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通关
火海中，戚暖和时凉相顾无言地站着。
001和002像两尊门神杵在旁边，大气都不敢喘。
然后，戚大佬最先打破僵局，酷霸狂拽地扭头就走。
就是手上的伤口骇人，血滴了一路。
时凉觉得刺眼，盯着那人决绝的背影，有些失神。
仿佛很久以前，他也这样凝望过一个人。
清瘦的背影穿过火海，如神明，如囚徒，越走越远……
001磨蹭上前，道：“老大，我们不走吗？”
不知道咋搞的，这次监考有点背。
先是被考生炸，后是被系统炸，中间还被虫子追。
夜生活丰富多彩！
明明以前监考，闲到蛋疼的时候居多。
时凉收回目光，揉着太阳穴。
头疼病又犯了，烦躁得让他想把脑袋砸开。
他对002道：“你那破智脑还连不上总部的网吗？”
002的手指在智脑飞快拨弄，鬓角溢出汗，“马上。”
时凉忍着头疼，没了耐心，“先查查变异金蝉怎么会来城西。另外，攻击警报是怎么回事？危险精神力波动是怎么判定的，查查系统到底想轰谁？”
002盯着智脑调出的结果，沉默了一瞬，“老大，系统显示城东变异金蝉不明原因暴动，监考的177、749、925已殉职，a组考生全体阵亡。”
001：“怎么会暴动？那群玩意在废城待了十多年都没暴动过。”
002：“系统显示不出来。”
001：“……”
001：“危险精神力波动呢？”
002低头看着智脑，脸色难看，“系统拒绝显示。”
001：“……啥？”
还能拒绝显示？
时凉额角青筋暴起，瞄了眼002的智脑，正考虑把废城的系统拆了算了。
系统如同感受到了威胁，突然活了过来，通过002的智脑吼道：
【叮，锁定危险人物——祝愿，请审判官尽快清除。】
001：“什么意思？危险精神力波动是那位孕妇？”
002敏锐地发现了时凉的异常，“老大，你是不是又头疼了？再吃颗药吧。”
时凉眯起眼睛，危险地睨了他一眼。
002咽了口吐沫，“老大，你别硬抗，头疼也是会要命的。”
对于别人也许不会，但对于时凉真的会。
他不耐烦地从军装的内衬口袋里掏出一小瓶药，胡乱倒了几粒在掌心，然后就迟迟没动。
他不喜欢吃药。
说不清原因。
这是仲裁庭专门给他配的药，一开始他以为那帮老东西不怀好意，吃了几次发现确实很管用。
管用到什么地步，像神药，又像是毒/品。
每次头疼吃上一粒，百无烦恼。
【锁定危险人物——祝愿，请审判官尽快清除。】
系统又重复了一遍。
001：“老大，怎么办？”
时凉头疼得像要裂开，最终仰头将一把药都吃了进去。
001吓了一跳，“老大吃太多了吧！”
时凉干嚼的，苦涩的味道在空腔中散开，“药效没以前强，少了没用。”
001满脸担忧，没说话。
总感觉这药不太好。
偏偏素来机敏的002一副终于放心了的样子，“没事，回头我让仲裁庭那边给老大重新配一些。”
时凉：“继续，刚刚傻逼系统说什么来着？
傻逼系统：“……”
001小声提醒道：“危险分子，祝愿。”
时凉：“哦，你觉得那孕妇是能释放出危险精神力的恐怖分子？”
001：“……”
说心里话，他觉得戚暖更像。
别问为什么，直觉。
系统炸毛了，咆哮道：
【危险考生祝愿，请审判官立即清除！！！】
时凉轻蔑地看了眼002的智脑，冷笑一声，“给个理由，不然老子不干。你这么着急让我滥杀无辜，我严重怀疑你和仲裁庭那边串通了，又准备套老子。”
这种事情傻逼系统可没少干。
系统：“……”
阿西吧！
系统没声了。
001：“老大，咱先离开这儿吧！太烤得慌啦！”
