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41章我有数你别管
肖驰采访的地方很偏，小邪风一吹，外头树影斑驳，气氛还有点渗人。
徐暖说等会儿先让司机开车把陈漓送回酒店，但肖驰愣是抵着门死活不让陈漓上车。
傻逼啊！
陈漓想骂人，却被徐暖拦下了。
徐暖跟肖驰在车里争执了五分钟，陈漓不想让徐暖为难，更不想跟晦气的狗男人同车呼吸，就说你们走吧，我打车就行。
但这破地儿哪那么容易打车，徐暖不放心也下了车，准备跟陈漓一起打车会城里。
肖驰脸比粪池里的石头还臭，临走还瞪了陈漓两眼，哐当把门关上招呼司机赶紧开车。
陈漓看着扬长而去的保姆车，恨不得抓起地上的石头扔过去。
太他妈气人！
这傻逼男人到底什么品种！
徐暖倒是淡定，闷声又去跟媒体的工作人员借了两根烟，站在墙边默默抽。
她俩打车打了一个小时，中途又加了无数次价，才打到一辆价格高到飞起的快车。
在车上，徐暖也不说话，沉着脸往窗外望。
陈漓欲言又止了几次，最后也还是没开口说什么。
她想说他妈的赶紧分。
可她说了也是废话，徐暖不听。
回到h酒店已经凌晨三点。
陈漓下车，徐暖看着她，突然说：“他就那样，你别介意。”
陈漓抻了抻腰腿，说：“知道。”
徐暖又说：“他的事儿你不用管，我有办法。”
陈漓嗯了声，敲了敲驾驶座的玻璃，对司机说：“叔叔，我们说会儿话，麻烦您稍等下哈。”
司机是个好脾气的，抬抬手招呼她俩继续他不着急。
陈漓跟司机道了句谢谢您。
徐暖听到这话想下车跟陈漓说，陈漓直接把门给她按死了：“你穿这么少下来干嘛，里面待着，冻死了我可搬不动你。”
徐暖瞪了她一眼，“关心的话要好好说，什么死不死的。”
徐暖很惜命，只可惜只惜别人的，自己就算快疼死、苦死了，她都当看不见。
陈漓漫不经心地哦了声，“你准备怎么做？”
徐暖顿了片刻，只说：“我有数。”
“行吧，”陈漓说罢转身要走。
徐暖从窗户里伸出手，“哎。”
陈漓扭头看徐暖：“又干嘛？”
徐暖不放心，又叮嘱：“你别管啊，我真有数，我能解决。”
陈漓盯着徐暖，又把话原封不动怼了回去：“我有数，你别管。”
说完转身走了。
徐暖看陈漓的背影彻底消失在视线里，突然眼鼻发酸，不知道是委屈还是感动。
想哭。
她确实比不上陈漓，不只是因为她身后没有贺祁年，她更没有陈漓那股无所畏惧的勇气。
认识陈漓的七年，徐暖一直以为是她照顾陈漓。刚认识陈漓时，陈漓瘦得跟打小没吃过饭似的，经常生病，动不动就进医院，有时是在上学路上，有时候上课着就昏倒了，也经常逛街的时候就气喘吁吁走不动了。那时，徐暖提前体验了一把当妈，一天三顿叮嘱陈漓好好吃饭，按时睡觉。
可回头再想，徐暖发现她才是被照顾的那个。她每次喝醉回不去了，陈漓只要人在北京都会第一时间去接她，然后回家各种照顾。陈漓那么不喜欢进厨房的人，为了徐暖都学会了煮醒酒汤，还给她洗吐臭的衣服。
徐暖比陈漓大了八岁，她看着陈漓高中毕业，大学实习。陈漓她好像不知疲倦，尽管身体差得不堪一击，但她却从不喊累喊苦，她就像个机器人，只要能量满格就可以时时运转。
徐暖知道陈漓有追逐喜欢的人，是在两年前，陈漓为一个电视剧角色把自己喝得烂醉，回到家在沙发上发酒疯，嘴里嘟囔“我给盛洺川谈下来了！我给他谈下来了！”
