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七楼小会议室里。
“盛哥，”程鑫在盛洺川身边坐下，“你说陈漓，哦不是，陈经理还记得我当初骂她的事情不？”她双手握着陈漓给的热茶，心里却寒的冻人。
盛洺川从剧本上抬起头来。
“我有点害怕，她要是记得，会不会会不会那啥啊？”程鑫哭丧脸：“我看她在悄悄官还蛮大的，万一看我不顺眼把我那啥了，我”
她心里苦。原以为跟着盛洺川到了悄悄能扬眉吐气，已经准备好成为巨星顶流身边的助理了。结果现在好了！得罪了一个经理级别的人物！还怎么活！虽然那陈经理看似慈眉善目很相处，可程鑫总有种下一秒就要被辞掉的窒息感。
盛洺川不假思索地答：“不会。”
“啊？”程鑫惊讶他回答问题的速度，“盛哥你不是讨厌她么，怎么这么断定她不会假公济私啊？”
盛洺川听程鑫说完倏地怔住，他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居然回答的这么快。这会儿回想起来，又隐约意识到——不光是回答的快，他语气似乎还很坚决。至于为什么？不知道。
这个念头的出现让他有些懊恼，可他心里又有个声音很强烈——烦人精确实不会假公济私。
过去四年间，盛洺川关于陈漓的所有印象，几乎都是难缠且头疼的，像牛皮膏药。可除了难缠和让他头疼，似乎又找不出这烦人精的其他毛病了。说的是永远关心的话，做的是细致贴心的事，就连胡乱扯的闲篇甚至都是令人捧腹大笑，心情大好的。
再看悄悄传媒其他员工对她的态度，就知道她这个经理不是做一天两天了。如果她想假公济私的辞掉程鑫，就不可能等到现在，更不可能还要放下身段，去对一个她随时都能辞掉的助理嘘寒问暖。
所以她
盛洺川想到这里突然大脑空白了两秒钟，他该这么想么？
不该。
烦躁的情绪瞬间包裹了他，准备继续看剧本却发现看不下去了。
程鑫还在旁边咄咄不安的念叨着，盛洺川冷声说了句：“做好自己的事。”
程鑫一怔，张着嘴却反驳不出什么。
心想：哥你要我干啥啊？啥活儿都被陈经理干完了，也没啥可干的了啊。
外面更加闹哄，试镜演员陆续到了。
正常来试镜的演员是会被安排到七层另外的一间大会议室里。那个大会议室在七层的最里头，过去那里需要经过盛洺川单独待的这间小会议室，过去这段时间，外头的脚步声就没断过。
小会议室的门虽然关着，但因为开着灯，外面还是隐约看见里面是有人的。就有好事的在路过时，总要打开门，看看里面坐的这位究竟是哪个特殊人士。
结果一看，这谁啊？
完全不认识凭啥单独一间？
盛洺川开始还会出于礼貌跟探头进来的人打招呼，只是他的招呼几乎收不到好回应，每个人看见他都一副‘这谁啊’的表情。后来盛洺川也懒得回应了。直到听到门口有人叫他的名字，他才再次回头。
对方是直接推门进来的，坦荡镇定，不似之前那些总在鬼鬼祟祟的。
两人视线交错了两秒钟，对方率先跟盛洺川点了点头。
盛洺川起身点头，问候：“您好。”
“你好。”那人声音磁性，是男人听了都觉得好听的程度。
盛洺川甚至听到了身边程鑫看傻后发出“好高好帅”的花痴声。
“陈漓不在？”男人问。
“陈经理刚被人叫走了！”程鑫抢答道。
“好的。”男人说，“那不打扰了。”
他说话时，视线从盛洺川脸上擦了过去。
那眼神很快很轻，可不知怎的，盛洺川竟从中看出了一丝不悦来。他看着男人的脸，很断定他们之间从前并未见过。
男人转身，就听门外传来陈漓的声音。
“呀，贺老板您在这儿啊。”陈漓在男人面前停住，“老爷子在屋里生气呢。”
“怎么了？”被陈漓称呼贺老板的男人，面的陈漓后声音立刻温柔起来。
“章承宇那个混账东西呗，”陈漓说，“没打招呼直接杀进去了，老爷子说不让他试镜了。”
“嗯，”男人说着往外走，“你跟我去看看。”
“我不去，我还要——哎，疼——”陈漓扭头要进屋，却被男人直接拎走了。
看着两人消失的背影，盛洺川好像能猜出那个男人是谁了。这种猜测不知从何而来，但他就是很断定。
程鑫却还是一头雾水，坐在凳子上不断花痴“那男的是谁啊，长得好帅哦。”
盛洺川没理她，他有些好奇那烦人精的身份了。
