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初见天机
玉卿颜坐上了侍卫带来的轿辇，往凤凰台而去，从后宫到凤凰台，绕了大半的皇宫。
宫墙高筑，宫道九曲，这里的故事被关进一道道宫门，一关就是人的一生。
景洵在位的六年，废除了许多不人道的宫规，皇宫里到处都是欢声笑语。如今还不到一年，这皇宫又变得森冷沉重。
凤辇行至凤凰台下，林之啸正带着一队人巡视宫城。
见到皇后凤驾，立即退到一边拱手行礼。
擦肩而过之时，玉卿颜精准地捕捉到了林之啸微小的指部动作。
左手食指抬高不动，左手中指轻敲右手无名指骨节两下，左手食指落下，重敲右手中指骨节。这是！！
玉卿颜面上八风不动，心里已经惊涛骇浪。
林之啸说：安心！
为什么叫她安心？难道出什么事了吗？
玉卿颜攀上高台，见景洵儿背手站在高台一角，秋风过，上方檐铃铮铮作响，景洵儿回眸，向玉卿颜伸出手：“卿颜，过来。”
玉卿颜并未靠近，只走到适当的距离处行礼。
景洵儿轻笑一声，拂袖行至矮榻上坐下，右手从宽大的袖子里伸出来，手上赫然拿着一道奏折，他微笑道：“给你看样东西。”
玉卿颜接过奏折，狐疑地打开，只粗略地扫了一眼，便难以呼吸。
这是言首辅的奏章，洋洋洒洒长篇大论，最终的定论是：可即刻发兵！
玉卿颜一字一句咬的很重：“即刻发兵是什么意思？景洵儿，你拿什么胁迫的言大人？”
“怎么能是胁迫呢？朕是君，他是臣，他听从君命，何须胁迫？”
“不！言大人不会同意！他明明……”玉卿颜难以相信，言大人就算忠心，就算君命难违，也断不可能上鉴即刻发兵！
“他明明什么？你是想说，他明明已经与你说定了，联合朝臣拼死上鉴是吗？呵~你以为朕不知道你背着朕做的事吗？朕又岂会任你们拿捏！”
景洵儿突然站起来，抓着玉卿颜的手腕走至栏杆前。
“看看！看那个方向，你不陌生吧？就在刚才，朕派御前侍卫去找你的时候，朕的先锋大将军已经带着圣旨前去校场，估计现在已经开始点兵了吧！”
“很突然是不是？你以为朕将战事提前了？哈哈哈，你跟朕从来都不是一条心，朕怎么可能不防着你！”
玉卿颜手腕吃痛，挣扎着却甩不掉景洵儿的手，她道：“现下酷暑难耐，你让大军长途跋涉，你考虑过战力折损吗？”
景洵儿邪魅一笑：“放心，大景的将士比你想的要坚强的多！”
“不，景洵儿，不要，你快收回圣旨，还来得及，来得及的！”
景洵儿闭了闭眼，唤道：“苏康全，送皇后去游凤阁，吩咐御前侍卫，保护好皇后，不得出半点差池！”
苏康全上前，恭敬道：“遵旨！”
“不，景洵儿，你听我说……”玉卿颜慌乱地喊。
景洵儿一把扣住玉卿颜的腰，说出了他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渴望。
“卿颜，朕会证明给你看，不论是守护这江山，还是守护你，朕都不会比那个伪君子差！”
玉卿颜望着景洵儿带笑的眸子，似棉又似刀，那眸子是坚定的，是无可撼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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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凤阁位于凤凰台的东南角。
玉卿颜跪坐于窗边矮几旁，茶水冒着轻烟，随风飘出窗外。窗外的光景与往日并无不同，在玉卿颜眼里却翻涌着波涛。
明面之上，大战将起。暗流之下，各方涌动。
林之啸赶在玉卿颜上凤凰台之前，向其传达“安心”之意，并非是让玉卿颜安心，而是希望玉卿颜想办法让景洵儿安心。
玉卿颜想，不知道方才的戏到位了没有？看景洵儿那个样子应当是没有怀疑。
不知道在景洵的计划里，要如何改变当下的局面。
如今，依然是景洵儿占主导，景洵灵魂微弱，要如何赢得野心勃勃的景洵儿？
若成，景洵儿筹划的一切作废，盛怒之下的景洵儿会怎么做？
若不成……那么就是战火纷飞、马蹄狂乱的江山，谁能独善其身？
她解下腰间的玉佩，拇指在中间用力一按，中间的小小玉珠掉在玉卿颜的掌心。
玉卿颜盯着这晶莹的玉珠片刻，呢喃道：“疯道士，这个关口，算不算转折点？我可以看你说的天机了吧？我现在看了，你可不能说我不讲道义。”
玉珠上有个小孔，玉卿颜将玉珠摆到眼前，透过小孔望进去，仿佛望进了另一个世界。
小孔深处，乾坤浩大，正是这玉珠的玄机所在。
横有千古，纵有八方，收入其中，窥见天光。
天机现。
玉卿颜看到玉珠里光影流转，画面逐渐清晰，眼前出现一座八仙观，跟禹都城外那座烟雾缭绕香火鼎盛的八仙观不同，玉珠里的八仙观破败不堪，蛛丝儿结满雕梁，隐约还能看见血光。
须臾，见一男子横抱一女子从破败的八仙观里出来，周身裹着雾气，虽看不清两人的模样，却能感觉到人影落寞悲凉。
玉卿颜蓦地悲从中来，她将玉珠拿近了些，希望可以看清楚。
突然一阵寒风穿堂，吹得玉卿颜浑身一哆嗦，她抬头一看，窗外风云变幻，似是有什么东西搅动着漫天云层，层层叠叠压下来，压在玉卿颜的窗前。
又是劲风穿过，吹得玉卿颜睁不开眼，她抬手挡在眼前，指缝中望去，忽见云层翻涌间结成一道长龙，呼啸着朝玉卿颜袭来。
玉卿颜瞳孔骤缩，起身闪躲，顺手抄起面前的杯盏猛掷出去，可那杯盏在空中打了个转，竟然停住，自窗外袭来的咆哮长龙直接入了杯中。
“……”
小小杯盏中立即沸腾起来，云浪翻滚，一副杯盏，一方天地。
玉卿颜行走在这方天地中，看涛涛云浪奔涌翻腾，如时光变迁，忽感这一切如此熟悉。
上元节时，她寻至八仙观，那疯道士不就是做了这样一个杯盏乾坤给她！
“不争便是争，不抢便是抢，睡够了就出来了。”
玉卿颜回想着当时疯道士说的话，从容闭上眼，听得一声清晰的称呼。
“皇后娘娘！”
玉卿颜嚯地睁开眼：“！！！”
只见面前茶烟轻扬，飘出窗外，窗外依旧烈日当空，秋老虎狂舞。
她在游凤阁，端坐矮榻之上。
“娘娘！”
玉卿颜稳了稳心神，看向旁边拱手而立的御前侍卫，问道：“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