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44章
叶云虎早上去给金兰馨问安的时候,路过叶鹏的书房,他想要去看看他。
这个书房,更像是叶鹏的一个小客居,以前每回他惹金兰馨生气,都会在这里住上几天。
这次也不例外,不同的是这次住的时间比较长,而且叶鹏好像也没有要哄金兰馨,想要回去的迹象,叶云虎心里就有些烦躁了。
书房的门敞开着,叶云虎像模像样地敲敲门。
叶鹏正在逗鸟儿,那是金策给他买的一只蓝鹊,靛蓝色的羽毛光滑油亮,在太阳底下还会泛着薄薄的一层光。
他很喜欢这只鸟,比起枯燥乏味的书,鸟儿有趣多了,它会转动着那双小眼睛,在笼子里跳过来,蹦过去,发出动听的叫声。
“进来,”叶鹏头也没抬。
叶云虎看着叶鹏还有心思逗鸟,和之前被赶出来的坐立不安完全不一样,他心里更是起了一股无名火,他走到叶鹏的书案前,“爹。”
叶鹏抬头看了眼叶云虎,笑说:“阿虎啊,今儿没去商会里做事吗?”
“我打算先去看过娘,再过去商会。”
“哦,那你去吧,”叶鹏没注意到叶云虎语气里带着情绪,不以为意地回了这么一句。
叶云虎着急了,声音也变得不似刚才那般沉静,“您就打算一直这样下去,你以前都会想想法儿去哄一哄母亲的。”
叶鹏这才明白叶云虎此刻站在自己面前的原因,他端正好身子,又清了清嗓子道:“阿虎,你已经长大了,有了家室,还有自己的孩子,有一大家子等着你照料,还有外面的商会需要你去打理,我与你母亲的事,你就不要过问了。”
“不要我过问吗?”叶云虎冷笑一声,“就因为你那些见不得人的风流韵事?母亲是你明媒正娶进来的,她还为你生了三个孩子,你就这样对她?”
叶鹏猛地起身,在叶云虎的左脸上响亮地打了一个巴掌,打了他又有些后悔,他把原本锐利的眼神移向一旁,“我与你母亲的事,不是你说的那样简单的,你有时间还是多陪陪你的老婆孩子吧,我的事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
叶云虎点了点头,“当然了,因为您是父我是子,我当然不能对您指手画脚,我说这些,只是想为我母亲抱不平而已,您若是不愿听,我也就不说了,只是,我希望您知道,母亲从未做过对不起您的事,不仅如此,也是因为她,我们叶家才有的今日,这一点,无论何时,我都盼着您能一直记得。”
“臭小子,长大了啊,”叶鹏瞧着叶云虎出去的身影,笑了,“有你们陪在她身边,我也就放心了。”
说着,他又开始逗起他的鸟来。
金兰馨因为缥缈寺的事,养了很久才好转,也是为了叶云曦能与乔鑫顺利定下亲事,她才让自己躺了这么长时间。
虽然能起身走动了,不过她仍是时常觉得身子懒懒的,起来时间久了,就要头晕眼花,所以她起来一会儿,就得坐下歇一歇,实在累了,就去屋子里躺一躺。
用过早饭,她难得的觉得身上清爽,就到园子里逛了逛,瞧见叶云虎过来,心里更是舒坦了些。
“大少爷最近这些日子很是上进呢,每日里都去商会处理事务,”搀着金兰馨的婆子说。
金兰馨满意地笑了,“男人只有经历过一些事才会长大,只要他能挑起叶家的大梁来,那我这病也就值得了。”
叶云虎过来给金兰馨问了安,金兰馨看着叶云虎,眼里满满的都是喜欢,忽然她注意到叶云虎脸颊上的巴掌印,起先还以为是和谁动了手,转念一想,这个时辰,他还没来得及出门,谁敢和他动手,立马就知道了罪魁祸首是谁。
“你爹那个老不死的,好端端的,为什么打你?”
“是我惹他不高兴了,没事的,母亲,”叶云虎笑笑,从一侧搀着金兰馨慢慢走着,“这是小伤,马上也就看不见了。”
金兰馨说:“没事就不要到他跟前去,自从驻云岭上送来勒索信之后,他就魔怔了,不必理他。”
“可是舅舅那边我们当真不管了吗,若是不交赎金,恐怕舅舅难以周全。”
“一母同胞又如何,他是怎样对我的,你也瞧见了,让我救他,想都不要想,”金兰馨谈及金策时,眼里堆起的欢喜立即被狠毒替换了,“是福是祸都是命数,老天定下的,谁敢和天斗呢。”
叶云虎点头道:“我知道了母亲。”
“你要建赌场的事,办的怎么样了?”
