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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第34章喝吧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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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漓不说话,低头啃青豆。

    白树和程鑫更不敢多话,只能眼巴巴地望着盛洺川。

    盛洺川还是第一次见陈漓生气的样子,不吵不闹,只是小脸紧紧绷着,坐在那里一声不吭。

    他突然觉得,小孩儿这个样子也挺可爱。嗯,最起码比那个喋喋不休的缠着他说东说西的时候可爱多了。

    过了会儿,他把小米粥从袋子里拿出来,打开盖子。

    粥里瞬间冒起滚滚热气,有点烫。

    方才包装袋发出了阵阵窸窣声,陈漓抬起头本想看个究竟,结果映入眼帘的就是盛洺川正低着头,拿起手边的勺子插进那碗小米粥里,顺着一个方向,一圈又一圈地搅拌了起来。

    他在凉粥?

    盛洺川专心搅动着小米粥,时不时还要在热气腾腾的粥上吹几口凉气。他不光丝毫没注意到对面的陈漓正在看着他,更没有半点要喝那碗粥的意思。

    陈漓盯了会儿,心里就明白了。

    她扭头看了眼旁边目瞪口呆的白树。

    傻乎乎的小白脸瞬间红了。

    陈漓眼睛眯了眯,像是在问:你把我住院的事儿捅出去了?

    白树哪里看的懂这些,他大嘴也是会分时候的,所以这会儿只能茫然地眨眼睛。

    几秒后,陈漓确定泄密的人不是他后,又把视线转移到了旁边的程鑫身上。

    两人视线只交融了不到001秒,程鑫就刷地把头低了下去,凶猛往嘴里扒饭。

    这心虚的模样,不言自破。

    陈漓有点蒙——程鑫从哪儿听来她胃病住院这事儿的?

    对面传来盛洺川一声很轻的“好了。”

    陈漓回头就看盛洺川已经把小米粥放到自己面前了。

    盛洺川:“喝吧,温的。”

    陈漓愣了愣,视线从盛洺川脸上落到小米粥上。

    黄得晃眼,她是真的喝够了。

    陈漓没动,盛洺川以为她是嫌纯喝粥没味道。于是从旁边的盘子里夹起两块山药,放到了小米粥里,然后叮嘱陈漓:“自己搅拌下。”

    陈漓:“”

    盛洺川:“怎么?不喜欢吃山药?”

    陈漓摇头说:“没有。”

    盛洺川嗯了声,“那慢点吃。”

    陈漓木木地点头。

    围观的两人瞬间同款震惊脸。

    原因却不同。

    白树从没见过这么乖巧听话的老大,像个对丈夫言听计从的小媳妇。而程鑫则是没见过那个比木头还闷沉的盛洺川居然会给人凉粥、夹菜,还叮嘱人要慢点吃。

    白树和程鑫对视一眼,默契心道:这俩人不对劲!绝对!

    采访前,杂志的工作人员又来跟陈漓对了一遍提纲。

    问题都是围绕《屠城》展开的,很巧妙地规避了网上那些实时热点。

    陈漓再次确认好内容,对工作人员说:“没问题,麻烦您了。”

    工作人员笑着回:“不麻烦,都是应该的。那个——”

    陈漓看他欲言又止,问:“怎么了?”

    工作人员想了片刻,才说:“主持人非常喜欢盛老师,看过很多遍盛老师主演的电影《荆轲》。嗯,主持人的意思是,她想增加两个关于《荆轲》相关的问题。”

    之前流程里没有主持人提问这环节。

    陈漓没立刻说话,扭头看了眼正在补妆的盛洺川,又回头问工作人员:“主持人是?”

    “秦宣,”工作人员立刻说,“是秦宣老师。”

    秦宣在主持界的地位可不低,但更出名的是她问问题的风格和姿态。风格就是犀利刁钻,冷不丁一个问题就让人摸不着头脑。态度更让人不舒服,总是一副‘高高在上,宇宙第一会问’的架势。

    这人会是盛洺川的粉丝?

    反正陈漓是不信的。

    可人在屋檐下,总要学会低头让步。

    陈漓:“我可以先跟秦宣老师聊两句么?”

