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 章 打探?
席间,饶不仁暂时搁下了碗筷,出声问:“任城主,您今日难得回垂杨一趟,对这城里所见,可有任何指教哇?”
“您可是长辈,梧羁又岂敢妄自评断?”任青山笑道。
“同为一城之主,你我又何必如此拘谨。”饶不仁摆首,“任城主认为重杨的街头民情及这夜的宴席如何?”
“垂杨民风和乐,佳着名点数不胜数,就是这雕得精巧的椅背嗑得很。”任青山答道。
“不如还是让人带个软垫上来吧。”闻言,饶不仁不禁笑了,再度举起木杖,准备唤来仆役。
“当真不必!”任青山连连摆手,“若连这等小事都忍不得,又如何担负七十二城重任?”
听他如此一说,饶不仁才挥手遣去了正要聚集上来的侍者,复又问道:“任城主以为,垂杨的城防布置如何?”
“重杨城防自外头瞧上去虽然薄弱,但是依梧羁看来,城主爷爷深思熟虑,又兼之经历过东坂施文昊领军包围一事,想来兵力当不会是眼前所见这般脆弱。”任青山沉吟片刻,如此推测。
饶不仁深以为然地点头,啜了口酒水。
“若是将垂杨城防比之于驿城,任城主认为孰优孰劣?”
闻言,任青山笑了一声,放下手里夹着的鸡腿,神秘兮兮地压低了嗓音。
“垂杨于兵力及掩人眼目上或许略胜一筹,但咱们驿城水军可也不是好惹的。”
老者瞪大眼,而后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
“任城主是自何时开始部署水军的?”
“自梧羁到了驿城伊始便有如此想法了,但每每皆为琐事所搁置,因此隔了一整年才整顿完毕。”任青山说道。
“驿城原先并未有水军操练之处吧,任城主又是如何练兵的?”饶不仁疑惑地问。
“饶爷爷,您倒是十分了解驿城地势!”任青山有些惊喜地说,“驿城确实没有天然湖泊,可咱们拥有虎尾港,便不足为虑。”
男子说得津津有味,一旁的陌千迢却蓦地察觉到一丝不妥,搁下竹箸,倾身悄声道:“义兄若再说下去,徐叔得知后可得要发怒了。”
“逑光说起话来同博仁一模一样了!”任青山朝他皱起眉头抱怨,“今日之事,你不说、我不说,子靖叔又怎会知晓?”
陌千迢说不过他,但又不甘于就此妥协,于是为一双眼固执地瞅着对方。
任青山被他盯得紧了,却是止不住地笑了,倒也没再继续多说,只抬手拍了下少年的脑袋。
“想当年汝父任将军威风凛凛替老身守卫着垂杨时,徐长史便已跟在任将军身旁效力了,那人对任氏如此忠心耿耿,真令人称羡。”许是意识到了少年的顾虑,饶不仁亦是不再提起军务相关的事,换了个话题。
“徐长史近来可好?”
“子靖叔这几月又更加唠叨了些!”任青山一面斟酒,半是玩笑地埋怨,“但也依旧身强体壮,百步穿杨,手劲大得惊人。”
“徐长史可真是宝刀未老,反观老身早已垂垂老矣喽!”饶不仁说道,“城城主,您府里那襁褓麟儿,如今又如何了?”
一听对方问及此事,任青山一反方才的沈稳模样,绘声绘影地说起那孩子的趣事,只差没站起身来手舞足蹈了。
“那娃儿每日吃饱睡好,哭得可响呢!”他描述道,“阿舟如今会认人了,见了博仁便笑个不停,可一看见子靖叔与逑光靠近便大哭不已,也不知究竟如何缘故!”
饶不仁和善地偏着头倾听,问了一句:“那孩子瞧见任城主时,又是如何?”
“时而咯咯发笑,时而嚎啕痛哭,忙碌得很!”任青山说着,蓦地想起一事,伸手往陌千迢的臂上急切地拍了几下。
“逑光!快快取出纸笔,将阿舟的模样画下,让饶爷爷也瞧瞧!”
若是其他人这般咄咄相逼,少年或许会感到不大乐意,但一看见任青山期待的眼神,陌千迢自然难以婉拒,于是随即便自画箱里拿出纸笔,推开杯盏和碗盘,伏在矮桌上迅速地画了起来。
任青山迫不及待地凑上前,一边看,一面伸手比划:“逑光,阿舟的面颊得再圆润些!”
少年哦了一声,速速改了几笔。
“这般?”
任青山揉揉下颔,沈吟片刻:“再圆点!”
陌千迢挠挠脑袋,只得再涂涂改改一番:“这样?”
“甚好!”任青山说,“可阿舟的两手也得再丰润一些!”
陌千迢皱眉:“再改下去,小公子可就浑身上下全都是圆的了!”
任青山很是不解地瞪眼看他:“阿舟不正是瞧上去像粒球一般,因而才讨人欢喜吗?”
少年一张嘴张了又阖,几句反驳的话卡在喉头,终究还是被他咽了下去,只能重新拾起毫笔,照着任青山的指点修改。
经过几番折腾,画作终于完成,任青山当即便拿过画纸,邀功一般地递至饶不仁面前,那副得意洋洋的架式,不明就里的人瞧了还以为那画是出自他之手、或者纸上画了他呢!
不过话说回来,那画确实是在任青山的监督指示下所完成,且画中人与绘师皆是他甚为亲近之人,年轻的城主会如此感到与有荣焉,也算颇是情有可原。
老者眯眯眼,看着画上那浑身上下圆滚滚的婴孩,一只手轻捋着长须。
“饶爷爷,逑光这画可精妙了,实实在在画出了那小子的神态,只需观画便犹若当真瞧见了阿舟!”任青山在旁不忘又絮絮叨叨了几句,不难看出他对这画作的赞赏。
“任城主,这孩子明眸皓齿与你生得可真相像!”饶不仁夸道,“将来肯定同任城主一般大有作为!”
“那是自然!”任青山自豪道。
饶不仁又捋着胡须将画作看了又看,随口问了一句:“尊夫人一切也好?”
“挺好。”任青山从老者手里接过画纸,“近来总和母亲一齐照看阿舟。”
“已有许久未曾见令堂回到垂杨,徐夫人可也都好?”饶不仁问道。
“托您的福,娘亲十分健朗,念叨起来可丝毫不会比子靖叔逊色!”任青山笑道,拿起酒盏,仰头饮尽最后一口琼浆。
“饶爷爷,梧羁得向您告辞了!”他蓦地站身来,如此宣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