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35章鲜活
陈漓就差把十八般武艺都用上了,软磨硬泡了秦宣好一会儿。可对方偏偏软硬不吃,一点重要信息都不往外透露。后来大概是被陈漓缠着烦了,随便糊弄了句‘那人说这是一个惩恶扬善的好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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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漓很无语,一时间,竟不知该说这小老太是聪明还是老糊涂了。先不说秦宣这话里是不是有几分真意,就她这么想问题的思路就有点问题——您是当代判官吗?还想代表正义处置世间一切邪恶?
十几分钟后,杂志的工作人员看陈漓黑着脸从秦宣的化妆间出来了。
工作人员后脚进屋,就看见秦宣正怔怔地坐在化妆镜前。
听到动静秦宣也没反应,不生气不作妖,就是表情有点蔫,满脸写着‘我不大高兴’。
“秦老师,”工作人员小心翼翼地走到秦宣身边,“咱们该开始了。”
秦宣闻声抬头,表情瞬间又恢复了往日的强势。
表情是如初了,但心情却依旧维持着刚才忐忑愤愤。
她刚是被那小关系户教训了一通?
一个小毛孩子,满嘴一套又一套的大道理,什么叫她是“越老越单纯?”
秦宣气得不行,满脑子都是陈漓用各种古今名著,通俗谚语阴阳她应该多见识民间疾苦的屁话。
当然,陈漓也没好到哪儿去。
她回到化妆间,就一言不发地抓起桌上的矿泉水猛灌了半瓶。
工作人员在给盛洺川带麦。
等麦固定好了,盛洺川看了眼陈漓。
小孩儿愣愣地站在那里,看着手里的空瓶子发呆。
出去一趟,又生气了?
盛洺川没来得及问陈漓怎么了,就被工作人带着出去准备了。
采访现场的灯光道具全都布置完毕,秦宣坐在主持人的位置上看提纲。
盛洺川走过去,工作人员在秦宣耳边说了句话。
秦宣闻声抬头跟盛洺川对上视线,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却有意无意往盛洺川身后扫了几眼。
陈漓没跟盛洺川出来。
“秦老师您好,我是盛洺川。”盛洺川走近,恭敬地向秦宣伸出手。
“你好,”有了刚才跟陈漓那遭,秦宣这会儿对盛洺川的态度好了不少。
两人握手一瞬,秦宣收回后指指对面的位置,“请坐。”
盛洺川点头:“好的,谢谢。”
秦宣:“我叫你洺川可以?”
盛洺川点头,“可以,看老师喜欢。”
秦宣大概是被陈漓刺激过劲儿了,这会儿看盛洺川也不像来之前那么不顺眼了。只觉得这个年轻人礼貌绅士,说话温温柔柔的,跟他那个嚣张跋扈,嘴上功夫不饶人的经纪人完全不同。
工作人员上来又帮两人调了下位置。
等灯光师调完光,编导招呼化妆师:“化妆老师呢,来给秦老师补下口红。”
化妆老师很是为难,抓着口红在原地踌躇着,好一会儿也没动。
编导看着化妆师:“去啊,补个口红。这颜色太浅了,不显气色。”
化妆师没动,使劲儿搓手里的化妆包,表情都快要哭出来了。
编导有点急了:“干嘛呢?去啊,赶时间呢。”
化妆师小声嘀咕:“人家秦老师就喜欢这颜色。”
编导一愣,抬脚走向秦宣。
化妆师以为编导马上就要被骂了,她已经准备好了被殃及池鱼,结果就看对方在秦宣耳边说了两句什么,就起身冲自己挥挥手,喊:“来,化妆师,补口红,快点。”
化妆师瞬间傻眼,心道这老妖婆怎么能这样呢!
