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第47章还是贺祁年
陈漓盯着贺祁年看，想确认他问这话时的状态是不是清醒的。
确定贺祁年这会儿不仅很清醒，表情还异常认真后，陈漓笑着说：“贺祁年，你变了。我以为最了解我的你，是不会问出这种问题的。”
贺祁年看着陈漓，“我只了解从前的你。”
陈漓反问：“现在的我跟从前有什么区别？”
贺祁年嘴巴微启动，区别？
他想说从前的你不会满脑子都是盛洺川，可话到嘴边他又觉得这话很讽刺。
没任何区别改变，陈漓一直如此。
自打那年夏天，陈漓认识盛洺川开始，她就满脑子都是盛洺川。
逃课去电影学院找盛洺川看杨树黄了叶，起一个月大早只为盛洺川说带她吃早饭。
盛洺川做了演员，陈漓就到处打听什么工作能离演员近一点。所以陈漓从小就会剪辑，会ps，会拍照摄影。后来盛洺川消失了，陈漓也要跟着消失。贺祁年骗她回家，也是因为贺祁年说自己能帮陈漓找到盛洺川。再到六年前，盛洺川再次出来拍戏，陈漓义无反顾地再次搬出贺祁年家。
盛洺川三个字好像刻进了陈漓的血液里，她十岁之后的每一天，都是为了盛洺川而活。
从前的陈漓跟盛洺川之间只有距离是远的，没走近是因为陈漓还没准备好。陈漓努力让自己熟悉娱乐圈的各种规则，她参加聚会、酒局，学着跟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都是因为这些能在某天帮助盛洺川。这几年她所有努力，不过是为了今天能跟盛洺川站得更近而做的准备工作罢了。
贺祁年很清楚，陈漓从来都不是单纯的小孩儿。从她很小时对自己说她想毒死李方恒的时候，贺祁年就知道陈漓的心里有太多阴暗面。长大后，她的阴暗成了心机。别人说她跟贺祁年是那种关系，她从不解释，因为她知道只要顶着这层关系，她在帮盛洺川的路上就能畅通无阻。
陈漓不介意别人说她是什么样的人，在娱乐圈这种地方，能成功的才是人。
陈漓从来都没变，是贺祁年变了。
他以为自己能接受。这些年在不断自我劝说中，贺祁年试图安慰自己，陈漓对盛洺川的感情只是不甘。可时到今日，他才知道陈漓有多认真。或许他早就清楚了，只是他不想也不敢去面对。
他对陈漓有太强的占有欲，那种占有欲让他矛盾又疯癫。他克制自己不让感情外露，他怕他再袒露一次，他跟陈漓连兄妹都做不成。可他从来都不想跟陈漓做什么兄弟，他想要她。
“咔滋”的响声把贺祁年搅醒。
“你有什么资格要她？”心里某个声音层层回荡着，质问着。
贺祁年抬手捂住脸，是啊，他有什么资格如果当年他能
毫无意义的假设是贺祁年这些年最奢望的，他多希望能再回到那年，他能再选择一次。
身边人气压太低，陈漓被他感染的有些压抑。她拉开车窗，傍晚的春风细细软软地吹进来。
她很怕贺祁年有这种低沉自责的情绪，很多次她都想安慰两句，但她又怕贺祁年会再说那些让她根本接不住的话，于是每次安慰的话都到嘴边了，她却怎么都张不开嘴。
“没在一起，”陈漓呼出一口气，张不开嘴就说些别的，“短时间也不会在一起。”
“为什么？”贺祁年抬头看陈漓。
“因为”陈漓想了想。原因很简单，但说出来却有点矛盾。
“怕耽误他事业？”贺祁年又问。
“我是那么胆小的人么？”陈漓对贺祁年笑了笑，“我不是怕耽误他的事业，而是怕我控住不了自己。”说完又觉得哪里不对，笑了下，“好像也是怕耽误他的事业哦。”
贺祁年皱了皱眉。
陈漓看着贺祁年抻了抻衣服，语气轻松道：“前几天盛洺川跟张倩茹被拍了，我当时第一反应是，从专业角度去分析这事儿该不该进行公关。分析完后我才意识到，我自己喜欢盛洺川啊，他居然跟张倩茹私下见面，我就很生气，气得我差点儿不吃他给我煮的粥。”
贺祁年眉心皱得更紧了。
陈漓从贺祁年那里收回视线，低头盯着自己手，很无奈地笑了下，继续说：“后来我就在想，如果那时候我已经跟盛洺川在一起了，我还能不能保持清醒的大脑站在他经纪人的角度去思考问题。”
