哼一声倒了下去。
另一个守卫见状，双脚猛然发力，整个身子向后跃去，想要张口呼救。
他逃的快，那黑衣人身形更快，寒芒一闪，喉咙早被割断，鲜血激射而出，一声未哼跌倒在地。
那黑衣人将弯刀的鲜血在舌尖舔舐了，纵身翻下敌楼，轻轻将驿站大门由内打开，挥手指向一处房间。
敌楼下方数百名契丹武士如潮水一般涌入鹰扬驿，这些人行动迅速，干净利落，没发出丝毫声响。
驿丞黄侃的房门被踹开，一群契丹人手持利刃，向床中乱砍，床上之人还没来得及弄清发生了什么，早已命丧当场。
几乎在同一时刻，院中的契丹武士纷纷破门而入，呼喊声、惨叫声此起彼伏。
为首的契丹人正是耶律沈冲。
三日前他和萧燕燕昼伏夜行，躲过鹰愁岭数处守军，潜下山来，直奔归义州。
归义州守备见了契丹天使腰牌，忙召集五百勇士，由沈冲和萧燕燕统领，火速驰往鹰扬驿。
他们在鹰扬驿二十里外的盆地停了下来，等待夜幕降临。
人衔枚、马裹蹄悄然靠近，偷袭敌楼守卫，打开驿站大门，向未做准备的驿站守军发起致命攻击。
沈冲令人将烛火点亮，掀开床被一看，结果却令他大失所望。
床上之人，并非假驿丞黄侃！
沈冲忙令兵士仔细搜索，房中再无他人居住痕迹，显然是被敌楼上的守卫所欺骗。
“仔细搜！绝不能让他逃了！”沈冲带领众人向驿站后院冲去。
……
一声声惨叫将黄侃从睡梦中惊醒，他来不及披上衣甲，便被部下护卫着逃向鹰扬驿后崖。
“可恶，没想到‘白山’被他们蒙骗过去了！强攻鹰愁岭竟然是虚张声势！”
黄侃气急败坏地跺着脚。
危机之中，他并没有乱了方寸，反而恨恨地说：“放火箭，让这些自以为是的家伙们死无葬身之地！”
鹰扬驿中战斗呈现了一边倒的倾向。
措手不及的守卫们虽然拼死抵抗，但这群契丹人凶狠彪悍异常，挥舞弯刀简直如虎入羊群，就是驿站后院中射来的火箭，也丝毫不能阻止他们的攻势。
变故就发生在火箭射来的瞬间。
杂乱放置在院中的大木桶被火引燃，随即发生剧烈的爆炸。
原来，这些大桶中都盛满了牛脂、鱼油，一遇明火，瞬间燃起熊熊烈焰。
冲在前方的契丹武士们浑身是火，嚎叫着、翻滚着，院中充斥着皮肉烧焦的气味。
这就是战争。
契丹人可以悄无声息的偷袭睡梦中的对手，即便胜之不武、即便令人不齿、即便没那么光明正大。
黄侃可以在暗中布下猛火油，将一个个血肉之躯烧为焦炭。
同样是杀人，无非你用弯刀、我用烈火而已。
契丹武士们不忍同伴饱受烈焰焚身之痛，或挥刀、或放箭，将浑身是火的兄弟杀死。
大火仅仅阻挠了契丹人片刻，他们心中的怒火却燃烧的更加猛烈。
其余的契丹武士将随身水袋刺破，浸湿了衣服，冲破烈火浓烟，奔向驿站后院。
十多名兵士护卫着黄侃，站立在悬崖之上，背后的深渊似乎就是他们的最终归宿。
沈冲、萧燕燕率领契丹武士把黄侃等人团团围住。
“黄侃，你残害无辜，罪无可恕。今天我要替孤梅山庄中被你杀害的人报仇！”沈冲怒喝。
谁料想黄侃竟然一阵狂笑，“欲成大事，何惜一座小小的孤梅山庄？你目光短浅，又怀妇人之仁，还是回家牧马放羊吧！”
身处绝境，这黄侃竟然出言讥讽。
“你已无反抗之力，身后又是万丈深渊，今晚必死无疑。如若你现在投降，说出与契丹朝中何人联络，我可放你一条生路。”
萧燕燕亮出银牌，一字一顿地说道：“银牌天使代天子巡狩，一言九鼎。”
黄侃盯着萧燕燕看了一会，伸出拇指赞道：“想不到你一介女流，能有如此见识。可惜，你想的还是太天真了。”
“何出此言？”萧燕燕倒也不怒不急。
“若我说出你契丹朝中内应，此后谁人还敢与我朝暗中交好？我今日即便坠入万丈深渊，也定不会吐露半字。”
黄侃的嘴角上，似乎挂着一丝嘲弄的笑。
“你们南朝宋人素重义气，如若你拒不投降，明日我便率军一把火烧了鹰愁岭，你的数千兄弟，全都会被活活烧死。”
萧燕燕脸上少有的带出一丝愤怒。
“你契丹俘我官吏、军士、百姓，缚在木桩上乱箭射死，戏称射鬼箭，你们杀害我同胞，难道还少？我等既然潜入契丹，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只不过……”黄侃忽然一顿。
“只不过什么？”沈冲已经被黄侃死到临头还嚣张跋扈的行径气的火冒三丈。
“只不过，女真和契丹的驿路再次通畅，你二人却已不能亲眼见到了。”黄侃哈哈一笑。
故技重施！
庭院中在树木、花丛之后的油桶瞬间燃爆，火焰如猛龙一般吞下众人。
沈冲不及细想，本能地将萧燕燕扑倒在地，用自己的身躯抵挡着烈火的吞噬。
随后，一团蓝色的烟火腾空而起，照亮了半片天空，显然是黄侃向鹰愁岭的守军示警通信。
黄侃等人狂笑数声，跳入悬崖之后的大铁篮中，扣动机关，铁篮沿着铁索缓缓下滑，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