    工作人员立刻就伸手要把陈漓往外面带,“当然可以,秦宣老师正在隔壁化妆呢,这会儿正好有时间,我带您过去。”

    看来是早有准备,陈漓道了声谢谢,跟着往外走。

    秦宣之前是干新闻记者的,为人正派铁面无私,圈里很多皮脸的艺人都很怵遇见她。

    章承宇那种二愣子,之前有次采访迟到,中途还故意糊弄问题,被秦宣三下五除二就制得服服帖帖的。有好长一段时间,章承宇听到‘采访’二字就会有生理反应,怕得不行。

    秦宣轻易不出山,出山就是大采访。

    所以陈漓很好奇,这位大名鼎鼎的人物怎么会屈尊至此。

    秦宣一身黑衣,后背笔直的坐在那里。

    化妆师有些紧张,脸色并不太好。

    陈漓进门时听到秦宣语气很不耐烦的吩咐化妆师:“口红不要那种很明显的红,淡淡的就行,我是去采访,又不是要去吃人。”

    化妆师当下手都有些抖了,慌忙应着:“好的好的秦老师。”

    带陈漓进去的工作人员走到秦宣身边,俯身小声说:“秦老师,陈经理到了。”

    秦宣闻声抬头,没看陈漓,而是又看了眼镜子里的自己。在看清嘴上的口红颜色后,烦躁的往后一靠,“哎我说了不要明显的颜色,你怎么还给我弄这么红啊!你看这颜色是什么样子?”

    化妆师要给受采访的人用什么口红色号,是提前跟灯光确定过的。这种红色上镜最好看,但她又不敢把这话告诉秦宣,只能抓起桌上的口红包,翻找的同时嘴上说:“秦老师您别着急,我立刻帮您找再找一只,稍等稍等啊。”

    秦宣翻了个白眼,抬眼看陈漓已经走到她身后了。

    陈漓从包里掏出一只口红,在自己手上试了下色,给秦宣看。

    “秦老师,您看这个颜色合适么?”她说。

    秦宣是看不惯陈漓的。她觉得一个人的风评好坏,跟本性有很大关系。好的人,风评绝对差不了。但风评差到没边的人,私下生活里绝对好不到哪儿去。

    很不巧,陈漓就是那种风评已经差到让秦宣听着就必须立刻捂住耳朵的程度了。

    某种意义上,她只是看不惯陈漓这种靠关系飞升上位的人。秦宣今年四十七了,从小人物一点点爬上来,足足爬了二十几年才到今天。她跟陈漓这么大的时候,还卑躬屈膝的任人宰割呢。

    说到底还是人的嫉妒心作祟,她自己这么强的能力二十二岁还要给人搬凳子呢,凭什么陈漓就能靠着男人平步青云?凡人最控制不了的就是嫉妒心,但最想掩饰的也是嫉妒心。

    秦宣就是这种人,她以冠冕堂皇的理由看不起陈漓,却在某种层面上觉得陈漓是幸运的。可归根到底,她就是讨厌陈漓,讨厌以陈漓为代表的这类人,认为他们就是乌烟瘴气破坏规则的存在。

    可讨厌归讨厌,这关系户的眼光居然还不错。

    秦宣垂着眼皮看了眼,不耐烦稍微收敛几分,“这个还行。”

    “那秦老师您用我这支,”陈漓又问化妆师:“老师有小刀么?”

    化妆师没明白她要小刀的用意,但还是很快找出来都给她。

    陈漓道了声谢谢,往旁边避了避,然后才用小刀把口红上自己用过的那部分切了下去。

    她递给化妆师:“可以了,麻烦老师了。”

    在场人都有些愣了。

    那口红可不便宜,没想到陈经纪居然如此肯下血本,一切就是一大段。

    但转念想,人家有的是口红,也不差这一支。

    秦宣也是这么想的。

    她看陈漓抽了张纸,把小刀上的口红擦掉,然后规规矩矩地扔进垃圾桶,又矛盾的觉得陈漓好像没传闻中那么嚣张,甚至还有点本分的小老实在身上。

    带陈漓来的工作人员很有眼力见,等化妆师给秦宣化完妆就招呼围观的人出去了。屋里只留下站着的陈漓,和坐在那里闷声脸臭的秦宣。

    房间里放了个方方正正的取暖器,陈漓走过去把取暖器往旁边挪了挪,让它对着秦宣。

    秦宣斜了陈漓一眼,心里是觉得她懂事儿的,但嘴上却不饶人道:“陈经理有出门必带包的习惯?”

