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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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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乌云顷刻拢住晴朗的天,将天光一并吞去,电闪雷鸣。

    息照一滞,瞳孔猛缩,指尖不受控制地颤了一下。

    “你们快搜罢,我们绝不会参与劫百姓财物这等龌龊之事,想必早晚要遭天谴。到时候阎王殿前,看阎王爷认不认你这位替他办事的阎罗。”

    息照说罢,撇头不再看青燎。

    她怕雷鸣,始于满门抄斩的那场大雨,她抱着阿妹独自站在雨中行走,似乎前方的路是无穷无尽的长,直到最后筋疲力尽跌倒,再也爬不起来。

    如今每每听到雷声,她就会方寸大乱,浑身的硬甲不攻自破,所以她不愿僵持下去露出马脚。

    青燎似听到笑话般,言语桀骜轻狂:“我不信天命、不问归路,有本事就召天来遣我,否则下次我便要你性命。”

    池息照不寒而栗,却只能行若无事地盯着他,故作镇定。

    青燎行事狂悖偏执,宛如野兽弑杀成瘾般,因两方抢粮矛盾无辜死在他手上的阿昆次族人不计其数,死相恐怖。更别提之前息照迫于形势捅了他一刀,叫他去阴曹地府走马观花几天,这仇怕是早晚要找她还上的。

    “倘若有下次,你说我该从这里,让血慢慢地流完,还是从这里给你个痛快?”

    青燎抬手用长长的箭刃划过她的脖颈,又直指心脏,最终利刃停在了她的面具上:“再或者,让你苟延残喘地活着?”

    息照凝噎住,不愿激惹他,快言快语:“自古成王败寇,若真有那日,我甘愿服输赴死,无论痛苦与否。”

    青燎见她严肃无趣,冷哼一声收起箭羽,意味着双方自愿放彼此一马。

    他将缰绳捆于树干,随后带着手下开始翻倒马车内的东西。

    阿昆次快步上前,将息照护于身后,见安全才转身看她与牧贞,问道:“伤到了吗?”

    息照摇头,垂眸深深叹了口气,声音轻的要飘走一样。

    阿昆次见她黯然神伤,便唤鹰眼去探路,又将牧贞唤至身边,给她腾出空间。

    “老大,这次咱们可发财了!”

    息照疑惑,目光落在支离破散的马车上。

    “这、这是黄金啊!没想到还有人险路带条子。”说话的手下咬了口金灿灿的条子,激动的手舞足蹈起来。

    青燎弯腰掀帘,将手中的木牌揣进袖兜,又接过金条抛起掂了几下,似是兴致缺缺。

    他双手撑上马轿檐上,左腿绻起顶住,右腿随意垂着。

    偶然眸光蜻蜓点水般落来,与息照好奇的眼神撞个满怀,两人纷纷厌恶地撇开视线。

    青燎带领手下将马车掠夺一空后,双腿紧贴马腹,俯身挥鞭扬长而去。

    淅沥沥的雨开始坠落,青草与潮湿的气味涌入鼻腔。息照朝马车的方向望去,竟见马车帘动了一下。

    她怀疑是眼花,阖眼揉搓,再睁开时帘子又动了一下,险些以为是微风作祟。

    她疾步上前,掀起帘子那刻,一个与她年纪相仿的女子奄奄靠在榻上,胸口被利箭贯穿,可箭与马车的木板又镶嵌,使人卡在了那里无法动弹。

    再往旁边落目,还有位丝绸襕衫的男子身中两箭,身体僵硬苍白,已经长辞。

    “阿达!马车里有人活着!”息照竭力呼唤,速即进入内室,挽起裙裾查看女子的伤势。

    除胸口贯穿伤,女子腹部也中了箭,但已被拔出,鲜血汩汩流淌。

    息照撕下男子的衣料,将其紧紧系在女子腹部止血,同时双手相叠用力按住。

    柔荑素手染上丝丝猩红,透白中稍显恐怖。她只好再加力道,憋得脸颊浮粉。

    阿昆次赶来掀帘,旁边紧随着一位郎中,他迫切说道:“你去看那人伤势如何,能否活命。”

    郎中颔首上前把脉,又细细检查伤势,摇头叹气:“此人伤势过重,这种三刃倒刺的箭拔出勾血肉,断无活的可能了。”

    像是回光返照,那女子虚弱地咳着,费力睁开双眸,从腕骨处取下一只别致的银镯,塞进息照怀里,嘴中嘟囔着:

    “不必再费力,我命不久矣。此生只憾贪玩走丢十余年,还未来得及与父母相认。母亲身子不好,听不得生死之事,能不能求你替我去津”

