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真盲假聋
玉卿颜道：“有办法。林统领，景洵安排的事你尽管去做，老嬷嬷和言太妃这里，交给我！”
“是！”
商量完了事情，林之啸本打算直接离去，可犹犹豫豫又回了头，道：“娘娘，计划一旦启动，如今的皇上必然盛怒，到时候要牵连许多人，恐怕首当其冲的就是娘娘您。属下还是送您出宫吧！”
玉卿颜道：“我不能走，我在这里承受他的怒火，总比他胡乱杀人要好。”
“可是娘娘您的安危？”
“林统领不必多言，我心里自有数。”
在景洵眼里，所有人都是他的子民，若留下来能护住一些人，哪怕只是一个人，也是好的。
林之啸便不再多言，自离去不提。
乌巷的前半段是冷宫，住的是犯了错的妃子。后半段是老年居，住的是年纪大了，又无儿无女无家可归的宫女、太监。
说来，这里倒是整个皇宫里最自由的地方，没有主子的眼色，不用担心做错事。
玉卿颜领着阿黛进了一个小院，院子还算整洁，种着一些小菜。
阿黛没有来过这里，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味道，阿黛抬手轻轻掩住口鼻，问道：“皇嫂，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突然旁边伸出一只手，骨瘦如柴，只有皮包骨头。
“啊！”阿黛吓了一跳，连忙往后一躲。纤云和蒹葭赶紧上去挡在主子前面。
面前是一位已经垂暮的老人，伴随着苍老的嗓音：“贵人来此，有何贵干呐，奴婢给贵人请安！”
老人跪伏在地上，玉卿颜拍了拍惊魂未定的阿黛，道：“嚒嚒起来吧。”
“诶！贵人请自便，奴婢是个废人，帮不了忙了！奴婢先退下了！”
老人也没有起来，直接在地上转身，竟是双手着地，爬走了！而她的下身，只一条腿用力，另一条腿在地上拖行。
阿黛看着老人匍匐而去，神色复杂，说不出话来。
玉卿颜上前两步，弯腰问道：“老嚒嚒，请问常嚒嚒在吗，我有事找她？”
老人抬头道：“贵人找老瞎子啊，她在屋里，就那间，她一般不出门，贵人进去就能看到她。”
“谢谢！”
玉卿颜回来吩咐道：“这间小院子住着三个老人，纤云，蒹葭，你们把带来的食物和其他用的东西给老人分一分，”
“是！”
玉卿颜领着阿黛去了常嚒嚒的屋子，在门口，玉卿颜问道：“阿黛，让你带的东西，带了吗？”
阿黛扯下了腰间的香囊：“带了，味道还很浓郁呢。”
“嗯。”
整间屋子没有开窗户，光线暗淡，二人跨进了门，便没有往里面走了。屋子很小，一眼就看到了头。
常嚒嚒一身深灰色粗布衣裳，满头白发，正坐在床上抱着枕头，手掌抚着枕头，一下，一下，仿佛在安抚一个孩子。
阿黛看着这样的场景有些发怵，抓着玉卿颜的手臂缩在玉卿颜身后。
玉卿颜拍了拍她的手背，故意抬高音量道：“今日由阿黛长公主来给各位送些常用的东西，其实长公主年幼，是想不到这些事情的，这些东西都是长居水月庵的言太妃托长公主带回来，分给各位，言太妃虽然常居宫外，可一直惦记着宫里的老人。”
玉卿颜注意到，常嚒嚒果然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不过只有一瞬，便又恢复了。但是，够了。
她朝阿黛使了个眼色，阿黛愣了愣，马上反应过来：“对，我在水月庵陪了言太妃三个月，言太妃最惦记宫里的老人了，说她自己年纪也大了，总是不经意想起年轻时候的事，这些事情，也只有宫里的老人能与她闲聊一番，只可惜没有这个机会了，所以叫我带些东西回来，给大家，希望老人们保重身体！”
终于说完了，阿黛呼了口气，看着玉卿颜，玉卿颜笑着点了点头。然后拿过阿黛手里的香囊走到常嚒嚒身边，道：“长公主，这么多香囊，只有这个绣了个‘常’字，听说这位嚒嚒姓常，就留给她吧！”
“啊？哦！”阿黛眨眨眼，不明白什么意思，反正点头就对了。
玉卿颜故意将香囊从常嬷嬷鼻前经过，轻轻放在了常嬷嬷身边。
回去的路上，阿黛不解地问：“皇嫂，你为什么要让我在言太妃送我的香囊上绣一个‘常’字呢？”
玉卿颜道：“谁没有过青春年华？人老了，心里都压着许多事情，有时候只需要这么一个物件，就能得到许多安慰。”
“哦……”显然阿黛已经习惯了玉卿颜这种不清不楚的说话方式，也不追问。
当晚，玉卿颜在弄巧的掩护下，避开所有人进了常嬷嬷的房间，房门打开，吱呀作响。
常嬷嬷躺在床上背对着外面，并不动。
玉卿颜吹亮了火折子，从床头的箱子里拿出一支蜡烛点上，一边吹灭了火折子一边说：“我来老年居多次，唯有常嬷嬷这里没见过一盏灯，所以特地叫侍女送了蜡烛来，可嬷嬷竟是一支也没有用过，但嬷嬷你知道吗，门口的风铃铛也是我叫人挂上的，嬷嬷时常会在铃铛响起的时候面朝铃铛发呆半晌，所以卿颜大胆猜测，常嬷嬷盲是真盲，但聋却是不聋，常嬷嬷，卿颜猜的，对吗？”
常嬷嬷翻身坐起来，幽幽地说道：“皇后娘娘？”
玉卿颜道：“常嬷嬷，唤我卿颜即可。”
常嬷嬷咳嗽了两声：“娘娘说笑了，礼不可废，老奴虽然老了，但奴婢之身卖不得老，奴婢给皇后娘娘请安！”
玉卿颜扶住准备下床行礼的常嬷嬷：“嬷嬷，在我的家乡，人没有高低贵贱之分，每个人都值得被尊重，所以我不喜欢这种虚礼，嬷嬷请坐好。”
“谢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今天一天来两回，想必是有事情吩咐。”
“常嬷嬷果然通透。”玉卿颜正色道：“我可以送嬷嬷出去见言太妃一面，嬷嬷可愿意替我带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