陈漓跟贺祁年到的时候，谭唐正臭着脸骂章承宇。
章承宇是两年前选秀出道的，之前是唱跳歌手，签约到悄悄传媒后才转型做演员的。年级小，今年刚满二十，出道即巅峰，就被粉丝和公司都宠坏了。除了业务能力满分外，其他均为负分。
“就你这样没有规矩的人，是混不长的。”谭唐指着章承宇：“你知道演员最重要的什么吗，你知道你这样直接跑进来算什么吗？你知道——”
章承宇很高，就算低着头也比站的笔直的谭老爷子高了一个头还多。他腹语着“你知道这个你知道那个不”的同时嘴上含糊嘟囔了句：“我知道啊，我啥都知道啊。”
谭唐没听清，但很生气：“你说什么，你给我大声说出来。”
老爷子的狮吼功完全没受年龄限制，这一吼，连站在门口的陈漓都感觉到了唾沫横飞的湿润，跟面前下了朦胧雨似的。
章承宇的经纪人是隋棠，这会儿正站在老爷子身边赔笑脸。
“谭导您消消气，”隋棠哄道：“承宇他是新人，不懂您的规矩，您大人有大量，别跟他一般见识。”
“我看他很有道理嘛。”谭唐又哼了声，但还是给隋棠面子的，语气缓和了些。
“不能，在您面前他的道理就是个屁。”隋棠连忙招呼章承宇，“快点，给谭导道歉。你看你给谭导气的，谭导说的有错吗，骂你的有任何不对吗？立刻道歉！”
章承宇不情不愿，但经纪人都发话了，他只好敷衍地给谭唐鞠了一躬，“导演我错了。”
“哼。”谭唐一屁股坐到了凳子上，不准备搭理章承宇这个混小子了。
试镜时间已经到了，几个副导演、编剧和制片人也都到了，都站在门外大眼瞪小眼的等谭老爷子消气。在《屠城》这个剧组，他们只是挂了个头衔的小喽喽，没有话语权。谭唐不发话，他们不敢动。
陈漓看了贺祁年一眼。
贺祁年说：“你通知五分钟后，试镜开始。”
陈漓点头，“好。”
五分钟一到，贺祁年拉门出来了，给旁边等着的制片一个可以开始的眼神。
章承宇原本松松垮垮地靠墙站着，双手揣兜，嘴里哼的是他年前刚发的一首新歌。
隋棠在旁边教育他，来来往往的都是其他公司来试镜的演员，眼神都或直接或隐晦的往他身上瞟，但章承宇完全不在乎，只管闭眼沉醉。
结果贺祁年出来，章承宇又瞬间站成军姿，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贺祁年，像做了错事等待挨训的大狗子。
陈漓刚开了一罐旺仔牛奶，看到这幅场景噗嗤笑出声，啪嗒把拉环精准丢入垃圾桶。
章承宇听到动静后，只能心里憋火，脸上表情是纹丝不敢动的板正。
贺祁年却看都没看章承宇，只跟陈漓对视了一瞬，什么都没说就又转身回去了。
他作为《屠城》的出品人，自然要参加这次试镜。
见贺祁年进了会议室，章承宇瞬间又垮了，手在脸边扇风：“吓死我了。”
隋棠脸色不怎么好，看着章承宇说：“你能不能长点心？”
章承宇混账惯了，连长心两个字都不会写。他对隋棠说：“姐，您等我会儿啊。”
话没说完就四下张望陈漓在哪儿呢。死丫头，刚不是看我笑话么！
章承宇跟陈漓不对付，但只是章承宇单方面的，陈漓通常是不搭理他的。
他当初是被隋棠从海选里挖掘出来的，后来又被隋棠带到了悄悄，就把隋棠当恩人崇拜着。在他认知里，陈漓这个总是跟老板传绯闻，关系不清楚的狗女人，就是破坏他女神隋棠跟贺祁年恩爱关系的罪魁祸首。
走廊人满为患，章承宇强行从人群中穿了过去，惹了一堆白眼。但他们敢怒不敢言，毕竟章承宇是悄悄传媒的一哥，他们这些被挤到走廊里的，只是外面小传媒公司来的无名之辈。
陈漓此刻正在走廊拐角的角落里，坐在无人售卖机的旁边高脚凳上，手里端了灌旺仔牛仔。听到外面突然响起窸窣的抱怨声，抬头就看到章承宇已经走到面前了。
陈漓晃了晃双腿，感受到了杀气。
章承宇俯视陈漓：“你看什么？”
“谁看谁？”陈漓觉得莫名其妙。
“你现在是在看我！”章承宇说。
这什么脑残逻辑？陈漓喝了口旺仔，把罐子上的旺仔面朝章承宇。
“你干嘛！”章承宇说。
“你看他在看啥。”陈漓指指旺仔。
章承宇懵了。“啥意思？”
“你看旺仔这个表情，是不是有点傻？”陈漓把旺仔往章承宇面前又挪了挪，让瞎子、傻子、蠢蛋看清楚点。
章承宇反应了两秒，意识到陈漓在说他是傻子，瞬间恼羞成怒，抬手要摔罐子。