陈漓从盛洺川的化妆间出来,一路上就听有人在小声议论。
“哎你们发现没,今天的秦宣老师脾气很好啊。”
“没发现,我觉得她脸比平时都臭几万倍。”
“脸是臭啊,但脾气也是真的好了啊。”
“”
陈漓已经不太关心秦宣是不是臭脸了,她走到人群后,看被灯光包围的两人。
盛洺川上身往秦宣的方向微倾,正神情认真地听秦宣说什么。
秦宣这人确实越老越顽固,但也还没到不分场合死板不化的程度。小老太专业素养还是在的,采访的时候只是问题和态度让人不爽,但新闻记者培养出来的严谨,在她身上倒是体验的淋漓尽致。
一切准备就绪,编导跟秦宣对了个眼神。
秦宣给编导比了个ok的手势,表示她准备好了。
编导接收到信号,随即板着脸在全场扫了一圈,吼道:“来,全场手机全部静音,拍摄马上开始了,拍摄期间禁止任何大声小声的喧哗噪音。ok,各部门准备了,咱们一分钟后开始。”
盛洺川坐得极其板正,一只腿半曲着,脚踩在凳子下面的横腿上,十指交叠在身前。他脸上分明没什么表情,旁人却能察觉出他此刻的紧张和局促。
人群中,不知谁小声念了句“这是盛洺川这么多年来,第一次正式接受采访吧?”立刻有人接“谁说不是呢。”起头的人又回,“惨咯,遇到采访届的大魔王,等下别哭才好。”
陈漓准确找到话音的源头,眼神直直地射了过去。
对方是个个子矮矮的女生,大大咧咧的在那里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摇着头。
在接收到陈漓眼神的刹那,她像是被施了定身咒,连带头发丝就尬在了空中。
对方只跟接了陈漓那眼神四五秒,随即来了个深深地俯身弯腰,“不好意思”断断续续地传遍全场。
等那女生再抬头的时候,陈漓已经走到人群的前面了。表情一切如常,就好像刚那一切都只是女生自己的错觉。
灯光里的盛洺川抬头就看见了陈漓。
陈漓笑了笑,口型道:“加油。”
盛洺川轻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现场安静,各部门的开机键一起被启动。
秦宣看向盛洺川,“洺川你好,我是秦宣,很高兴能成为本次采访的主持人。”
盛洺川微笑:“秦老师您好,我是盛洺川。”
秦宣很轻地笑了下:“别紧张,别当现在是在采访,就想想我们是两个很久未见的好友,随便聊聊家常。”
盛洺川:“好的。”
陈漓透过监视器看两人。
镜头下的盛洺川相比秦宣,表情很不自然。
秦宣:“我们曾经见过,你还有印象么?”
盛洺川愣了下,他没印象。
秦宣并不太介意他记不记得,自顾继续说:“那是十一年前的事儿了,你当时还在剧组拍摄《荆轲》,那会儿我是作为探班记者去的,好像我们栏目还是第一家采访媒体。”
盛洺川依旧愣愣的,那部分的记忆他一直都很模糊。
秦宣没等到盛洺川的回答,也没要恼的意思,只是说:“你跟那时候变了蛮多的。”
盛洺川条件反射地收紧手指,眼睛像是被突然被惊醒的猫,有点惊慌失措。
秦宣有点意外盛洺川这表情,她歪了歪头,追问盛洺川:“你又觉得自己改变吗?”
盛洺川双唇紧紧抿着,显而易见的问题他突然不想开口承认。
尤其是在见过从前他样子的秦宣面前。
现场轻悄悄,呼吸都很轻。
众人皆知秦宣采访不按提纲,却也不会偏离太多。但这个开场白,跟之前确认的大相径庭。
现场气氛因盛洺川的沉默而变得有些尴尬,编导飞快跟不远处的陈漓对了个眼神。
陈漓眼神疑惑。
编导连忙走到她身边,安抚赔笑,却没要去打断采访的意思。
录播被打断是很正常的事,陈漓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她这是被杂志摆了一道。
可就算她是盛洺川的经纪人,这时候也没法喊卡。现场那么多人,每个人两只眼睛,一张嘴,她这会儿一个‘咔’喊出去,等他们再传出去,就不知道是五花八门的什么版本了。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陈漓目不转睛地看着盛洺川,她能感觉到盛洺川的情绪在短时间内变了又变。
她手指收紧,心脏仿佛正在被人狠狠攥着,周遭安静的空气加快了链条收缩的速度,有点窒息。
盛洺川像是察觉到了陈漓的异常,眼神从陈漓脸上扫了过去。
一秒浅到以为是错觉的微笑,让陈漓瞬间放下心来。
手放松,心放开。
盛洺川能行,陈漓想。
盛洺川很快调整了自己,对秦宣说:“人总是要成长的,秦老师也比从前变了很多。”
秦宣挑了下眉,“是么?”说完笑了笑,“说来也是,人哪有一层不变的,有变化才有进步。人嘛,就是要不断成长不断向前看的,只要方向是对的,那这种成长就是值得的,对吧?”