她顿了顿，结论道：“应该不能。我太喜欢他了，喜欢到有时候为了维护他，我能想出各种不折手段的方式，我自己都害怕的那种。如果我是他的女朋友，我大概受不了那些黑粉在网上污蔑他，我也受不了章承宇趾高气昂地指着他的鼻子，说那些他是走后门什么的资源咖。我想我肯定会抓起地上板砖在章承宇脑袋敲一顿，让他再也不敢对着盛洺川蹬鼻子上脸的嘴巴欠。”
陈漓说到‘板砖’的时候贺祁年本想打断她，可他听着陈漓声音越来越小，又把话咽了回去。
“哥，”陈漓低着头，突然叫了声。
贺祁年一愣，过了会儿才说：“嗯，在。”
“我发现盛洺川喜欢我。”陈漓说完有点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呲牙难得笑容腼腆，“我是不是太自恋了，但肯定不是错觉，我觉得他是真的喜欢我，很真。不是因为我是他的经纪人，也不是因为我缠了那么久他习惯我了。我能很清楚的感觉到，他是真的有点喜欢我。”
“或许比有点还多一点。”陈漓说着就伸出两根手指比了比，然后笑弯了眼睛。
贺祁年看着陈漓，说不出话。
男人看男人一向很准，尤其是贺祁年跟盛洺川这种关系。在机场，贺祁年只跟盛洺川对视了一秒，但只是那一秒，贺祁年就知道盛洺川对陈漓已经不是从前那种感情了。
“我现在都不敢跟他说我喜欢他了。”陈漓说，“我怕我说我喜欢他，他会突然回我一句‘我也喜欢你’。我面对他脑子真的很不好，他说喜欢我会立刻什么都不想的跟他在一起。”
陈漓声音细细轻轻的，但语气还是最初的坚定。她头脑清楚，一切都想的明白。这种明白让她矛盾又克制，她无法保证自己不是单纯的盛洺川经纪人身份后，她还能不能镇定自若的解决问题。
但有一件事陈漓很肯定，如果盛洺川真对她说了那句话，她还是会义无反顾地答应。等了十二年，追逐了十二年，不就是为了那句话么。说起来肤浅，但陈漓抵抗不了盛洺川。
因为知道抵抗不了，她选择让自己克制。最起码在面对盛洺川时，她得把脸皮收敛一点。她想着收敛一点盛洺川应该不会那么快就坦白吧？
陈漓坐在那里想的长远，想着想着她就傻乎乎的开始摸自己的头发。好一会儿突然来了句：“我好像在说梦话哦，盛洺川也不一定真的喜欢我，我想那么多干嘛？！”说完嘿嘿笑了起来。
贺祁年看着陈漓微红的侧脸，心里搅着难受。
后来贺祁年没再说什么，陈漓说短时间不会在一起，那就是以后会在一起。陈漓的性格贺祁年太清楚，从小养出来的不要命让她对什么都无所畏惧，她什么都不怕，就怕盛洺川不好。
贺祁年把行李放回酒店，又跟陈漓去了片场。
明天《屠城》要开机发布会，这会儿各部门正紧锣密鼓地准备着。
现场人多眼杂，入口处管得很严。
他俩进片场时，贺祁年还被拦住了，说他没证件，不能进。
陈漓哭笑不得，说：“这是我们公司老板。”
门卫瞬间愣住，一张脸公事公办地对着贺祁年，心道确实长得穿得都很有老板的气派。下一秒，他身体直楞楞地对着贺祁年一鞠躬：“老板对不起，我们这里是凭证件进入的。”陈漓以为这大高个要说我带您进去，结果就看他直起身，对贺祁年说：“您没有证件，所以我不能让您进去。”
贺祁年：“”
陈漓噗嗤笑出声。
剧组没人给贺祁年准备出入证，进自家场子哪儿还需要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可今天这门外偏偏是个实诚人，陈漓跟他说了半天，他用身体拦着入口，坚持说没证就不行，也不让陈漓带进去。
陈漓只好说：“那我跟你们生活制片打电话，小哥儿你等会儿哦。”
门卫很严肃地点点头，然后又很礼貌地对贺祁年说：“老板对不起，我是新来的，我没见过你，所以不能陈经理说你是老板你就是老板。我领导说了，必须凭证件进入，您等等吧。”
贺祁年脸色极差，双手插兜站在旁边，好一会儿才闷闷地嗯了声。
陈漓打完电话回到贺祁年身边，就看他正很幼稚的拿脚撵地上的石子。
门卫看向陈漓，正要张嘴说什么，就看他们剧组的各位大小领导正小跑着往这边奔。
“贺总您啥时候到的啊，”生活制片刘主任哆嗦着肥肉冲到贺祁年面前，笑容努力好看着说：“之前说您明天上午到的，您看我这——哎小马你怎么回事儿，这是我们公司贺总，怎么谁都拦呢！”