那是徐暖第一次从陈漓嘴里听到‘盛洺川’的名字。陈漓总说徐暖是很闷的人，但陈漓才是最闷的那个，她不光不爱说徐暖跟肖驰的事，就连自己喜欢盛洺川，还有她跟贺祁年，她都不说。
因为肖驰总把徐暖跟陈漓比较，在某段时间里，徐暖疏远过陈漓。陈漓能感觉到，也不说，但遇事儿她还是第一个出现，默默在后面儿做着她能做的一切。
徐暖总说不用，可陈漓对徐暖说：“我那不是为了肖驰，是为了你能过的好点。你不用觉得亏欠我，那年你把我捡回家，后面我做什么都是应该的。”
陈漓有她那个年级不该有的成熟和稳重，那是徐暖至今都没有并一直渴望的。
司机扭头问徐暖可以走了吗？
徐暖恍神过来，眼神又瞟了眼旁边灯火辉煌的酒店，说：“走吧。”
司机发动车子，笑着说了句：“姑娘，你这朋友挺酷的啊。”
徐暖没反应过来，抬头懵了下：“什么？”
司机本来就是夜深无聊随口说的，看徐暖一脸不在状态，只说：“没事儿没事儿。”
徐暖后知后觉，嗯，陈漓很酷。
翌日清晨。
约定九点到片场见武指，盛洺川六点半起床看到陈漓凌晨发来的消息。
信息收到时间显示四点零三分。
四点多？
盛洺川拧了下眉心。
《屠城》剧组的工作人员，盛洺川一个都不熟。如果今天陈漓不去，他到片场可能连进都进不去。可按照陈漓之前的作息规律，能四点给他发信息，那睡着怎么也得五点多了。
思考两秒，盛洺川决定自己去片场。
哪知他刚在酒店餐厅吃完早饭，时间刚过七点，就收到了陈漓说自己已经醒了的微信。
盛洺川看着【醒了】两个字，盲猜陈漓大概还闭着眼在床上瘫着。短短两个字估计已经是耗尽了全部清醒和精力打出来的了，他就直接打了电话过去。
陈漓接得很快，声音模糊：“盛洺川。”
这声音比酥糖还酥，盛洺川心被叫的剧烈颤了颤，不自觉就滚了两下喉结。
片刻后他说：“不睡了？”
陈漓突然呼了口气。
盛洺川耳朵一阵滚烫。
“不是九点要去见武术指导么，再睡就睡过头了。”听声音，陈漓应该坐起来了，伴随着啪嗒啪嗒的拖鞋声，她无精打采的又说：“盛洺川我去洗把脸，你在房间等我吧。”
盛洺川说好。
十分钟后，盛洺川敲响了陈漓的门。
陈漓正在化妆，脸上粉底扑了一半，头上带了个大大的熊猫发箍。
“”陈漓愣住，看着门外的盛洺川好一会儿没说出话来。
“早餐。”盛洺川把手里从餐厅打包来的早餐袋子举到陈漓面前。
陈漓没接，而是让开身，让盛洺川进来。
盛洺川迟疑了下，走了进去。
刚住进来不过短短一夜，陈漓的房间已经乱的不成样子。两个巨大的行李箱在客厅中央胡乱摊开，里面各种衣服、零食和化妆品都被拽了出来，扔的桌上、沙发上到处都是。
陈漓穿着连体的熊猫加厚棉质睡衣，应该跟发箍是一套。但跟她脸上那两块黑眼圈倒是更配套些。
陈漓完全不把盛洺川当外人，不拘小节地跳过一片片狼藉，在镜子面前坐下。
盛洺川还在玄关站着，陈漓拿着粉扑在脸上啪啪两下，扭头对盛洺川说：“盛洺川你随便找地儿坐呀，我马上就好。”
盛洺川嗯了声，抬脚缓慢往客厅的沙发上走。
陈漓脸上除了那两坨黑眼圈略显疲惫外，其他地方满满都是活力精神。
盛洺川也没明白，这小家伙儿到底在兴奋个什么劲儿。
