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谈一谈？
傍晚时分，成喜一个人独自跑回府，他在院子里找到了施蘅。
“少夫人，少爷让我回来和您说一声，他那边事情一时半会做不完，这几天可能都回不来，他和张主簿他们一起留在那里，让您不必担心，早些休息。”
施蘅没有转身看他，而是盯着一株半开的花发呆，她的声音有些沙哑，“好。”短促地应了一个字，没有再多言语。
成喜有些不适应，他觉得此刻的施蘅冷淡得有些不正常，按她往常的习惯，她定然会关切几句刘殊的情况，但今天没有。
他踌躇片刻，正想告退，却听得施蘅又开口了，“成喜，你常年跟在夫君身边，你可知——”
可知什么？成喜正等着，施蘅又说了，“算了，没事，你先走吧。”
施蘅想，就算成喜知道什么又怎么样呢，如果刘殊不让他说，他又怎么可能告诉自己，还是不要为难他了，到时候看到成喜的为难纠结样子，心里不痛快的还是自己。
施蘅用过晚饭，早早地洗漱躲进了自己房中，也不要小圆陪伴，一个人坐在桌前，盯着桌上跳动的烛火发呆。
她从抽屉的最深处掏出一本小册子，这是她从很久以前开始悄悄写的，上面都是关于她和刘殊成婚以来的各种大大小小的琐事，上面满满当当写了刘殊待她的各种好，她怕自己有一天忘了，所以记录下来，想要留着那时候用，告诉那时候的自己刘殊真的是个很好的夫婿，自己非常非常喜爱他，如果忘记了也一定要努力想起来，千万不能伤害他。
这上面的记录有的长有的短，想到什么写什么，有的甚至只是她和刘殊一起帮破雪洗澡这样的小事，然而每个字都是带着甜蜜的味道，写这些文字时嘴角的偷笑似乎藏也藏不住，从字里行间蹦蹦跳跳地出现在她面前。
但是看了那封信之后再看这些，施蘅突然觉得有些怀疑，这些美好都是真的么，在他对自己微笑的时候他的心底在想着什么，但更多的一种拉扯着她五脏六腑的心痛，这么多美好的记忆，很快就会破碎化为烟云么？
施蘅用力合上册子，把它扔回抽屉的最深处。
她做了一个晚上的梦，梦境古怪又真实，在梦中，刘殊依旧是那样温文尔雅风度翩翩的样子，但眼底却是冰冷淡漠的，他微笑地看着她，彬彬有礼道：“没错，我骗了你，我把东西已经给端阳郡主了，她更需要，你一向最善良了，这样也没什么不好不是么。”
她气极，又委屈极，想要大喊大叫，却怎么也发不出声，她用尽全部力气才艰难地说：“不一样，这不一样的，她到底是谁？你喜欢她么？”
“郡主殿下美丽端庄，身份尊贵，纵然我不喜欢她，却更不会喜欢你。”他面上的神情依旧动人，话语却残忍至极，“我一直都在骗你，你不会真的相信了吧？”
“蘅儿，蘅儿——”轻轻的呼唤声响起，施蘅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刘殊关切的神情。
她呆呆地看着他，好久没有反应过来，好半晌，她开口说：“你怎么回来了。”
刘殊仔细看了看施蘅的脸，她似乎有些恹恹的，眼下也有一些乌青，“听成喜说你似乎精神有些不好，于是回来看看，刚刚看你似乎在做噩梦。”他心疼地说，“梦到什么了，脸色这么难看，你生病了么？”
施蘅看着刘殊的眼睛，那里的关切焦急不似作假，可是那封信也是真的。
“没有，只是天有些闷所以觉得有些提不起精神罢了。”
“那就好。”刘殊松了一口气，“不过还是让陈天赐来看看吧，开些调养的补汤。”
施蘅点了点头。
“你这样回来没关系么？”她问。
“不用担心，我和张主簿他们说过了，我看过你一会就回去，本来也刚好是早饭时间，我抽空回一趟不会影响进度。”
“你昨晚没睡么？”施蘅说，“你头发也有些乱。”
刘殊说：“眯了一个时辰，我经常熬夜的，不算什么。”
“那你还回来做什么？这样来来回回不累么。”她低声说。
刘殊低头蹭了蹭她的脸，声音愉悦，“当然是回来看一眼，看见蘅儿没事我就放心了，不然总是心神不宁。”
施蘅感受到勃颈处传来的温热的气息，这样的亲昵，似乎两人之间没有任何阻隔。
刘殊仍然在说着：“等这阵子忙完了，我们二人一起去游玩一趟怎么样，听说定文县的附近有很不错的温泉，我们一起去泡一泡。”他的声音中略带了些暗示的意味，“蘅儿要好好犒劳我。”