盛洺川看着秦宣:“是的。”
秦宣低头扫了眼盛洺川交叉相握的双手,问盛洺川:“你有点紧张?”
盛洺川下意识时松开手,“还好。”
秦宣笑:“别紧张嘛,都说了咱们这是在老朋友聊天,放轻松是良好沟通的第一步。”
盛洺川点头:“是,老师。”
秦宣抿了口水,说:“《屠城》是你签约悄悄传媒后的第一个项目,你对它满意吗?”
这问题很送分,盛洺川却有些不解:“对《屠城》?”
秦宣:“当然。但你如果想发表对公司的意见,我倒是很乐意倾听。”
这小老太真是脑子有深坑。
旁观的陈漓实在没忍住,在心里默默骂了句,恨不得穿越回去,收回说她采访严谨这想法。
盛洺川没立刻回答上来秦宣的问题。他接受的采访到底还是少,就算这两天陈漓没少给他培训,可真到了现场,还是得看他自己的临场反应。
这些问题跟之前的提纲,一个标点符号的关系都没有。盛洺川知道:这些都是坑,不管他答得好与不好,后续都会被拿出来说三道四。媒体要的只是热点,这点觉悟他十年前就清楚。
盛洺川不绝望向陈漓,眼神对视的一瞬,陈漓的担心反而让盛洺川踏实下来。他也不是小孩子,没必要什么事儿都躲在陈漓后面。
盛洺川沉了口气,对秦宣说:“《屠城》是非常好的项目,剧本非常完整,每个人物各有灵魂。能在《屠城》中饰演斐信是我的荣幸,所以,我很感恩公司能给我这个机会。”
秦宣哦了声,像开玩笑似的问了句,“我听说《屠城》的各个角色里,好像只有你这个角色是谭唐导演亲自选的,其他都是公司安排的。”
盛洺川看着秦宣,选择不回答她这个无聊的问题。
秦宣也是随口一问,谭唐那脾气她是清楚的,这种传言听个乐子就得了。转头她又问:“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屠城》是你时隔十一年再次拍摄电影。来之前,我简单看了《屠城》故事介绍,发现你这次饰演的角色,跟之前在《荆轲》里饰演的有蛮多相似之处的。我想问下洺川,你选择以这样《屠城》这部电影重返大众视野,是希望大家通过这个角色回忆起你饰演的荆轲么?”
言下之意:时隔多年重新复出,手握《屠城》如此大阵仗的资源,请问盛洺川,你对外界认为你是又抱上新大腿这种传闻,有什么想要回应的么?
秦宣问的含糊,但在场也没人是傻子,谁都听得出她的意思。
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问还是秦老师敢问啊!
编导站在陈漓身边,甚至听到了她攥紧原定提纲那几张纸的用力声。
陈漓脸色都青了,眼睛盯着秦宣,像要把这小老太给扎成马蜂窝。这就是你说的,临时增加几个《荆轲》相关的问题?他么你到底是杂志采访还是娱记八卦?