“不日就可动工了,”叶云虎满脸的得意之色,“等赌场开起来,我相信我们叶家一定能恢复往日荣光,母亲所受的委屈,我也要向东方靖一一讨回来。”
金兰馨老怀安慰地看着叶云虎,“好孩子,有你这句话,不枉母亲疼你一场,你既要忙赌场的事,又要安排云曦的婚事,辛苦你了,要好好保重自己的身体,知道吗?窑馆能不去就不去,家里好好的放着一个老婆不疼,整天地往外头跑,不成样子。”
“嗯,我听母亲的,”叶云虎唇角微微沉了下去,“母亲说到云曦的亲事,下个月云曦就要嫁去安邑了,我还不曾见过新姑爷,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人物,我想,有时间,传个信,让他过来一趟,也让我瞧瞧我这个准妹夫,是不是个值得托付的人,母亲觉得可好?”
“这就不必了,”金兰馨急说,“眼下婚期将近,再贸然把人唤来,没的叫外头的人笑话,左右以后有的是见面的机会,何必急在这一时的,你把家里家外打理妥当就成。”
“可是”
“好了,时间也不早了,你还是往商会去吧,我也该回去歇歇了,走了这么一会儿,身上乏的很,”金兰馨撇开叶云虎的手,把身后的婆子唤到跟前,就着她的手,歪歪地回去了。
叶云虎到了前院,见着殷富,本想让他去打听一下安邑那边的情况,又怕被金兰馨知道,惹她伤心,他张张嘴,最后却是什么也没说。
殷富见状,也不敢问,只一脸贼笑地凑到叶云虎跟前,小声道:“少爷,今儿晚上还去醉生梦死吗?”
叶云虎斜着眼睛,“当然,我问过花梦的事,她还没给我答复呢。”
殷富眼中闪过一抹失望,勉强堆起笑脸问:“答复?什么答复?”
“醉生梦死到底是东方靖的地盘,总去,有失我的身份,不去,又想念花梦想念的紧,所以我同花梦姑娘说,把她赎出来,虽然我已经有了老婆,可我还能纳姨太太不是,只是她说要考虑考虑,我也知道让她做姨太太太过委屈了,”叶云虎说着重重叹了一口气,“要是我还没娶老婆就好了,那花梦进门就是正室,她肯定立马就同意了。”
“少爷,我觉得这事不合适,”殷富张口就来的这句话,让叶云虎不禁疑惑起来,殷富忙解释说,“我的意思是,花梦姑娘虽好,可毕竟是窑馆出身,您又是叶家的大少爷,身份悬殊,别说族里的长辈不会同意,光是夫人那一关恐怕你都过不去。”
叶云虎像只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母亲肯定不会同意,可我真的很想和花梦厮守在一起。”
殷富眼珠子转了一圈,立马想了个主意,“少爷,不如这样,你在外头置一处房子,要是能给花梦姑娘赎身,就把她安置在那儿,既不用让她当什么姨太太,委屈她,又不会惹恼夫人,而且,听说古人常有金屋藏娇一说,你不妨也效仿一回古人,这岂不美哉呢。”
叶云虎在殷富屁股上拍了一把,笑说:“这个主意不错,我果然没有白疼你,就照你说的办,我今晚就去和花梦说,你得了空就去看看房子,价钱不是问题,关键是一定要干净雅致,配得上花梦才行。”
殷富点点头,露着一口泛黄的牙齿,他为这件事费心费力,当然有他自己的小算盘在里面。
想着既能大捞一笔,又能抱得美人归,殷富口水都快要流出来了。
晚上叶云虎因为赌场的事,去杨县长那里坐了坐。
据说是有人因为田地被收,没了活下去的指望,就投了河了。
人有没有救上来,叶云虎没细问,人是死是活,他是无所谓的,他就怕因为这件事影响了工期,这是他唯一可以和东方靖对垒的筹码了,无论如何,他都不能失去。
杨县长不会因为这些事直接叫停,但只要他想,从中掣肘,延误一下他们的进度,那是轻而易举的事。
随着慢慢对商会上了心,叶云虎觉得自己如被虎狼环伺一般,四周都是盯着他的眼睛,有想找出他的错处,好大做文章的,还有一些作壁上观,想等着看他笑话的。
在这样的情况下,少树敌是他唯一能做的了,否则他也不会亲自登门,去找杨县长商谈。
他这边不得空去醉生梦死见花梦,倒让殷富钻了空子。
殷富本就是个好色之徒,但凡他看上的姑娘,别管是不是已经婚配,他总要想法设法地弄到手,除了叶云虎的人。
花梦,他是有贼心没贼胆,远远看着,光流口水,就是不敢近身,只要花梦出现在他的视线里,他那双色迷迷的眼睛就没看过别的地方。
所以他是最经不得引诱的,花梦不过是趁叶云虎不在的时候,制造了一个与殷富独处的机会,他就乖乖地成了自己的裙下之臣。
有了一次,就有第二次,殷富的胆子也越来越大,只要确定叶云虎不来,他总要避开耳目窝在花梦的房里,直到早上才偷偷地离开。
谁是耳目,那自然是长了一张嘴的任何人,叶云虎让殷富派人盯着醉生梦死,怕有人会来骚扰花梦,没想到日防夜防,家贼难防,倒让殷富近水楼台先得月,捡了个大便宜。