    息照吃惊,女子与自己音色竟十分相似。她探头尽力去听,可那女子撒手人寰,不愿瞑目。

    阿昆次将手搭在息照肩头拍了拍,无言中安慰着她,随后叹气离去。

    跟着来的郎中为女子阖眼,也随着阿昆次要走,但掀帘时回头劝了句:“节哀,早些死了,不痛苦。”

    息照不是第一次见人离世,生死无常,她只能尽力而为。

    神使鬼差下,息照拿走了那只银镯,却不知女子生前所求何意。

    不过三刻,鹰眼回报,前方碎石拦路。

    为加快进程防止与北方军相遇,阿昆次与息照商量转向往洛阳而去。

    向洛阳而去的路上,她最担忧的是常年不通河水的五龙口。那里倘若安全,不过一刻便能通过,但现下雨势有凶猛之势,山上洪水随时可能倾下。

    她们毫无退路,只能一搏。

    雨水浸湿衣裳,磅礴朦住双眼。只有不停将脸上的雨珠抹下,方能看清前路。

    一行人终到了五龙口,崎岖的地势危峻无比,河水已没过息照细瘦的脚腕骨。

    “此路平日无水,我怀疑山洪将至。”

    “若有山洪,那便是宿命了。”

    阿昆次此言一出,息照便明白阿达是势必要过这口了。

    不过,只能束手待毙。过,尚有峰回路转的可能。

    阿昆次转身,铿锵有力的声音颇显威仪,开口施令:“孩童老人先过,然后是妇女,最后是壮丁。”

    他想在河水上涨前,让个头矮的孩童和腿脚不便的老人先过。这样河水上涨,体重轻的妇女也能抵挡河水而过。

    最坏的结果是山洪袭来,那么较为强壮的壮丁相持过河也不是不能。

    息照蹲下,抹去牧贞脸蛋上挂着的水珠,嘱咐道:“你不会水,要快些到对岸等着阿姊,知道吗?”

    “知道,阿姊也要注意安全。”牧贞点头,拉住了她的袖角。

    数名儿童牵着手,开始往五龙口另一头而去。

    息照轻轻推着牧贞,将她领到队伍里,和其余孩童一同牵手。

    孩童们过了大半,妇女开始紧跟队伍过河。此时河水渐长,来势更加汹涌。漂泊大雨犹如龙王的滔天震怒,模糊住前方的景象,寸步难行。

    “不好,是山洪!”

    息照骤然瞳眸猛缩,朝声音发出的方向瞭望,远处的鹰眼仅是黑点般的大小,顷刻被山洪埋过。

    再不过数十秒,洪水就会袭过他们所在的地方!

    孩童妇女开始尖叫四散,朝两侧岸边跑来,秩序已然全无。

    可是来不及了,息照眸中倒映的几个女人被浪花淹没。

    “阿姊!”

    息照循声看到牧贞无助地站在中央,那一刻她摒弃所有镇静,径直向人群相反的方向跑了过去。

    她跪下紧紧环住牧贞的瞬间,滚滚山洪将她瘦弱的身子扑倒。

    她看见岸上慌张的阿昆次想要下河,却被族人拦住。又看到远方一抹猩红色,是北方军的旗帜。

    顾不上远去的画面,她用力将牧贞往岸边一掷,令其被树枝勾住。

    下一秒,激流将她拍在暗石之上,后脑传来一阵刺痛,作呕之意从胃部涌来,最终意识消散。

    -

    息照缓缓睁开眼睛,四周皆是雕镂的檀木所做,连铺盖的褥子也是丝绸段子。

    她浑身无力,向旁边虚弱地瞥眼,视野中出现了一个眼底疲惫至极的男人,侧身倚靠在床沿,瞳仁半阖。

    男人一身鹰纹绯色将袍,剑眉星目。见她醒来,恢复了精神,焦急唤了郎中。

    她自以为是被好心人所救,想要起身谢过。

    男人伸手按住她的肩膀,语气轻柔:“莫起身,待郎中看过不迟。”

    不过多时,门扉晃动,郎中扣门请示。

    得男人准许,郎中近身后将手帕覆于她手腕处,毕恭毕敬地说道:“禀公子,小娘子只要按药方调理,服上半个月便能痊愈。”

    小娘子?小娘子该是对府上排行第二的女儿的称呼,兴许是他们认错了人,才阴差阳错救了她一命。

    郎中走后,息照用尽力气才缓缓起身,青丝耷落在腰间。似乎这一伤,身上衣装都宽松半寸。

    “这位公子,你我素不相识,我虽感念救命之恩,但你是否认错了人?”