    陈漓看了眼身侧的包,那是个小小的斜跨化妆包,里面常备口红和其他一些化妆工具。

    她背小包的习惯,还是被贺祁年逼着养出来的。

    因为她之前爱生病,脸色就容易不好。贺祁年看她脸色不好就要带她去医院,她为了糊弄贺祁年就想出了这么个随身背小包的习惯,方便她时不时拿出来补补唇色,给贺祁年打个马虎眼。

    可听秦宣这语气,大概是觉得陈漓是故意备着,准备好了要来讨好人的意思。

    陈漓笑了笑,“我觉得这是个好习惯。”

    秦宣极轻的哼了声,心道陈漓恬不知耻。

    陈漓不以为然地笑了笑,随即双手背到身后,看着秦宣,过了会儿突然开口道:“那秦老师呢,一再强调自己只要浅色号的口红,可为什么平时一直用的都是重红色的口红呢?”

    秦宣瞬间被噎了下,猛地抬头。

    她觉得这个小丫头实在大胆,好多年没人敢这么跟她说话了,还是这种揭穿她隐私的话。

    秦宣盯着陈漓:“你调查我?”

    陈漓很无辜地缩了下脖子,“不敢不敢,秦老师您太高看我了。我是十分钟前才知道今天的主持人是秦老师您的。”

    秦宣很不想承认自己喜好被轻易看穿这事儿,但没忍住问了句:“那你怎么知道我喜欢重色口红?”

    陈漓指了指自己的嘴唇,“老师,您的嘴唇边缘有长年累月涂重色口红留下的痕迹。”

    秦宣一愣,她完全不记得陈漓什么时候靠近过自己,怎么能发现那么私密的细节?

    秦宣哼了声,“所以呢?”

    陈漓还是笑,语气格外轻松,“随口一提,老师别介意。”

    可秦宣显然很介意,脸也跟着僵了起来。

    陈漓跟秦宣对视了两秒,脸上的笑意似是淡了些,语调也不似刚才轻松,她说:“秦老师一直都是我榜样,做事认真严谨,对事不对人,我做梦都想成为像您这样的人。”

    秦宣哼了声,谁要信你的鬼话。

    陈漓只当没听见对面的犀利骇人的冷哼,只管继续说:“老师,我今天蛮惊讶的,没想到老师工作和生活也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样子。我更惊讶的是,原来老师也是可以接受两种状态的人。”

    秦宣眉尾无意识地挑了挑,愣是被陈漓的话给绕晕了。

    陈漓手指轻轻搓了搓,“老师对我应该早有耳闻,但我也相信,老师肯定明察秋毫,将其判断为是网上那群人的片面之词。不过就网上那些传闻我也反思过,我觉得人家不喜欢我的原因,大概是因为我这人太人格分裂,工作起来又太彪悍霸道。”

    秦宣又是更大声的哼,眸子里满是“瞧瞧你在厚颜无耻的说些什么呢!”的不屑。

    陈漓觉得秦宣这表情实在太有意思,继续说:“秦老师,我最近住院您知道么?”

    秦宣瞪她,“你住院管我什么事儿?”

    “是是是,”陈漓笑,“我是想说,人在生病的时候真的很容易自我反省。我躺在病床上就在想,我这隔三差五,动不动就生病是不是因为我人品太差,老天爷在惩罚我啊。”她余光扫了眼秦宣,看对方一副‘没错,就是报应’的表情,继续说:“可就在刚刚我突然释然了。老师您看您如今都这地位了,也保持着工作和生活完全分开的状态,我又为什么要介意别人说我工作时的不好呢?”

    “”秦宣看着陈漓,她怎么听都觉得这小丫头的话是在揶揄自己。

    什么工作生活两种状态,不就是明里暗里的讽刺我看人太片面?秦宣心里生气,觉得这小关系户的口齿好生犀利,想说我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就直说,犯得着骂人的同时还要给自己贴金?

    秦宣不理陈漓。

    陈漓不请自坐,后背靠到沙发上,稳如泰山道:“那秦老师,我们可以进入正题了么?”

    话题转的太快,秦宣年级大了脑袋真没那么灵光,她还沉浸在被陈漓阴阳怪气的愤怒里。结果抬头一看,这个厚颜无耻的小关系户居然已经换了一副面孔。

    这么嚣张的她,才是真正的陈漓吧。

    秦宣在圈里是出了名的吓人,人人见了她都得怯弱几分。可此刻的陈漓却一副处事不惊,淡定自如的姿态。她不慌不慌,却又很留情面地暗讽完秦宣只许州官放火不管她点灯的双标行为,现下话锋一转,突然要进入正题,秦宣一时间竟然没搞明白所谓的正题到底是什么。

    这是秦宣第一次跟陈漓正面打交道,对方干脆利落得给了她一个猝不及防的下马威。

    秦宣这才意识到:这个关系户并不简单。

    秦宣不说话,只是眼神复杂地看着陈漓。

    陈漓笑着跟她对视。

    片刻后,她缓缓开口:“秦老师,我可以请教下,您是出于什么原因主动要求采访盛洺川吗?”