叫小马门卫知道是老板，他跟陈漓很熟，陈漓说是老板那必须是老板。可是！他看着刘主任强调道：“刘主任，是您说的必须凭证进入！还说不管是天皇老子还是谁，也只能凭证进入，我——”
“你你你你，你什么你！”刘主任指着门卫，“你死定咯你——哎贺总您去哪儿啊——”
贺祁年头也不回的往片场深处走，把以刘主任为首的各位片场大小领导远远甩在身后。
刘主任追不上贺祁年就问陈漓：“陈经理，贺总这别是生气了吧？都是我的工作失误，回头，哦不是，我这就把那个门卫辞退了去！您跟贺总说说，千万别为了这点小事儿生气啊。我是真没想到贺总会这会儿就到了，之前贺总助理通知的是贺总明天上午才到呢啊。”
刘主任满头大汗也不顾上擦，身边那几个跟着的人，陈漓也叫不上名字，就看着眼熟。那群人正眼巴巴地看着陈漓，急得不行。得罪贺祁年他们一个都别想好过，他们都亲眼见过贺祁年开人。
陈漓说：“刘主任没事儿，贺总没生气。”
一滴汗从刘主任锃亮的脑门儿滑下来，他想着贺总离开时的表情，心想那可不是没生气的样子。再次郑重保证：“陈经纪您跟贺总说，我已经把那个有眼无珠的门外开了。我现在就去！”
后头的人纷纷附和：“对对对，这就去，我这就去。”
“哎老师——”陈漓赶忙叫住转身要走的人，“真没事儿啊，我跟您保证，贺总真没生气。再说了，人家那只是尽责，您要真把他辞退了，外头肯定有人会传咱们公司仗势欺人，小心眼儿了。”
“可是贺总——”刘主任欲言又止地看着陈漓。
“刘主任放心，贺总真没生气。”陈漓笑着说。
“行，我听陈经理的。”刘主任想老板身前的红人陈经理都保证了，他没啥好不放心的。
贺祁年走了一段路，才发现陈漓没跟上来，就打了个电话过去。
电话刚接通，陈漓就说：“贺老板，在哪儿呢？”
贺祁年四处看了眼，“好像是化妆小院。”
“怎么都走到那里去了？”陈漓惊讶贺祁年的脚下速度。但那块也确实安静，于是又说：“那你在那里等会儿我，我先去找趟服装老师，他们说服装有几个地方要改改。”
贺祁年说好。
陈漓又说：“我让棠姐去接你吧，她跟章承宇应该就在小院里呢。”
贺祁年对片场不太熟，他更懒得跟没必要的人打交道，刚想说他自己给隋棠打电话，抬眼就看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小院出来了。
他空着的手插进兜里，对陈漓说：“你先忙你的，不用管我。”
电话那头正好有人叫了陈漓一声，她说：“行。”
贺祁年挂断电话，就看盛洺川已经走到他面前了。
两人关系现下的很微妙，于公他们是上下属关系，于私
场面算不上尴尬，贺祁年不爱把情绪摆脸上。
他把手机收进兜里，就看盛洺川冲他伸出手，礼貌问候：“贺总，您刚到？。”
“你好，刚到。”贺祁年跟盛洺川的手很快握了下。
“嗯，您辛苦。”盛洺川说。
“谢谢。”贺祁年答。
贺祁年态度有点冷，盛洺川也不擅长交流，就没再接话。
老板对自己有敌意，盛洺川第一次见到贺祁年就知道。当时盛洺川坐在会议室里，贺祁年突然推门进来找陈漓。他们视线交对的那一瞬间，盛洺川就知道，贺祁年对他的敌意由来已久。
他自然也知道这种敌意来自陈漓。
贺祁年站在树荫下，盛洺川被头顶的照明灯照亮了半边身子，两人交错而站，看起来很不熟。
他们站在化妆小院左侧靠角落的地方，人烟稀少。盛洺川会看到贺祁年是因为他正好要从这里的小路穿过去，找陈漓试改衣服。
盛洺川知道贺祁年今天要来，但没想到他们会在没有陈漓的情况下再次碰面。
他兜里的手机震了震，应该是陈漓问他到哪里的信息。他看了眼贺祁年，对方面色沉淡，没有情绪。他正要开口说有事儿先走，就看对面突然扭头看向他，语调冷冷地说：“你把她照顾的很好。”
盛洺川愣了片刻，说：“应该的。”
贺祁年眼睛眯起来，“应该的？”
盛洺川看着贺祁年，目光坦然，说：“不是贺总拜托我照顾的么？”
贺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