陈漓卧室的房间敞着门，床上的被子一半掉到了地上，盛洺川皱了下眉。
他把早餐放到茶几上，俯身把丢在茶几旁边衣服和吃的按类规整好。
陈漓从镜子里看到盛洺川忙碌的身影，咧嘴笑，白白净净的小脸儿上没丁点不好意思，只管仰着调子不知羞道：“昨天晚上回来找洗面奶找不着了，平时也没这么乱。”
盛洺川还在收拾东西，心想就这架势平时也绝对规整不到哪里去。
陈漓飞快描画了几笔就算收拾好了。
本来可以不化妆的，但那个武指她不熟，素面朝天显得不太尊重。
等她回身，才发现她那乱成狗窝的客厅居然焕然一新了。
盛洺川正蹲在行李旁边收拾里面的衣服。
只见他把衣服全都抱在怀里，眼睛瞄了瞄卧室：“我可以进去吗？”
“当然可以！”陈漓说。
“好。”盛洺川说着起身，进了卧室。
他把衣服放进衣柜，能用衣撑撑起来的就挂好，不能撑的就叠好摆放整齐。
回身还不忘把被子从地上捞起来，俯身用手把被子铺平整。
他全都收拾完，陈漓已经把两个小豆包吃完了。
陈漓嘴里喝了口粥，含糊说：“盛洺川，你好贤惠。”
盛洺川看了她一眼，“食不言。”
陈漓立刻哦了声，低头安静喝粥。
《屠城》下周开机，几个重要场景布置的差不多了，有工作人员专门在现场看着。周遭防护带拉得很密，杜绝路透和偷拍的红横幅被贴得像是却邪避难的符咒，很是壮观。
到了现场，陈漓先带盛洺川去见了谭唐和许奶奶。
老两口忙了一大早，这会儿才吃上一口饭。
谭唐看见陈漓进屋立刻板起脸。
这死丫头昨天下午就到了，居然隔了一晚才见着她的人。
许奶奶没那些小家家的心思，瞅着陈漓立刻放下筷子，站起来亲热道：“小漓到了啊。”
陈漓快走了两步，握住许奶奶的手。“奶奶，您穿少了吗，手怎么这么凉？”
许奶奶笑容慈祥说没事儿，“春天早上就这样，中午就好了。你吃饭了没？”
不等陈漓回答，许奶奶就拉着陈漓往饭桌边上坐。
陈漓被迫坐下了，又把椅子往后推出用餐范围，说：“奶奶我吃过了，您吃您的。”
“吃过了呀。”许奶奶也不勉强，更不把陈漓当外人，坐下重新拿起筷子，夹了块鸡蛋放进嘴里，又看了眼陈漓说：“昨天没睡好吗？眼底下淤青那么严重呢？”
“那叫黑眼圈，什么淤青。”被冷落的谭老爷子在旁边哼了声。
“就你能，黑眼圈那不也是淤青么。”许奶奶瞪了眼自家老头儿。
老头儿很倔，但又不敢顶嘴，瞟着陈漓又哼了声。
陈漓笑嘻嘻地冲谭唐眨了下眼睛。
谭老爷子又哼。
“别哼哼了，赶紧把汤喝了吧。”许奶奶把一碗蛋花汤怼到老爷子面前。
“知道知道，催啥催，喝就喝呗！”老爷子嘴里嘟嘟嚷嚷，汤喝得无比利落。
许奶奶是南方水乡那块的人，头发白了也不染黑，每日起床先用一根简单木质发钗，把头发一丝不苟地盘到脑后，然后很讲究地喝一壶清茶，醒醒胃。许奶奶年轻就是严谨有品位的人，现在年级大了，就算在剧组衣服也搭配的很有个人风格，温婉大气。
陈漓很喜欢跟许奶奶相处，从许奶奶身上，陈漓总能感受到一种超脱世俗的释然。
吃完饭，陈漓帮许奶奶收拾。
谭唐背着手出门，看见在外面站着的盛洺川有些意外。
“怎么不进去啊？”谭唐站在原地问不远处的盛洺川。
“谭导好，”盛洺川走近，“不想耽误您吃饭。”
“嗨，”谭唐说，“不用客气，陈漓那臭丫头还不是照样进去，你跟着她还没练出来脸皮呢？”
盛洺川笑了下。