时凉是冰系精神力者，没啥太大感觉。
但001和002觉得自己像铁板上的小龙虾。
“走吧。”
时凉的目光再次追上戚暖。
那人走得极慢，每走几步就要停下歇歇，像是很累。
他们聊了半天，戚暖还没走出去多远。
时凉眼神恍惚了一瞬，鬼使神差地迈开步子，跟上那抹身影。
“暖。”
温柔的声音穿越火海与时间，停留在耳畔。
戚暖脚步一顿，猛然回头看他，“你叫我什么？”
时凉也愣住了。
药效发挥得很快，最后一丝头疼消失了。
时凉脑袋清爽，人又恢复了那吊儿郎当的模样，双手插兜走上前，笑道：“我刚才说什么了吗？我忘了。”
戚暖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缓缓垂眸。
“哦。”
她转身继续走，不再搭理时凉。
“喂，别这样，是在生气吗？我给你道歉怎么样？”
他站在原地，嬉皮笑脸地冲戚暖喊着。
嘹亮的声音回荡在火海中，带着几分戏谑，毫无诚意。
戚暖没回头，没说话。
时凉也没再追上来。
很不巧。
两人一个不会回头，一个不会再追。
在浩瀚的时间面前，时针与分针短暂相遇，又眨眼错开，沿着命定的轨道渐行渐远。
一切重归起点。
……
“想说什么？”
戚暖倚在门框上，一脚卡着门，耷拉着眼皮，死活不让人进来。
离开火海后，众人就近一致，选了一处还算干净的废弃旅馆当落脚点，准备在这里凑活休息一晚。
001站在门外，怂得嘴角抽搐。
本来是他家老大来敲门的，但戚暖开门后看了眼，二话不说把门一关，差点撞扁了他家老大的俊脸。
002死活不肯就范，于是他就被派来当“和平交流大使”。
“大使”后退了几步，生怕和那发霉的铁门来个亲密接触，解释道：“呃，是这样的。首先，恭喜你们通过第一轮考核，我监考这么多年，还是头次见到全组顺利通过考试的，可喜可贺，哈哈哈哈哈，然后就是……”
“嗯。”
戚暖对他的态度还算好，靠着门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但明显耐心也不多。
001硬着头皮说道：“废城考场毁坏程度高达80，没法再进行下一场考核，所以需要全体转移去新考场。”
盛放忽然挤到门口，一脸惊讶，“80？不就烧了个花海吗？”
001：“……”
001：“城东的变异金蝉和城西的骨生花海，堪称废城两大王牌考题。你回想下刚刚，明早那两大王牌考题还能剩下点啥？”
盛放想了想，“……骨灰？？？”
001：“……”
亏你真好意思说出来。
盛放不知琢磨出了啥，两眼发光道：“那换考场是什么意思？”
001：“替补考场，比废城先进。”
盛放蔫了，“哦。”
他原本心里还暗戳戳地高兴了一下，想着换考场是不是就能离开废城了，谁知道是从一个人间地狱换到另一个人间地狱！
不过，换考场是不是意味着路上有逃跑的机会？
001做了这么多年监考，一眼就看出盛放在打什么小算盘，扎心道：“别想太多，明早我们老大亲自送你们上路，说难听点，叫押送，保证你们一个不差平安抵达替补考场。”
盛放：“……”
困得不行的戚暖睁开了眼，赖赖道：“说完了？”
001老实巴交地点头，“嗯。”
戚暖：“滚。”
001：“……”
砰的一声。
001脸一疼。
他怀疑，这位大佬其实是想把门拽他脸上。
……
第二天一早。
戚暖是被李道叫醒的，她很累，浑身的骨头都在叫嚣着疼痛，尤其是左手。
大佬抬了抬胳膊，瞧了眼自己裹着绷带的手。
太夸张了，肿得比脑袋还大。
她感觉自己拎了个铅球？！！
戚暖：“……”
心情扯蛋极了。