盛洺川还在沉默,陈漓忍无可忍,就在她要冲出去打断时,盛洺川却缓缓开口了。
“我不认为《屠城》中的斐信,跟《荆轲》中的荆轲有相似之处,当然,他们都是勇士,是为了心中正义可以奉献自己全部的英雄。我想,这是所有正面人物的共同点。”盛洺川围绕着问题的表面意思,展开聊,“此外,不存在我是否要凭借这个角色重返大众视野这种事。这些年我虽然拍戏少,但一直有在拍。在我看来,不管是电影、电视剧,还是网剧网大,他们之间只有角色之间的区别。我是一名演员,我希望观众记住我饰演的角色,而我是不是在大众视野里,这个并不重要。”
秦宣沉默听完,脸上那抹淡淡微笑不知何时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丝微妙的震惊。
她想盛洺川跟陈漓也不是完全不同,心理素质很好这块倒是不谋而合。
盛洺川又说:“秦老师刚说我变了很多,其实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过,也正像您说的,只要变化的方向是好的,对的,那变化的过程不管是怎样的,那就是值得的。很庆幸我能坚持到今天,也很幸运,时隔十一年还能再次跟您面对面的坐到一起,接受您的采访。”
秦宣心口颤了颤,认真审视盛洺川。
盛洺川那张成熟英俊的脸,似乎跟十一年前那张年轻肆意的脸,重合到了一起。
秦宣还记得十一年前在《荆轲》剧组采访盛洺川的场景。当时他穿着一席黑衣戏服,扎着高高马尾。采访时还背着电影里的道具剑,不满二十岁的小青年,颇有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无畏感。
那时的盛洺川刚出道没多久,严格意义上,那是他第一次拍戏,还没正式出道。
秦宣只记得当时的盛洺川很敢说,因为不懂娱乐圈那些规则,所以无畏。问什么说什么,很虎。工作人员在旁边疯狂给他使眼色,他却大大咧咧的笑着说‘这有什么不能说的,秦老师又不是外人。’
那时的秦宣还没有现在的古板,还能跟盛洺川开玩笑,说他这脾气可在娱乐圈不好混。没想到一语成拙。盛洺川拍完那《荆轲》后,他们后来还在某次活动上远远的见过一面。那时的盛洺川已不似初见那般爱笑爱闹,他沉稳了很多,跟在出品人身后,默默对过往来人不断机械微笑。
“秦老师?”盛洺川叫了秦宣一句。
秦宣回过神来,抱歉一下:“不好意思,你刚说的话让我想到很多从前的事。”
盛洺川不以为然地笑了笑,那些事他记得都很模糊,也就没把话题深入,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从前的我,是不是很傻。”
秦宣说没有,“那时的你比较鲜活。”
盛洺川一愣。
听到这话,陈漓后背瞬间僵住。
鲜活
陈漓思绪瞬间乱了,也分不清是愤怒还是什么。
她站在那里,旁边好像不是一层又一层的人,而是交错而过的拥挤车流。
恍惚间,她好像回到了十二年前那个夏天。眼睛里看到的还是那个高高瘦瘦,总爱穿白t,爱吃橙子,爱笑着摸她头让她每天好好学习,认真生活的阳光男生。
可面前的那人却穿着得体的灰色西装,面部轮廓硬朗了很多。不爱笑,不爱说话,不爱吃橙子,更不会摸着她的头,说那些听起来又远又近,却怎么都听不够的大道理。
盛洺川很意外秦宣会用‘鲜活’这个词来形容从前的自己,心里五味杂陈,甚至有些感动。
鲜活是个好词,证明他从前也是好好活过的。
于是,盛洺川对秦宣笑了笑,“谢谢老师。”
秦宣也对他笑,很过心的那种。“不客气。”
秦宣突然感慨,大概时间真能消磨掉一个人的张扬。此刻坐在自己对面的盛洺川身上,仿佛已经看不到从前的样子了。干净纯洁的眼睛也变得有些浑浊,身上那股天地不惧的倔强也已不复存在。
开场突兀的小插曲很快过去,后面的秦宣终于回归提纲,按部就班的完成了这次采访。
采访结束,编导说了句“非常好”,现场灯光随即熄灭了几盏,陈漓立刻走到盛洺川身边。
盛洺川正在摘麦,看陈漓过来,低头想去确认她表情的好坏。
但陈漓把头低得很低,盛洺川看不太出来。
旁边秦宣不冷不淡地来了句:“怎么,怕我欺负他啊?”
陈漓没先答话,等盛洺川把麦摘下来,她接过来才看着秦宣说:“秦老师是会欺负后辈的人么?”
秦宣撇撇嘴,也顾不上自己的面子,直接戳穿道:“在你心里,我不就是那样的人么?”
陈漓笑着说:“我不敢,不敢那么想。”
秦宣哼了声,“你心里就是这么想的。”
陈漓没说话,也不笑着粉饰太平了,非常直白得把不高兴全挂脸上。她长相很显小,眼睛大大的,是没什么攻击性的模样。但板脸的时候,整个人又会有一种冷冷的距离感,让人不好接近。
秦宣张张嘴,看她这幅样子又打住了。想着自己不就开始过分了点,后面也规规矩矩的啊,这小关系户干嘛一副要死要活的要命脸?
秦宣想再开口时。
陈漓突然说:“秦老师,您晚上有空么。”
秦宣立刻警惕:“干嘛?”
陈漓:“请您吃个饭。”
秦宣连说:“别别别,今天还是躲着吧。”
说走是真走。
等人走远了,盛洺川看陈漓的脸色更臭了,就问了句“怎么了?”
