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凌晨四点，餐厅基本都已关门，去通宵开张的夜市，对苏君辞来说不太方便。
直接拒绝，又显得她过河拆桥。
苏君辞左右为难，一度觉得李墨彦是故意的。
她蹬着高跟鞋边走边低头刷手机，李墨彦大步走在前面，没有要等她的意思，仿佛怕慢一步，她就会反悔似的。
苏君辞郁闷，作为公众人物，就这点最不方便，去哪里都得顾虑人多人少，有没有独立空间。她在手机上搜了半天，只搜到附近的一家二十小时便利店，快步追上李墨彦，试探性地问：“你想吃什么？”
李墨彦没什么情绪，淡然道：“都可以。”
苏君辞：“泡面呢？”
李墨彦没有驻足，睨她一眼：“……不健康。”
堂堂大明星就是这么感谢人的？
看对方脸色不对，苏君辞立刻收敛，正了正色：“我就是说说而已。”
说话间两人坐上了车。
北方冬天的清晨来得比较晚，这会儿天色依旧是黑漆漆的一片，路灯光泛着微弱的白，显得越发清冷。
熟悉的寒冬，熟悉的街景，苏君辞的思绪秒回高三，那时候，赵屿泽每天都会在小区门口等她，两人一路说说笑笑，骑自行车顶着寒风赶往学校上早自习。
那时候总觉得冬日漫长，盼着夏天。
然而，青春和冬天一样，不经意间就悄悄溜走了……
此刻时间尚早，学生们还没出发，但已经能听到不远处传来清洁工扫地的声音。
苏君辞突然有了主意，切到手机导航递给李墨彦。
“去这里吧。”
导航定位的目的地是：第一中学。
李墨彦看了一眼，把手机还给她。
车辆启动，车内暖气嗡嗡地开始吹，苏君辞搓了搓手，暖意逐渐蔓延开。
要去的是一家早餐店，坐落在第一中学对面的巷子里。上学时，苏君辞经常去那里吃早餐，和老板也很熟络。老板说他们每天四点开门准备，六点左右学生们陆陆续续地来。所以，在学生们还未出没的这个空档，他们去吃饭刚刚好。
“就停在这里，走几步走到了。”
下车后，苏君辞在前面带路，李墨彦默默跟在她旁边。
踏进巷子，光线骤暗。
一侧是高高的围墙，一侧是各类店铺，没有路灯，仅有几家准备营业的店铺亮着微弱的门灯。墙角能隐约看到堆砌已久的积雪，可能是时间久了的缘故，踏在上面又硬又滑，苏君辞深一脚浅一脚走得小心翼翼。
忽地，前面昏暗中，有四个人走了过来，唱着歌吹着口哨，看起来像是常在学校附近转悠的小混混。声音渐近，苏君辞下意识往左侧靠了靠，转过脸看向围墙的方向。
“有美女！”
混混中有人高喊，随即响起几声嘹亮的口哨声。
苏君辞心咯噔提到嗓子眼，倒不是害怕混混，主要是担心被认出来，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是好，要不先撤回车上吧。苏君辞转身，正打算和李墨彦说，对方显然没料到她会突然停下，迈出去的脚没来得及退回，她偏不倚刚好撞在对方胸膛上。
“啊对不——”
苏君辞话未说完，一顶帽子落下来，扣在了她头上。
苏君辞愣了半秒，意识到自己还贴着他，想重新站好，李墨彦却扶着她的肩膀，又轻轻把她推回怀里，头顶传来他沉沉的声音。
“别动。”
苏君辞立刻明白他的用意，他是想帮她躲开那几个混混。
纵使知道他单纯是为了帮忙，还是忍不住心跳加速。苏君辞将脸埋在男人坚实的胸膛，一下一下数着他的心跳，仿佛周遭的空气都静止了。
混混们起着哄吹着口哨，从他们身旁走过，声音越来越远，直到消失在巷子口。
苏君辞从李墨彦怀里挪开，脸还是红红的，摘下帽子还给他。
“谢谢。”
李墨彦没有接，脸色一如既往的冷淡。
“戴着吧，我不想再被围观。”
说得好像是她主动要求来似的。
苏君辞悻悻撇嘴，重新戴好帽子。
然而，她没看到的是，男人白皙的耳廓后面，也红了一小片。
“就是这家。”苏君辞率先走进早餐店。
他们来的时间刚刚好，老板和老板娘已经把摊位摆了出来，室内的桌凳打理得干净整洁。故地重游，苏君辞分外亲切，熟门熟路地找了靠里的位置坐下。
“还是老样子么？两份虾仁馄饨？”
