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结局中篇
渺小山村中，刀光剑影混着将士怒吼，阴风阵阵，一阵残忍厮杀过后，留下一片狼藉。
万物无声，这场混乱又重归平静。
只见一道金色神魂从男人身上破体而出，犹如淡淡光圈，裹挟着浮云与凉风，如星辰一般，从凡界直冲冲地飞上万里高空。
九玄天界，扶光殿。
司命星君受隐星君之托，在扶光殿照看灵曜神君的仙体。
原本平静的神殿蓦地显现出许多异象。
大殿四周溢出的丝丝金色神力缓慢漂浮，聚集在一处，飞向阖着双目沉睡的仙人发顶，在其上盘旋成圆，不停萦绕。
只片刻功夫，那些神力与那道下界飞来的神魂便一同从男人额间注入体内。
须臾之间，雁过无痕，踏雪无声，一切像从未发生过一般。
就在司命星君准备上前一探究竟时，大殿周围又开始生出异象。
只见许多银白色灵气如条条细线，从各个方向飘进神殿，飞入内殿，被榻上人打坐之人一一吸收干净。
如画容颜上一抹鲜红的薄唇微微抿住，眼皮淡淡阖上，长而密的眼睫在他俊美的脸上投下一片阴影。
雪白的仙袍将他整个人衬得如神祗般圣洁，干净清冽的仙气从男人身上溢出。
一个呼吸间，榻上人眼皮动了动，而后缓缓睁开双眼。
司命站在他身前，便感知到他眼中闪过的琉璃般的微光，澄澈透明的瞳孔带着一片说不清的忧伤。
来不及犹豫，司命便一个箭步冲到他身侧，朝他一拜，毕恭毕敬地道了一句：
“恭迎神君。”
“我……”
灵曜开口便是许久未说过话的沙哑。
脑袋闪过一丝难忍剧痛，他抬手揉了下脑袋，衣袖顺着动作滑落到小臂上。
司命暗地观察神尊。
余光瞥见男人手腕上的银色印记，他眸子便不自觉的放大，语气又惊又喜:“恭喜神尊！您成功飞升了。”
此等混乱情况下，司命一番心急所言，打乱了男人的思绪。
他昏昏沉沉的脑袋一下子未能反应过来，淡淡开口追问道:“飞升？”
脑袋在这几秒内闪过无数个片段，有天界的，还有凡界的。往日零碎的片段重合组装，凌乱又陌生。
灵曜用了半刻功夫才将脑海中混乱的记忆重新修整，从头到尾，变成一段完完整整的、只属于他的记忆。
人间活泼乱跳的恒姝与天界沉塌而眠的恒姝重现在他眼前。
他脑袋中紧绷着的那根弦，噌的一声，断了。
枫棠与涟歧竟是自己在凡界的历劫之身。
而恒姝乃是九玄天的萦梦仙子。
他心中莫名恐惧，忽而从榻上踉跄着起身，瞬移到司命身侧，焦灼地问：“萦梦仙子现在何处？”
“萦梦仙子？”司命说起来才想到此事。
临走之前她特意来寻自己，提前将织梦册给她。
当年魔神逃窜，众人下界寻了许久都无果，彼时神君在闭关渡劫，碧霞元君出来主持事务，这才不得已派恒姝下界寻找。
只是不知神君忽然问她做什么，私自下凡可是重罪，不知神君会不会严惩恒姝。
但魔神一事事关重大，他不敢隐瞒。
于是他小心翼翼地张了张嘴，正色解释道：“仙子她为魔神一事下凡了。”
灵曜聪慧过人，一下便猜出他话中言语，只是原本冷淡的目光又降了几分，恍若寒潭。
他闭上双眼神识飞出寝殿，在殿外徘徊了片刻，又失魂落魄地赶了回来。
感受不到恒姝的气息，那对好看的剑眉紧紧拧在一起，眸中泛着幽光，冷然启唇：“为何她还未归来？”
司命不知神君与恒姝在下界历劫生情一事，便也没往别处想，只是将事情的真相讲与他：
“您是魂魄渡劫，在凡间身死便会渡劫成功飞升天界，而仙子是本体下凡。”
“所以回不回天界，皆是依她所愿。”
本体下凡，依她所愿？
灵曜在脑袋中重复着这几个字。
她所愿还重要么？
灵曜不敢忘记，他是如何亲眼见到鲜活的女人在他怀中失去了意识，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
她，还能回来么？
灵曜沉浸在悲伤中，表情紧绷，不敢有一刻松懈。
这时，紧挨着下界的忘川赫然响起一片警戒声，鸣鼓之声，这是几百年未有过的声音。
司命见状眉头皱了起来，掐指一算后面上大惊失色，他结着合方才的鼓声，语气一下子重了几分：“神尊，魔神现世了。”
“魔神现世？”灵曜疑惑不解，轻念道。
他为了将魔神斩杀于剑下，才于恒姝走上那条无法后悔绝路。
如今居然告诉他，魔神还是现世了……
那自己与恒姝在凡界做的一切算什么？
白费力气？
空欢喜一场？
司命颇为紧急地俯首行礼，将神尊的战袍与冠玉举到他面前，着急忙慌道：“神尊，您不能在此耽误时间了，魔神现世祸害人间，您多犹豫一分，下界苍生便会多遭一难。”
灵曜轻轻闭了闭眼皮，满满的爱意被他藏起来，那些儿女情长被他放在一旁，弃之不顾。
他本意并非如此，只是重任在身，无法抗拒。
他幽幽地睁开眼，澄澈的目光沾满坚定，朝着司命手中举着的托盘而去。
隐忍的情绪被他隐藏，他变得愈发淡漠。
此刻他只是一个为保护苍生而战的战神。
岚拾赶回村子里时，那片空地只剩下男人冰冷的尸体，他心间涌上一股不好的预感，有些疯狂地左看右看，环顾四周。
龙族侍卫与魔君的惨体遍布在四处，几十个百姓的身体也好好地躺在原地。
除了恒姝。
其他人或伤或死，都会留下些存在的证据。
唯独恒姝……
唯独她像消消失殆尽一般，到处都没有她。
为什么？
岚拾百思不得其解。
他皱着眉头焦躁起来，慌乱中忽然瞥见涟歧身体旁躺着一枚果子，他着急忙慌地跑过去将它捡起。
金色的流光在果子上溢出，岚拾一眼便认出，这是龙族的去愈果！
他围着山村转了许多圈，却始终未发现恒姝的一丝气息。就在他准备放弃时，隐星君带着一面熟悉的镜子朝他赶来。
那镜子，是恒姝的独影镜。
天界，忘川。
岚拾孤身一人上了这九玄天。
隐星君在凡界已经将一切都告知于他了，他带着恒姝残留在独影镜上的龙魂上了九玄天。
独影镜随神魂而存，恒姝先前便一直将自己的神息存入镜中，存着存着竟成了习惯。
她自己也不会想到，往日小小的习惯，会在今日此等重要场面下，大放异彩。
若可以，岚拾宁愿她没有此等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