陈漓眼疾手快收了回来：“白痴。”
“你说什么——”章承宇气得要打人了。
“章承宇！”隋棠及时跟了过来，厉声叫住他。“跟我回四楼。”
因为在自己公司，章承宇完全没想着顾忌形象，但隋棠作为经纪人不能放纵他。
“棠姐，”章承宇说，“是她先挑衅我的。”
陈漓着实委屈，她看着隋棠，大大的眼睛甚是无辜地眨了眨。
“你是不是有被害妄想症啊？”隋棠姐姐不愧是明白人，真实再现了陈漓此刻的心里话。
“”章承宇傻了，“棠姐，你说啥呢？”
“你任性也要看看场合！”隋棠声音很利，眼神往身后瞟了瞟，示意章承宇注意身份。
他们所在虽然是楼层的角落，但封闭性并不好。外面来回走动的，不是前来试镜的演员就是经纪人。这些人都是八卦收割机，身上自带雷达，一眼就扫描到了这里有好戏在等着收集了。
章承宇还没傻到无可救药，看了眼立马就明白了。
可也没聪明到哪里去。
跟隋棠往外走了两步又返了回来，眼神带着严重警告地盯陈漓：“这次放过你。”
陈漓挑挑眉，好笑地看了眼身后无奈的隋棠，“那我也看在棠姐的面上，这次放过你了。”
章承宇听这话又要炸，“陈漓！”
“章承宇，你还想不想参加今天的试镜！”后头的隋棠忍无可忍地吼了句。
章承宇秒怂，也顾不上再眼神杀陈漓了，扭头就跟隋棠走了。
陈漓被章承宇蠢乐了，又从无人售卖机里扫出一罐温热的旺仔牛奶出来。她没吃早饭，这会儿饿的有点低血糖了。
罐子还没打开，徐暖的电话到了。
徐暖是跟她那个孽障男友来参加《屠城》试镜的，准备试的角色还跟盛洺川撞了。可陈漓压根儿没把徐暖这个蠢男友放在心上，她相信盛洺川随随便便就能碾压这个渣男。
陈漓边往小会议室走，边给徐暖报了小会议室的门牌号，让她自己上来。
陈漓到小会议室时，小会议室的门是大敞着的。可她离开前分明叮嘱过工作人员，让他们别把这间会议室安排给别人的。
她走近，听到里面传来女人的说话声，不是盛洺川那个小胖助理的。
“悄悄传媒就这么招待我们啊，”女声吐槽着，“明明有小会议室，他们居然让我跟那些小演员挤在那个大会议里，这里有别的用处就算了，居然也是给试镜演员准备的。这啥意思？区别对待啊。”
“说的是啊，”另一个偏尖的女声附和道：“悄悄传媒今天这事儿办的太不地道了。”
这谁？
陈漓没听出是谁，只好抬脚进去了。
盛洺川和程鑫还坐在一开始进来就坐的位置上，见陈漓进来，纷纷抬头跟她对视。
盛洺川面色无常，气定神闲，似乎没受影响。可程鑫脸上的表情就缤纷多了，也不只是害怕，还是认出了那个说话女明星是谁后的兴奋不已，总之很复杂很多彩。
陈漓看了盛洺川片刻后冲他笑了笑，对方愣了一秒，低头继续看剧本去了。
陈漓又顺着程鑫的视线往里看，就看会议室最深处的沙发上，正坐着三个女人和一个男生。
坐在正中间的女人看起来三十出头，是那种很明艳的长相，穿衣打扮也偏成熟。
陈漓跟她对视一眼，认出了她——当今85花中最有影响力的女演员，张倩茹。
她也来参加试镜了？试啥？女主啊？
张倩茹的演技很好，作品也很多，在电影圈地位很高。对外的形象也极好，温婉气质，是虎牙那群直男心中永远top前三的女神。但明星就这样，被包裹出来的光鲜之下，永远不知道肉质如何，徒有虚表罢了。
张倩茹也认出了她，方才的嚣张跋扈收敛起了一些，但神情依然蔑视，稳坐在那里，像个女王。
陈漓懂事儿，主动走过去打招呼：“倩茹姐姐，您来了怎么没告诉我一声。
张倩茹双肘撑在沙发上，“我没想到你在，今天这事儿跟你部门没关系吧。”
“怎么会没关系呢，”陈漓说，“我带我的演员来参加试镜，跟您一样。”
这话说完，不光惊到了张倩茹，就连盛洺川和程鑫都没反应过来。
带演员来试镜？
谁是她的演员？
难道是
程鑫突然大脑灵光，慌忙看向盛洺川。
对方脸上带了一丝不解，看向陈漓时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程鑫感觉到了张倩茹那波人的目光瞬间落到了盛洺川身上。
她缩缩脖子，小声问：“盛哥，她说的演员，不会就是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