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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失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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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渐渐深了,方维在内书堂外面默默站着等,待里头的读书声停了下来,知道是晚课结束了。

    他见内书堂的掌房太监先走了出来,便上去躬身行礼,又说了几句。过了一会,掌房太监叫人把郑祥带了出来,笑道:“方公公,看在咱们都是司礼监的人,这回是给你破个例。可不能耽误太久,晚上可得把人送回他们住处去,司房要点人的。”

    方维一手拉着郑祥,笑着躬身道:“那是自然。”

    他们沿着夹道一路往住所走着,方维一只手提着盏灯笼,郑祥便一路搂着他的另一只胳膊不放,方维笑道:“乖孩子,想我了?”

    郑祥轻轻嗯了一声,低声道:“干爹,我想死你了,每天都想。”

    到了方维的住所,他刚一点上灯,郑祥就一下扑到他怀里来,搂着他的脖子笑道:“干爹,我平日里出来进去的时候,见到您好几回,都没敢叫您。”

    方维摸了摸他的脸,笑道:“干爹也想你啊,好几回想去看,又怕坏了你们的规矩。”端详了他一会,点点头道:“就说内书堂的膳食是好的。长高了些,也胖了。”又问道:“学了些什么?”

    郑祥撇了撇嘴,笑道:“也没什么新的,不过是《礼记》和《孝经》,加一本《千家诗》,都是干爹您教过我的。”

    方维笑道:“你自己学过就学过了,可别对人讲,更千万不能跟老师讲。对老师,那是一定要尊重的,知不知道?”看郑祥点头应了,又从柜子里取了几本书递给他,正色道:“你若是有余力,就看看这个,或者练练字也好。少看那些杂书,把文风带的偏了,以后可就不好正过来了。”

    郑祥低头看去,是一套半新不旧的《杜工部集》,往书里翻了翻,都是细细密密的小楷批注,知道是方维平日里读的,便点了点头,很郑重地收下了,笑道:“谢谢干爹。”

    方维又取了两包栗子酥出来,打开一包,笑道:“这包你就在这吃吧,那包拿回去给大家分一分。”

    郑祥眼睛就亮了,一边大口吃着,一边问:“我大哥呢?怎么他不来?”

    方维笑道:“我刚也去叫他了,他们神宫监的人说,他跟着曹公公去昌平巡视各陵寝去了,我估摸着这两天是回不来。你就都吃了吧。”

    郑祥吃了几个,又皱着眉头道:“干爹,那一包您自己拿了吧,我不想分给他们,他们欺负人。”

    方维愣了一下,便拉着他的手问道:“他们怎么你了?”

    郑祥低着头道:“学堂里头有几个年纪大些的,被选了做学长。这些人见了自己不中意的人,动不动就叫去圣人像前面罚跪,或是用界方打人。”

    方维赶忙问道:“你被打了吗?有没有伤?快给干爹瞧瞧。”

    郑祥摇了摇头道:“没有,他们一开始也想欺负我来着,听说您就在文书房做事,就罢手了。”

    方维愣了一下,攥紧了他的手,微笑道:“原来这么小就势利眼了。那些狐假虎威的,你也不要理他们,更不能跟着欺负别的孩子,知道吗?”

    郑祥道:“我晓得的。”

    方维搂着他在怀里,抚摸着他的头顶,轻声道:“我知道你跟你大哥又不一样,是最能忍最有主意的孩子。你有什么看不过眼的,也先忍着,不过就这一年多的工夫。干爹以后多找机会来看你。”

    郑祥看着他笑道:“干爹你放心,我心里有数。等我学出来做事,就能养活自己了,再好好孝顺您。”

    方维笑道:“你才十岁,怎么说起这样老气横秋的话来。我是你干爹,这些事原是我应当应分的。”又弄了些热水,给他擦了擦手和脸,低声道:“我过两天要去保定府出趟公差,你这段时间自己千万要乖些。若是有什么事情,切不要轻举妄动,只将书读好了,我就放心了。”

    郑祥看着他惊疑不定,过了一阵才点头,又问道:“您八月十五能回家吗?我们放中秋节的。”

    方维笑道:“这种差事,实在不知道时间长短。我尽量吧。”