陈漓扬起脸,坦白道:“我不喜欢这个小老太。”
盛洺川突然想起她吐槽自己小区里老太太的话,没忍住说了句:“天下阿姨你都不喜欢。”
陈漓:“”
她心惊道:盛洺川这是在怼她?
全部工作结束,离开艺术馆的时候,白树和程鑫都说各自有事儿,提前溜了。
陈漓开车送盛洺川回家。
停车位上。
盛洺川提早一步走到驾驶舱旁边。
陈漓看着他,脸上表情呆呆的。
盛洺川在陈漓面前摊开手,说:“钥匙给我,我来开。”
陈漓有点蒙,她估摸着盛洺川是觉得她刚出院,不能过劳。但她很想说她已经出院一周,而且那点病情也就开始那一天严重了点。但她跟盛洺川对视了两秒,还是把钥匙放到了他手里。
跟盛洺川争这些干嘛?
副驾驶跟驾驶座也就左右位置和有没有方向盘的区别,可陈漓坐在那里却忍不住想乐。
盛洺川手指又细又长,把钥匙插进孔里,调整后视镜,发动车子,转动方向盘,所有动作全都一气呵成。他只是坐在那里,目视前方,平平常常,但从陈漓的角度看过去,他简直比艺术片还好看。
好看的陈漓都忘了去观察门口还有没有狗仔在蹲守这事儿了。
等车上了主道,盛洺川突然开口:“饿了么?”
陈漓侧坐着,双腿蜷缩在副驾驶座位上,看着盛洺川痴痴地回:“不饿。”
盛洺川嗯了声,“晚上想吃什么?”
“想吃——啊?”陈漓反应过来,“盛洺川你要给我做饭吗?”
盛洺川被她突然拉高的声调吓了一跳,扭头看她一眼。
好好的小孩儿这幅坐姿?
盛洺川微微皱眉:“坐好。”
陈漓嘴里嗯嗯的应着,姿势却纹丝不动。
她追问:“盛洺川,你要给我做饭吗?”
盛洺川拿她没办法,视线转回去继续看前方的路,随口嗯了声。
“真的呀!”要不是安全带约束着,陈漓估计都能跳穿车顶,“那我想想,我想想。”
她想着许奶奶之前留给她的养胃食谱,可那些密密麻麻的菜名,这会儿她居然一个都想不起来。
过来会儿,盛洺川说:“不知道吃什么?”
陈漓坦白:“想不起来了。”
盛洺川:“这个还用想?”
陈漓看着盛洺川的脸,满脑子都是盛洺川,嘴上说着“当然要想了,”但其实心里压根儿已经乱成浆糊了。
采访时的种种不愉快,陈漓全忘光了。一想到盛洺川居然要给她做饭,就心花怒放,鞭炮齐鸣。她甚至有点儿懊恼——当初为什么要瞒着盛洺川自己住院这事儿呢?要是知道自己住趟院,盛洺川能变得这么主动,她肯定早早把这事儿告诉盛洺川了。她也犯不着在医院费劲巴拉地瞒好几天了。
盛洺川专心开着,偶尔余光扫几眼陈漓那傻乎乎的注视。
从前四年,盛洺川经常被陈漓这么盯着看。开始他会觉得烦,不适应。
后来适应了就觉得这小孩儿是真闲,每次都能盯很长时间。
日子久了,他以为自己早就习以为常,可这会儿心里居然有点发痒,感觉跟从前不太一样。
盛洺川闷了会儿,突然调转了方向盘,“那你慢慢想。”
陈漓痴痴看了一路,回过神来时,盛洺川已经把车停好,解安全带招呼她一起下车了。
陈漓往外一看,看着面前陌生的停车场,傻了。
这不是盛洺川家的小区呀!
“哎哎哎,盛——”陈漓开门下车,想叫盛洺川的名字,却又怕周围有人,急忙闭嘴慌忙看了眼四周,然后看着盛洺川小声问:“盛洺川,这是哪儿啊?”
盛洺川看她一眼,“停车场。”
“什么停车场?”陈漓很懵地问。
盛洺川觉得她傻了,把钥匙揣进兜里,带上口罩,走到陈漓面前,在小孩儿脑袋上轻轻一敲:“把你卖了,这是交易你的停车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