尤其是还没睡够的时候，被人叫醒。
但她看着眼前脏了吧唧的李道，也不好意思骂人。
毕竟她手上这点绷带和药，都是人家用睡觉的时间溜出去，千辛万苦从废城找的。
她叹了口气，顶着张死人脸起身，不料眼前一黑，毫无防备地头朝下摔去。
幸亏李道手疾眼快地扶住了她，嘱咐道：“血压低，不要起得太猛。”
戚暖晃了两下头，有所舒缓。
心说，你怎么就断定我是血压低？我自己都没测过血压。
“姐，你没事吧？睡醒了吗？”盛放小心翼翼问道。
戚暖顺着声音看去。
好家伙，八/九双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看，跟瞅牌位一样。
戚暖：“……”
昨晚大家为了相互有个照应，男女老少都挤在了一间屋子里。
一行人虽然累，但头绑在裤腰带上的危机感让他们睡不着，老早就醒了。
唯独戚暖。
001已经来敲了三回门，大佬睡得就和死过去一样，睫毛都没动一下。
盛放是不敢叫醒他姐，怕被灭。
其他人也没这胆量，最后重任落到李道身上。
幸不辱命。
盛放看了李道一眼，莫名觉得这人很了解他姐。
知道用几分力能叫醒他姐，而且不会被抽。
错觉吧！
……
戚暖走出门的时候，愣了愣。
今天是废城几年难遇的大晴天。
万里无云，阳光落在这片死亡与阴霾笼罩的城池里，街道上荒无人烟。
说不清那是种怎样的感觉，就像冰冷的尸体暴露在阳光下，体会不到温暖，反而在暖阳下越发寒冷。
心情更不好了。
001和002正坐在门外，面前是燃尽的火堆。
瞧两人黑眼圈的程度，怕是在守了一夜没睡。
戚暖上前，“这是怕我们跑了？”
001一阵无语，“您贵人事忙，怕是忘了，昨晚考官落脚的钟楼在您的指挥下躺平了。城里唯一一间能住的小旅馆，还被您霸占了。”
戚暖挑了挑眉，眼角流露出嘲笑。
那表情只写了一句话——
哟，我还干过这种好事。
001：“……”
002：“……”
戚暖四下扫了眼，“你们老大呢？”
话音刚落，头顶飘来一朵“阴云”。
阳光被遮住，上面传来声音。
“在这儿，愿意和我说话了？”
戚暖抬眸一瞥，时凉从空中悬浮的飞行器中跳下来，稳当地落在她面前。
——双手插兜，痞气的笑容，军装染着烟草味。
这人永远这样。
戚暖不喜欢，退了两步。
至于为什么不喜欢，她想不明白。
时凉脸上的笑容凝固了一秒，然后跨步上前，深深望进她眼里，“宝贝儿，能不能给个温馨提示？我要到底怎么做，你才能不生气了？”
“不能。”
“为什么？”
“对审判官来说，这些不重要。”
“……”
审判官大人快气秃了。
盛放在一旁撸袖子，也不管武力值够不够，一副想胖揍审判官的架势，对李道说：“靠，这王八羔子怎么总爱跟我姐耍流氓啊！”
“王八羔子”瞥了他一眼。
盛放缩了缩头，躲到了李道身后。
李道朝时凉笑了笑。
他这人对谁都会笑一笑，一副老实人的样子。
时凉顿了一下，盯着李道那张比锅底还糊的脸，微微皱眉，“你……”
“不是说该出发了吗？”戚暖打断道。
时凉也有气，硬着张脸道：“哦，对这位考生来说，重要吗？”
“我无所谓。反正审判官让人在哪儿死，我就在哪儿死。”
“……”
气死他姥姥的了！
戚暖回头看了眼，旅馆距离昨晚的“战场”很近，能清晰望见——
大火过后，花海之上空无一物，唯剩百里焦土，很难再长出鲜红的花骨朵。
戚暖：“这里是不是废了？”
时凉看着她的侧脸，一瞬读懂了她的话外音，“是，以后再也不会迎来考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