    晌午时分,方维风尘仆仆地回到家,敲了敲门,等了半天,却并没有人开门。他伸手出去轻轻一推,门就开了,竟是没有闩。

    他心中暗暗纳罕,走进来,便叫了几声玉贞,也无人应答。他又去耳房窗户看了看,里头没有人,心中狐疑起来,想着莫非是出去了?又觉得不对,往常卢玉贞但凡出去,怕他着急,都是要在堂屋里桌子上留个条子给他说明的,也从来不会忘记锁门。

    他洗了把脸,稳了稳心神,又进了厨房,忽然闻到一股极淡的焦味,急忙掀开锅盖,见不知道一锅粥还是饭,已是烧焦在锅底。

    他脊背上陡然冒起了一股子凉气,俯下身伸手往灶膛里摸去,柴火的灰是凉的,至少是隔夜没有动了。他又急匆匆推开耳房的门,看卢玉贞的灰布包袱搁在桌上。

    他心里一惊,知道她一定是出了事了。进了堂屋仔细翻看,多宝格里的房契碎银子等都没有动,耳房里卢玉贞的首饰也好好地放在抽屉里。他又满院子里翻找痕迹,石桌底下,寻到一条青色碎布,边缘是扯裂的。他拿起来认了认,是卢玉贞平日穿的衣服袖子撕下来的。

    他心头一阵乱撞,险些喘不过气。强忍着咬牙定了定神,便弯腰跪下来,在碎布周围的土地上一点一点看着,见泥土上有几道脚下拉扯拖拽的痕迹,又在石凳侧面看到几滴血迹,像是蹭上去的。泥土中有一小块地方,颜色格外深些。他捏起来闻了闻,是药味。

    他大概是明白当时是怎样的情形了。忽然一阵急痛,像是许多枚尖锐的针同时向他脑海里戳了进来,他抱着头蹲下去,四肢的血仿佛一起涌到了头上,里头只是轰轰作响。

    他知道自己头风发作了,勉强挣扎着站起身,跌跌撞撞地在堂屋里寻到了那一小瓶蟾酥,来不及倒水,他就将里头的白色粉末都尽数倒在手心里,生生吞着嚼着吃下去了。

    他在床上倒下来,自己数着心跳,咬着牙强忍着。过了一阵,等稍微平复了些,他脑子里飞快地将近日来的各种痕迹都捋一遍,一时也想不清楚,只觉得脑中纷乱如麻。

    他叹了口气,默念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便站起身来,摇摇晃晃地走出去,打开了大门。

    傍晚时分,有人走进了这座宅子。

    院子并不大,四下一览无余。堂屋的大门也是大敞四开的,方维没有点灯,只在夕阳余晖里,面对着门口端坐着,手掌合十,垂着头默默念着经文。

    来人是个四十来岁的男人,身量不高,白净面皮,眉眼清秀,三尺长须,穿一身天青色直裰,看起来像个教书先生。

    方维抬起脸来,睁开眼睛,平静地道:“我听屋檐下喜鹊喳喳乱叫,便一直在屋里等着。原来是贵客到了,还请上座。”

    来人稳步走进了堂屋里,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笑道:“我原不知道是位公公。”

    方维笑了一笑,低声道:“这倒是奇怪了,阁下既是专程为我而来的,怎么不知道我的身份。”又伸手示意他坐下说话。

    来人并没有坐,冷眼瞧着,见方维衣着十分寻常,在他面前站定了,又拱手笑道:“公公,请问应当如何称呼?”

    方维道:“在下姓方名维,在宫里头做事的。”又问:“请问阁下又怎么称呼?”

    来人笑道:“我姓陈,在家中排行老九,所以坊间的人,大都叫我陈九。也有人尊重些,叫我九爷、九哥的。”

    方维点点头,便开口问道:“九哥,既然你专程来了这一趟,咱们便明人不说暗话。那个姑娘,是你们从这里绑走的吧。”

    陈九笑道:“是那个脸上有个红记,大脚的女人吧,人倒是凶得很,没遇到过这么泼辣的。”

    方维皱起了眉头,淡淡地问道:“如今人怎么样了?”

    陈九抱着胳膊笑道:“既然公公问到了,便请您跟我们出外走一趟,正有些要紧事,还要请公公商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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