施蘅说不出话来，微微点了下头。
得到首肯的刘殊心满意足，他搂着施蘅，亲了一口她的额头，像是一个孩子抱着他最珍贵最心爱的玩具，这快乐简单又动人。
“蘅儿”情到浓处，他忍不住唤着她的名字，似乎只有这样才能疏解他心中的不知足。
施蘅伸出手轻轻推了推他，“你该去干活了，我还想再睡一下。”她把脑袋往被子里缩了缩。
“好。”因床帐内光线昏暗，他并未察觉到施蘅面色有异，以为她只是没有睡饱而已。
听到关门的声音，施蘅探出脑袋，看向重新紧闭的房门，似乎能穿透木板看到他笔挺的身影。
她知道他最近很忙很累，可是仅仅是因为听到自己面色不太好，他就亲自跑回来看自己一眼才安心这样的夫君真的有可能会是一个虚伪无情的人么
施蘅伸手从枕头下摸出那封被她藏起的信，心中有些犹豫，自己有没有可能误会他了，或许，她应该找机会和夫君谈一谈。
陈天赐正在搓药丸子，施蘅坐在木桌子旁，托腮看着他的动作有些入神，陈天赐做药丸子的动作非常熟练，丝毫没有停顿，他的手在有节奏地来回运动。
“你在这都看了好久了。”陈天赐一边忙个不停一边说，“我都有些不自在了，你有什么事么？”
施蘅声音有些低落，“我——”
陈天赐问：“你生病了？”
“没有。”施蘅吞吞吐吐问，“我想问下关于我恢复记忆的事情。”
“那个啊，我最近感觉自己似乎找到了诀窍，技艺突飞猛进，哪怕我祖父现在就来我面前，我也不怵他。”陈天赐眉飞色舞道，“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只要草药到了，我虽是能帮你治疗，不过到时候你可得先写好条子，提醒自己醒过来仍得认我这个朋友的。”
“如果没有汲草呢？”施蘅问，“我没有了。”
这话说得有些怪，不是得不到，而是没有了，陈天赐察觉到了其中的异样，诧异地问，“你是说本来可以有但是现在没有了？你弄丢了么？”
施蘅摇头，“不是，不过你可以这样理解，再想弄一株来很难吧？”
陈天赐说：“当然难啦，你再仔细找找，万一找到了呢？”
找不到的，已经在别人肚子里了，一想到她心心念念的东西被刘殊给了别人，施蘅忍不住又有些难过起来，那种酸酸的感觉让她眼睛不自觉地跟着有些难受，似乎碰一碰就能掉落出泪珠来。
“不行。”陈天赐为难地说，“太凶险了，汲草本来就是为了护住心脉用的。”
两天后，刘殊终于回到家中。
他刚一进门，就迫不及待回到正院寻找施蘅，一推开房门，就看到施蘅坐在窗边抱着破雪，似乎在给它修剪指甲。
刘殊上前想要拎起破雪，把它挪开位置，以免影响施蘅和他亲近。
谁知施蘅挡住了他的手，她未抬头，“不要碰它，好不容易才让它乖乖听话愿意剪指甲。”
“可是我也好久没回来了。”刘殊说。
施蘅低着头没有吭声，自顾自地认真干着手里的活。
刘殊觉察出了一些不对劲，如果是往常，施蘅早就站起来迎接他了，一脸期待地抱住他，眼睛亮亮的看着他与他分享分开这几日有趣的事情，可是今日
刘殊面上放松的笑意收敛了起来，他寻了个位置坐下，周身气息变得凝重。
他审视着施蘅的背影，他看的分明，蘅儿刚才在抗拒他，他不在的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
蘅儿并非爱耍小性子无理取闹的人，能让她这样的，必定是很严重的事情。
可是他想破脑袋，也没有想出一点线索。
端阳郡主不知刘殊三人间复杂的纠葛，更不知这汲草背后牵连了刘殊与施蘅之间的承诺，她虽然曾经对刘殊动了那么一点点心思，但事情过去也知道是不可能之事，所以为了避免惹人遐思，她的信是光明正大通过驿站寄给他的，和其它所有寻常的公文信函一样，外表也看不出任何端倪，连刘殊自己都不知道那一堆未读的信件中，会有端阳郡主寄的。
眼看着破雪的指甲已经剪好了，它精神地一蹬腿从施蘅的腿上跳下，刘殊出声道：“蘅儿——”
施蘅打断他，“夫君，我有话问你。”
一封拆开的信被甩到了刘殊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