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梅妻鹤子
看着沈冲焦急的样子，完颜姝影笑嘻嘻地说：“男子侍寝，女真部落可没有这个规矩，耶律大哥踏踏实实地把心放肚子里吧。”
沈冲听了，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长夜漫漫，完颜姝影是一个理想的倾听者。
耶律沈冲缓缓地讲述着他这几个月来发生的故事。
她会为耶律赵三忠心护主、几次拼死行刺而击节赞叹；
也会为黄侃的狡诈行径气得粉面通红；
会为沈冲大胆追求萧燕燕送上美好的祝福；
更会为自己心上人和靖哥哥的遭遇黯然流泪……
天色渐渐亮了，沈冲似乎比完颜姝影还迫不及待。
他一溜小跑蹿向林和靖的大帐。
女真侍卫知他是契丹上国派来的银牌天使，自然不敢阻拦。
沈冲撩起内帐帷幕，远远瞧见床上的锦被还在翻着红色的波浪。
他忍不住轻咳了一声。
床榻上传来一丝不悦的声音，“谁？”
“是我，耶律沈冲，和靖贤弟快快更衣，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耶律兄于外账稍等片刻，小弟速速就来。”
话未说罢，和靖又钻入锦被之中，那锦色的江面似乎风更急、浪更大了。
耶律沈冲不愿再看，心中涌上一阵不快，转身出了大帐。
不一会儿，林和靖一边整理衣服，一边迎向沈冲，还恋恋不舍地频频回望绣榻。
“敢问兄长要带我去见谁？”林和靖一脸疲惫，似乎是不胜酒力的宿醉，精气神很差。
“快走，快走，去了就知道了。”耶律沈冲拉着林和靖向前跑。
林和靖边走边向沈冲开玩笑：“慢一点、慢一点，昨日兄长帐中的妙龄少女，年方几何呀？”
沈冲见他一脸轻浮，心生厌恶，便甩开了他的手，冷冷地回道：“一十六岁。”
林和靖还待要说什么，只见萧燕燕早已在沈冲的帐外等候，她身后站立的，还有女真首领完颜罕普。
相互见礼完毕，完颜罕普恭敬地掀起帐帘，请萧燕燕等人进入帐中。
萧燕燕走到桌前，居中坐了，斜眼瞧了一下跪在角落的完颜姝影，似乎有些生气，冷冰冰地问道：“耶律公子，你刚才说，要带和靖见一个人？”
“是。”沈冲隐隐地感觉气氛不对，但又不敢贸然揣测，只能恭恭敬敬地回答。
“那个人，是谁呢？”萧燕燕像是强压着胸中的怒火。
沈冲敏锐地感觉到，这位心高气傲的草原第一美人吃醋了。
她一大早急匆匆赶来，一定是觉得耶律沈冲没有禁得住美色的考验。
沈冲望着萧燕燕锐利的眼神，一字一顿地答道：“那个人，叫做完颜姝影。”
此话一出，萧燕燕与林和靖心中都是一惊。
“她在哪儿？”两人似乎异口同声地说了出来。
“民女完颜姝影拜见天使。”跪在角落的完颜姝影低声答道。
萧燕燕从完颜姝影的服色就能断定，她就是昨晚给沈冲荐枕的女子。
只听萧燕燕一阵冷笑，扬手就是一记响亮的耳光，结结实实地打在沈冲脸上。
“耶律沈冲，你恶心！你下贱！”萧燕燕简直怒不可遏。
半月以来，沈冲的种种追求之举，现在看来，全都变成了别有用心的讨好。
沈冲也没想到萧燕燕的脾气这么大，揉搓着脸。
林和靖的大脑一片空白，他已经反应不过来了。
完颜罕普面带微笑，看着这对小情侣吵架，时不时地捋着花白的胡须。
沈冲挨了一巴掌，不怒反喜，料想自己在萧燕燕心中的份量又增加了几分。
他故作浮夸地高声说道：“真是委屈她妈给委屈开门——委屈到家了！我昨夜对完颜姝影以礼相待，没起半点非分之念！”
众人半信半疑，萧燕燕说道：“你发誓。”
“我耶律沈冲对鬼神起誓：如对完颜姝影姑娘有半分无礼之举，明日死于乱箭之下！”沈冲一脸严肃。
古人敬重鬼神，萧燕燕见他如此说了，心中的不快一扫而空，反倒觉得沈冲坐怀不乱，傻得有几分可爱，如若不是外人太多，倒想抚摸一下被她打得发紫的脸颊。
“耶律大哥与我守行以礼，绝无半点苟且之事，请天使宽心。”
完颜姝影聪慧异常，早已瞧出这位身份高贵的萧大美人，对沈冲颇为倾心了。
就在众人觉得这是一个大团圆的结局时，却听林和靖冷哼一声，不阴不阳地说道：“耶律大哥？你叫的真是亲切！”
好家伙，这是刚刚和好一对儿，马上又翻脸一对儿。
“和靖哥哥，耶律大哥与你是生死之交，他深感孤梅山庄救命之恩。我，我随你喊一声‘耶律大哥’……”
完颜姝影也觉得自己有些冒失，连忙道歉。
“闭嘴！昨日大家酒醉不醒，我不信，他，他，你们，你们……”
完颜姝影绝对没有想到，林和靖37c的口中能够说出如此冰冷残酷的话。
喃喃说道：“和靖哥哥，你不信我？”
“我不信，我不信，你说，你们昨晚都做了什么？”林和靖情绪似乎有些失控。
“林和靖，我和完颜姝影光风霁月，清清白白。你心内污浊不堪，便拿小人之心，度人君子之腹！”
沈冲再也无法忍耐，这林公子实在多心，一味解释怕是越描越黑。
“哈哈，此事极为简单。”
站在一旁的完颜罕普哈哈一笑，“女真荐枕少女都是处子之身，昨夜是否侍寝，请女官为完颜姝影一验便知！”
此话一出，众人都觉有理。
偏偏完颜姝影听后大为惶恐，不由自主地向后退着，满眼幽怨地望着林和靖。
“和靖哥哥，你不相信我？你宁愿相信你自己的臆想，也不愿相信我和耶律大哥的话？”
完颜姝影站了起来，眼中充满泪水。
“罕普大王令我验身，你何不出言阻止？我的清白之身到底献给了谁？疏影横斜水清浅，漠北的冬日朔风刺骨，何来清浅的泉水？和靖哥哥，你说句话啊！”
众人见完颜姝影娇小的身躯颤抖着，都觉心中异常难受。
萧燕燕欲要出言劝解，却见林和靖满脸猜疑之色，又想到张姥姥因她二人而死，虽觉林和靖心胸狭隘，却也不好再说什么。
只见完颜姝影悲痛地拭干了泪水，苦笑一声：“和靖哥哥，你忘了吗，我曾对你说过，如果今生你不来娶我，我便以梅花为夫，白鹤为子……”
说到凄婉之处，众人都不觉心中滴泪。
那林公子倒似钻进了牛角尖，一声不吭。
完颜姝影从怀中取出沈冲送与他的珍珠，双手放在矮凳之上：“耶律大哥，完颜姝影无福做你的妹子。愿你和萧姑娘恩爱百年。还君明珠双泪垂，恨不相逢未……”
完颜姝影的声音渐渐低了，她的胸前，赫然插着一把匕首，鲜血激射而出。
完颜姝影静静地倒下了，她带着满心的苦楚离开了这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