    秦宣瞳孔一颤,“谁告诉你是我主动要求采访的?”

    “今天采访的各处细节,昨晚我就跟杂志方反复确认过,当时没人告诉我这次的采访居然还惊动了您。”陈漓平声说:“您的妆容如此简单,应该是刚刚临时化的,所以化妆师事先也不知道您会来。按照您的性格,应该也会有自带口红的习惯——”

    “这也不不能说明是我主动来的。”秦宣打断陈漓。

    陈漓笑了下,“没想到秦老师是这么幽默的人,喜欢跟我这个小辈儿打太极。”

    秦宣瞪了眼陈漓。

    陈漓面色不改,直直得跟秦宣对视,“秦老师,您我都心知肚明,我跟盛洺川可不是您会喜欢的人,您今天赏脸来采访盛洺川,可别说是因为您看不上他,故意要来骂他一顿,教导他从此认真做人的吧?”

    “”秦宣喉咙突然发堵,想说话却发现发不出声音来。

    “就像我刚才说的,我很尊敬您,也跟崇拜您,对您的了解大概比您想象的要多得多。”陈漓说,“所以我实在想不出杂志社的哪位领导能临时请到您来采访一位十八线的小艺人。”

    秦宣愣住。

    她发现这会儿的陈漓跟刚进门时,甚至和刚才讨论口红色号时的状态都不同。她们之间好像在悄无声息间调换了位置,这乳臭未干的小丫头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成功者。

    秦宣突然意识到,也许陈漓似乎早已洞察一切,前面的所有铺垫只是在一点点把自己带入她早就挖好的陷阱里。她意外的事,陈漓字里行间步步紧逼,又没那种非要拼出个你死我活的狠绝。

    这就是贺祁年带出来的人?秦宣想:还真是跟贺祁年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陈漓态度不卑不亢,她眼底含笑但声音却冷冷,看着秦宣说:“秦老师,您是长辈,我必须得尊重您。但我今天是盛洺川的经纪人,有些事情我必须得提前问清楚。”

    秦宣没说话,她不是不想说,而是不知道怎么说,她得承认,她好像被个黄毛丫头问懵了。

    两人四目相对地僵持了片刻,秦宣突然撇开视线,端起旁边保温杯。

    内外温差让杯盖跟杯身完全吸附在一起,秦宣拧了几下竟然没拧开。

    陈漓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到秦宣身边,询问道:“我帮您?”

    “”这变脸是跟马戏团学的吧?秦宣惊讶陈漓从冷到热态度变化的速度,心里很不想让她帮忙,但她确实年纪大了。

    不对,她只是被陈漓气得手软没力气,于是一声不吭地把杯子砸回到桌子上。

    陈漓顺势拿起杯子,双手用力拧了拧。

    她那弱鸡的身子这次没掉链子,两下就把杯子拧开了。

    拧开后没立刻往杯盖里倒水,而是先用干净的纸巾把杯盖仔仔细细都擦了一遍,才把水倒进去。

    陈漓双手把杯盖递到秦宣面前,“秦老师请。”

    这小关系户太会做人了。

    秦宣彻底没脾气,接过,闷声道了句“谢。”

    陈漓往后退了两步,给秦宣留出舒适交流的距离。

    秦宣无声喝了三杯盖的水,脸色才缓和回最初的模样。

    陈漓没想气她,只是觉得这小老太那副咄咄逼人的姿态实在让人不舒服。她不舒服是一回事,等下采访盛洺川再是这幅样子怎么行?其次,她自己心里也怀疑秦宣突然到来是有人早有预谋的,她想不出采访盛洺川,能带给秦宣任何收益。综合考虑下来,刚才不免说话稍微过分了一点点。

    秦宣把杯子重新拧好,抬头看着陈漓。

    陈漓立刻送上自己天真无害的笑脸。

    “你猜的没错,”秦宣缓缓开口,“确实是有人求我来的。”

    陈漓心头心头一跳,“是谁?”她原本只是担心,没确切往那预谋那块想,如今还真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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