他手底下的人不敢乱嚼舌头,可旁人不归他管,进出醉生梦死的人,要么是祖上积德,留下家产可供挥霍的,要么就是生意人,才敢来这样的地方消遣,可不管是哪种,多少都和叶云虎沾点儿关系,所以殷富提防的就是这些人。
万一有人看破他和花梦有什么不清不楚的关系,这件事就藏不住了,传进叶云虎的耳朵里那是早晚的事,届时,扒皮抽筋或许都不能让叶云虎真的泄愤。
身边的人和自己的女人勾搭在一起,这种事不但是耻辱,更会是让叶云虎在顺平县城不能抬头做人的主因,他会一根根地拆了殷富的骨头,叫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殷富深知这一点,所以每每进去花梦房里,他都要贼眉鼠眼的先把楼上楼下扫上一遍,等确定安全再趁人不备,溜进去。
刚开始殷富还觉得提心吊胆的,刚进去就是满头大汗,可是后来,他同样是满头大汗,他却没了之前的局促,反而有种奇怪的兴奋感。
都说妻不如妾,妾不如偷,殷富就是陷进了这样的美丽陷阱里,觉得偷偷摸摸,反而能让他有种前所未有的满足和兴奋,好像身上的每一个毛孔都会跳舞一样,这种感觉让他欲罢不能。
今晚叶云虎去了杨县长那里,殷富一如既往地来醉生梦死找花梦,红姐一上来,就拉住了他,“富爷,今儿晚上花梦不在。”
“我又没说来找她,”殷富含糊其词地四下漫无目的地看了看。
红姐笑着白他一眼,妩媚的模样,让殷富不禁心摇,“花梦可是我醉生梦死的人,这醉生梦死里就算是掉根针在地上,我红姐也听得到,更不用说溜进个大活人了。”
殷富一听,红姐什么都知道,他警惕着周围的人,嘿嘿一笑,抚着红姐的手,说:“好姐姐,这件事要是让我家少爷知道,我这条小命可就保不住了,求姐姐心疼心疼我。”
“醉生梦死干的是赚钱的买卖,只要有钱赚,我管你是谁,哪怕是路边的叫花子,只要把银钱交到我手上,我醉生梦死也欢迎,”红姐说着把手一伸,斜睨着殷富。
殷富立即识趣地把腰里揣着的一包银钱,全交在了红姐手里,红姐掂量了一下,掩着嘴笑说:“虽然花梦不在,可我醉生梦死有的是好姑娘,全是水灵灵的,要身段有身段,要模样有模样,就连床上的那点儿事,都保准让你□□的,富爷就不想试试吗?”
“花梦姑娘当真不在?”殷富将信将疑地看着红姐,又将视线移到二楼,紧闭的那扇门上,“该不会是有别的什么人在里头吧?”
“瞧您这话说的,我都快赶上窦娥了,花梦是我醉生梦死的花魁,头牌,明明能为我赚更多的银钱,可你家叶少爷,家大势大,他看上的,我哪敢乱来,”红姐说着还一脸的委屈,“您要是再说这话,可不就是把我往死路上逼了吗。”
“我的好红姐,是弟弟笨嘴拙舌的,不会说话,才惹你伤心,这样好不好,今晚我就不叫别的姑娘了,就单陪陪姐姐,让姐姐好好消消气,怎么样?”
殷富说话间,手已经环上红姐的腰上。
红姐往殷富的手上一拍,嗔怪道:“你要是有心,就常来我这儿花费花费,至于别的,你就不要想了,我都已经人老珠黄了,哪敢败您的雅兴啊,放心,我一定找个姿色不比花梦差的来伺候你,”说着,红姐朝楼上唤了声“秋荷,还不赶快下来见过富爷。”
殷富本有些不悦,不过看见二楼款款走下来的秋荷,确实和花梦有的一比,这才未置一词,他嬉笑着抽回自己的手,“红姐果然疼我,今晚就秋荷了。”
红姐往秋荷身边靠近一些,扬声道:“好好伺候富爷,富爷大手笔,定不会亏待了你的,”说着避开殷富的视线,压低声音在秋荷的耳边说了句:“他身上不干净,当心着点儿。”
秋荷笑着点了点头,然后小鸟依人般靠在了殷富的怀里,两人一起上了楼。
这时一个端茶倒水的丫头走过来,低声说:“这个殷富也太没脸没皮了,趁着他家少爷不在,糟践了花梦姑娘不说,现在又想来占红姐的便宜,当真是色胆包天。”
红姐朝楼上的方向啐了一口,“这个狗东西,当老娘是什么人了,怕不是要急着投胎呢,”红姐忽然宛然一笑,“确实呢,快到投胎的时候了,我说这猴急猴急的。”
丫头不明所以,“红姐,你在说什么呢,我怎么听不懂?”
“你才多大,听不懂也正常,”红姐笑说,“小丫,你知道这世上有几种男人吗?”
小丫摇摇头。
“两种,一种就是男人,一种就是作死的男人,那殷富就是后面那一种。”
小丫捂着嘴笑了。
“莫署长那边,当心伺候着,”红姐朝楼上努努嘴。
“哎,”小丫答应着,就到楼上那间房门口站着,随时伺候着里边儿的人。
红姐微微笑着,然后看向花梦的房间,又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