两人一踏进店门，老板娘就认出苏君辞，没敢声张，等他们在屋里坐定才过来搭话。
老板娘竟然还记得她的口味，苏君辞欣喜地点了点头。
又很快反应过来，旁边人已经变了，改口道，“不对，一份虾仁馄饨就好。”说着，微微抬起下巴指向墙上的牌子，问李墨彦，“你想吃什么？这家店里东西都挺好吃的。”
李墨彦了然，对老板娘说：“和她一样。”
“好嘞，两份虾仁馄饨。”老板娘热络地向外面的丈夫吆喝，看着眼前一对好看的年轻人，不由得露出姨母笑，压低声音说，“真好，四年了，你们还是这么好！”
苏君辞意识到老板娘把李墨彦认成了赵屿泽，果断解释：“老板娘你认错人了，他不是我同学，只是长得像而已。”不必要的误会还是不要的好。
“看来是真的像。”
李墨彦随口说了一句，语气凉凉的。
苏君辞全然不怵，干脆顺着他的话说：“所以啊，以前我认错你也不是没有理由，好在现在误会解开了，你放心，以后不会像之前那样了。”
“解开了？怎么解的？”
李墨彦轻笑，抬起眼皮，好整以暇地看热闹。
“咳咳，咳咳。”
总不能说“看了你的肉体解开的”，苏君辞没想到给自己挖了坑，赶忙扯开话题，伸长脖子看向门外，“怎么这么久还没好？”
“来喽！”
老板娘端着两碗馄饨走进来，混沌上桌，香气四溢。
“慢用哦。”
苏君辞拿起辣椒罐，给碗里舀了半勺辣椒油，店里的辣椒油是老板娘的秘制配方，不算太辣，滴到热汤里飘着亮眼的红色，不仅看起来香，吃起来更香。
“你要不要试试？”苏君辞把辣椒罐拿给李墨彦，真心推荐，“老板娘祖传配方，特别香。”
李墨彦打开盖子，拿起小勺子刚准备舀，看着白瓷罐中的红色，一阵突如其来的眩晕感直冲头顶，心中莫名烦躁，勺子也没拿稳落到罐子里。
“怎么了？”苏君辞抬眸，看到他的动作后，不服气，“不骗你，真的好吃。”
李墨彦再次拿起勺子，再看向那罐鲜红后，反应正常。
刚刚，也许是太累的缘故吧。
东边天际浮现鱼肚白，附近偶尔传来自行车铃铛的响声。
车窗玻璃生了一层薄薄的水雾，苏君辞和李墨彦吃好饭，返回车内，雨刷带着玻璃水左右刷动，挡风玻璃上视野清晰了许多。
在早餐店的插曲让两人之间的氛围变得别扭，一路无言。
车辆在小区门外停下，苏君辞淡淡地道了声“谢谢”，推开副驾驶的门走了下去。
走出几步，听到身后传来车门关闭的声音，紧接着李墨彦大步追上她。
苏君辞回头，眼神里没什么光彩，懒懒地望向他：“还有事？”
李墨彦：“送你到楼下。”
苏君辞无力地扯了扯嘴角：“不用，天都快亮了，我自己能走。”
话刚落地，忽而反应过来，“哦，这个还你。”
苏君辞脱下帽子，递到李墨彦手中，不等他回应，加快步伐往小区里走去。
在这一瞬间，两人都各怀心事。
也许，这就是最后一次见面了吧？以后，再没有理由了吧。
苏君辞没有回头，李墨彦没有再坚持。
就这样吧……
李墨彦捏着帽子，看着苏君辞离开的背影，自己都感觉莫名其妙，心头竟生出一种难以名状的落寞感。
唔——
李墨彦吹了吹额前的碎发，好让自己保持清醒。
冷静须臾，转身往车辆处走，忽然，一道黑影从眼前掠过，手中的帽子消失不见。
李墨彦眼神骤变，冷厉的视线飞过去，瞥那道黑影一眼，没打算搭理。
“诶？帽子不要了？”
梁诺把玩着帽子，吊儿郎当地跟在李墨彦旁边。
见李墨彦无动于衷，索性把帽子戴在自己头上：“大小正合适！”
“噔——”
李墨彦按下车辆开锁键，后视镜缓缓展开。
李墨彦走到车门旁，握住把手，门刚开出一条缝，梁诺啪一下靠在车门上，打断了他的动作，抬起手臂向他展示手机屏幕上信息，是正在倒计时的时刻表。
“倒计时没剩多久了！”梁诺笑得玩世不恭，“好不容易让她确信你不是那个什么赵屿泽，哥，你该不会改主意舍不得了？”
李墨彦撩起眼皮，漆黑的眸子里深不见底，一把推开梁诺，决然道：“就到此为止。我自有分寸。”
梁诺倏然正色，语气也变得格外认真。
“最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