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这老太婆凭啥这么嚣张？
萧燕燕悠悠转醒，发现自己躺在柔软的绣床中。
她连忙坐起，慌乱中牵动了伤口，顿时传来一阵刺骨的疼痛。
她双手拽着被角，略带惶恐地打量着周围陌生的一切。
“你醒了，快躺下，你的伤需要静养。”
一位鬓发苍苍的老婆婆正在用怜爱的眼光注视着她。
“您救了我？这是哪里？”萧燕燕疑惑地问。
“这里是孤梅山庄，追你的人已经走了，你现在安全了。”老婆婆轻轻扶着萧燕燕躺下。
“救命之恩，没齿难忘。还没请教婆婆尊姓大名。”萧燕燕费力地说道。
“我姓张，是这孤梅山庄的主人，你就喊我一声张姥姥吧！”
“和我同来的人，他怎么样了？”萧燕燕面露担忧之色。
“他伤势很重，但性命无碍。”
张姥姥絮絮说道，“那个男子十分在乎你呀！他全身上下有十一处枪伤，你只有右肩受了轻伤。你二人从马上坠落，摔断了他三根肋骨，你一点儿擦伤都没有，一定是坠马时候他拼力转身，垫在你身下。”
萧燕燕并不知道沈冲受伤的情形，听了张姥姥的话，心里一阵感动。
“如果我家林儿有他一半的勇气去追求幸福，该多好啊！”老妇人自言自语地说着。
休养了半个月之后，沈冲可以下床行走了。
数日来，这位张姥姥细心照料，让沈冲和萧燕燕对她既感激又敬重。
一天，三人在屋内闲坐，萧燕燕手托下巴、眨着大眼睛问道：“那个黄侃带了数百人凶巴巴站在庄外，为什么被一个家丁呵斥几句，就灰溜溜地走了？”
张姥姥呵呵一笑，说道：“就是宋辽皇帝到了这孤梅山庄，也得恭恭敬敬地向我这老婆子问好。”
沈冲和萧燕燕大为惊诧，互相看了看，没有做声。
张姥姥深吸了一口气，微闭了双眼，淡淡说道：“这真是夏天冻死大黄牛——说来话长喽。”
“五十年前，中原大乱，河东节度使石敬瑭有帝王之志，但势力不足与天下英雄抗衡，这让他寝食难安。”
中原内乱与孤梅山庄有什么关系？
这位张姥姥又扮演了什么角色？
随着张姥姥低沉的声音，时光仿佛回到了五十年前，轻轻打开了那段尘封已久的历史。
当时的中原王朝，以幽州节度使赵德钧实力最为雄厚。
赵德钧之子赵延寿掌控云州，武州、朔州也都是他的盟友，石敬瑭与赵氏父子交手数次，均以惨败告终。
如果任其发展，再次统一中原的，应该是幽云大佬赵德钧。
石敬瑭不希望这样的情况出现，如果赵德钧当了皇帝，第一个灭的就是他石敬瑭。
或者说，在赵德钧当皇帝之前，他石敬瑭已经被灭了。
赵德钧是石敬瑭称帝路上的绊脚石。
石敬瑭是赵德钧统一中原的拦路虎。
石赵二人势必有一场生死大战。
怎么办？两位当世豪杰不由自主地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北方的最强悍王朝——辽国契丹。
当然，石敬瑭行动更果断、更迅速一些。
为表诚意，他率领三十骁勇，亲至契丹境内，请见辽太宗耶律德光。
考虑到保密因素，双方将会面地点选在了人迹罕至、鸟不拉屎的鹰愁岭。
为了让契丹发兵助他登上帝位，石敬瑭给耶律德光开出了无法拒绝的条件：
第一，虽然您比我小十岁，但我还是决定认您当爹，以后我就是您儿子。爸爸让儿子往东，儿子绝不往西。
第二，我把幽云十六州送给您，以后这广袤的土地，数十万的黎民百姓，就全是爸爸您的了。
第三，如果您儿子——我当了中原皇帝，我每年向您进贡布帛三十万匹。
没错，是布帛。纺织我们是专业的，您以后不用冬天夏天都穿皮袍子了。
石敬瑭心里有他的小九九：这幽云十六州全都是死敌赵德钧父子的地盘，没在自己手里，这没本钱的买卖稳赚不亏。
耶律德光心里也有他的小九九：母后还拿我当小孩子，管我管的太严了，啥事儿都得听她的。不如我趁机把中原汉地也纳入契丹版图，证明一下自己的能力。
双方一拍即合。
当晚，在欢快愉悦的氛围下举行了盛大的篝火晚会。
杀牛烤羊，饮酒作乐。
殊不知，士卒夜间取水之处叫做鹰愁涧，水源之地瘴气最是深重，鹰愁涧之水虽然清澈甘洌，却不能直接饮用，需在烈日下暴晒半日，瘴气才会消失。
耶律德光与石敬瑭众人喝了鹰愁涧的水，一个个晕厥在地。
眼看着历史上两位大名鼎鼎的帝王就要在这伸腿瞪眼了。
这时候，张姥姥的丈夫林猎户登场了。
他先收集了一大堆马粪，然后用烈酒搅拌成粪汁，给耶律德光和石敬瑭灌下。
这浓郁的气味顿时让两位帝王腹内翻江倒海，一阵狂呕，稍解了瘴气之毒。
林猎户如法炮制，催吐了余下的精壮汉子，随后引着疲惫的众人挣扎着来到自己家中。
张姥姥当时青春年少，连忙取来清水，又帮着熬煮草药。
折腾了一夜，这群人仿佛在鬼门关走了一遭，个个心惊胆战。
辽太宗耶律德光为感激林猎户的救命之恩，亲手写了“法外之地，不服契丹辖，不归中原管”十四个契丹大字。
石敬瑭忙用汉字在下方恭恭敬敬地誊写了一遍。
第二日清早，两位帝王见林家院中一树梅花傲然开放，一个想着自己马上就要一统中原，一个想着自己马上就要一统天下，心情大好，便题了“孤梅山庄”四字赠给林猎户。
用现在的话说，这孤梅山庄是中原帝王和契丹帝国官方认证的法外之地。
林家的人是不受任何人或者法律管辖的法外狂徒。
身后有契丹和中原两位大佬撑腰，难怪孤梅山庄里一个打水扫地的下人，都敢对着大宋权臣的门人疯狂输出。
“娘，好久没见您这么健谈了。家里来了贵客吗？”
一个温文尔雅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哎呀，我家的大才子从女真回来了！”
梅姥姥激动的声音，把沈冲和萧燕燕拉回了现实。
他二人心中同时升起一个疑问：又是女真！这林家公子去女真做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