谭唐看着盛洺川，努努嘴没再开口，心里那点难以言说的愧疚感又冒了出来。
年前陈漓为盛洺川找谭唐那事儿，谭唐心里不是没有反感。
一来是他觉得陈漓懂他，不能干出那种出格不合规的事，他很生气，气得好几天没吃下去饭；二来是他虽嘴上说不介意盛洺川网上那些传闻，但心里还有个坎，他心里很挣扎。
他精明清白了大半辈子，眼瞧着现在半截身子都入土了，万一这部作品名声毁在这样一个演员身上，他得肠子都悔青，死都闭不上眼。
人都有欲望和要求，谭唐更是。
谭唐自己心里清楚，他也是清高自私的人。外人都说他铁面无私，但那些不过是他强行给自己增加的人设。想在当下影视圈的大环境里不随波流，他就只能这样。从前，谭唐没少因为这人设错过好演员，他也不是没后悔过。因为自己那些要求和标准，他不得不把自己困在一个最恰当安全的圈子里。
但那个固定的圈子也不一定都是对的，目前看确实不完全对。
看过盛洺川试镜，谭唐不得不承认，盛洺川是个非常好、难得一见有灵性的演员。
对角色的理解，对镜头运转的精准把握，现场情况的快速应变，以及他谦虚的态度，都能称得上是当下影视行业里最顶尖的。
盛洺川的能力，谭唐十年前就有所了解，但那时候盛洺川刚出来，还是个毛头小子，也就是演戏很机灵。这十年他成长了太多太多，多到让谭唐眼前一亮，毅然决然的掀翻了他那些老古板。
谭唐突然叹了口气，抬手在盛洺川肩膀上重重一拍。他原本想说些加油的话，可张嘴却成了：“好好干，你算是遇着好的经纪人了，陈漓干事儿比看起来靠谱多了。”
盛洺川愣了下，老前辈的鼓励来得让人触不及防，运词更格外与众不同。
陈漓从屋里出来，“我看起来不靠谱吗？”
盛洺川和谭唐一起回头。
陈漓走到谭唐面前，“老爷子，您就不能宣扬我点好么？”
谭唐直接在陈漓脑袋上敲了下，“又没正经。”
陈漓摸了下头，“我正经了您也不适应呀。”
这话没毛病，但谭唐听了就是想锤这个臭丫头的脑袋瓜儿。
从谭唐那里出来，陈漓看了下时间，还差十分钟九点。
时间刚刚好！
程鑫早上起晚了，直接来了现场。
见陈漓和盛洺川走进来，程鑫跳着冲他们挥了挥手。
程鑫是三个人里睡眠最充足的，哈欠居然最多。
陈漓被她传染，捂着嘴巴仰着头，也打了好几个。
盛洺川看了她一眼，“等下我上课，你去找个地儿睡会儿。”
陈漓眼泪婆娑地摆摆手，“不睡了，今天邱峰要来，我得带他拍写真去。”
盛洺川不记得这人，“邱峰是谁？”
“邱峰是我带的另一个艺人，《屠城》的男三还是男四，忘了。”陈漓说完才想起来之前忘记跟盛洺川提这事儿了，“他有执行经纪，我就是挂个名，不用一直跟着他。”
盛洺川拧了下眉，没说话。
程鑫起劲了，她不记得娱乐圈有这号人啊，忙问：“那小白树今天去接的就是这位邱峰么？”
陈漓点头。
程鑫哦了声，凑近了些，小声问：“这个邱峰帅不？”
陈漓都快把邱峰长什么样忘了，她想了想说：“还行吧，挺白的。”
“白？”程鑫瞬间想到白树，“比小白树还白么？”
“他俩差不多。”陈漓看了眼方向，武术教室好像就是前面。
她看盛洺川，张开的嘴巴却没再动。
盛洺川这表情嗯酸不溜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