    男人微愣,轻声笑了起来,回道:“是我唐突了,只顾叫郎中,没来得及说清状况。”

    “我乃北方军统领池桑,也是你的阿兄,如今咱们已回家了。”

    北方军统领,是津国公的儿子。

    “父亲说已寻到你,并得皇帝允许,搭燕国遣回的五皇子的马轿一同返长安。我就急忙赶回长安,途径五龙口下游遇到了你。若非见到手镯在你身上,我怕就要错过自己的阿妹了。

    你们可是遇到什么事情如此狼狈,五皇子如今又在何处?”

    息照定心,北方军仅由池桑指挥。阿达一行人所遇北方军只有副将带领的话,他们是不敢乱杀人的。

    她又沉思陷入回忆,原来那给她手镯的女子是国公府千金,而旁边早早入了黄泉的男子是质子五皇子。

    大文交给燕国的质子文鹄清,是当今皇帝的第五子,行宫宫女所生。

    皇帝醉酒宠幸了宫女,醒来却发现那宫女长相平平无奇,于是十分厌恶,孩子落地就赐死其母,交予段皇后抚养。

    后来文燕交战,为求和将年纪最小的五皇子送去当了质子。

    “其实我并非”

    息照正思索着如何解释,木板吱呀声响起,她转头望去。

    上了年纪的男人穿着非凡的雁图紫袍襕衫,旁边跟着位穿着墨绿色半袖襦裙的端庄妇人,想必是津国公池榷与夫人林芷芸了。

    两人步履急切,是朝着息照的方向来的。

    “迢迢受苦了。”夫人林芷芸抹泪,掩面在国公臂膀间。

    年过五旬的津国公池榷十余年未见女儿,此刻如坝堤倾倒般红了眼眶,故作镇定地安抚着林芷芸。

    “夫人身子不好,切勿情绪激动,引得旧症复发。”

    不知为何,看到津国公与夫人此状,息照也感到一阵温热涌上心头。她的小名也是迢迢,可她自幼未见过父亲爱女该是何种模样,母亲也只顾情爱不顺将气泄在她身上。

    竟有一丝,羡慕。

    息照闻津武侯之言才想到,那真千金生前的最后一句话,会不会是让她替着认亲后再寻个理由离开,以求母亲平安?

    她心里突然生了游思妄想,她不仅想替女子认亲,还想就此落叶归根有家。待寻到妹妹为其指一户好人家,还能帮阿达一族择一处安居乐业之地。

    她的指尖掐进了掌心,咬得下唇苍白泛紫。

    最终,她没拗过内心的纠结,试探性地叫了一句:“父亲,母亲?”

    “女儿叫你,还不应?”池榷轻轻推了林芷芸一把,语调轻快。

    林芷芸与息照对视那刻,她觉得竟与母亲有三分相似,却比母亲温柔很多:“你这一路可让为母担心坏了,日夜难安。”

    她从未感受过如此热烈的父母之爱,一股生根发芽的念想骤然开花。

    “母亲别哭,我这不是好好的吗?”她安慰道。

    “是了,以后迢迢不会再受苦了。”

    息照如鲠在喉,看林芷芸的眼神弱了几分,可心里咚咚作响。

    以后不会再受苦了吗?她想着,像是看到了回心转意的亲生母亲一般,眼角溢出泪滴。

    林芷芸以为是女儿内敛,上前坐在她身边。抬手为她轻柔地拢起碎发,细细摩挲过脸颊,拭去即将滴下的泪珠。

    息照含颌,作怯怯状述了起来:“我自在外流落起便叫息照,如今回府,名字”

    她话未说尽,因不知这国公府的女儿是几岁走丢的,倘若是记事的年纪,不知姓名怕是会露馅。

    “父亲、母亲,小妹丢得早,恐怕根本记不起姓名。如今有个用了十多年的名字,不如便改成池家的姓,名仍留用,小名还是迢迢。”

    池桑提议一出,息照袖内紧握的手泄劲,心里踏实不少。

    “息照二字倒也不差,那日后对外便叫作池息照,府内仍唤小名迢迢。”

    池息照欣喜,那张透白的脸颊多了几分红润,她连忙点头。

    屋内万般祥和,笑声连绵,当真有一家子喜庆起来的氛围。

    可不过多时,门外小厮打破了气氛,高呼道:“国公、夫人,高内侍来府上了,说是有大喜事!”

    高内侍是皇帝身边的红人,亲力亲为伺候着皇帝的衣食住行。

    常言说,高内侍亲自临府,不是大喜便是大悲,总要占一样才能送走高内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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