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凡心生窍

    修元2020年中秋，晨成一行已行至中州东青岭，而余沉微，也在这间小院落里住了近两月的时间，除了灵元被封不能修行之外，其他的都如常人一样，手机电视书籍，应有尽有，晚间，余沉微依在门上，看月初东山，世间瞬时被银光浸满，入眼朦胧如梦，远看山色蔼蔼，似轻描淡写自西向东蜿蜒，山间的夜，静悄悄的，除了一些残虫鸣叫，这一片天地便再也没有其他能惹人注意的东西了，她望向庭院那条蜿蜒向远的小径，两旁的野山菊隐隐有抽发的迹象，忽而她想起了自己的家乡野山菊，虽比不上眼前的整齐，但在一片杂乱残破中盛放更让她觉得可贵。

    夜风渐寒，看厌了月色的余沉微正准备回房，却在转身的档口被一道声音叫住。

    一个古衣青衫的老者披着月色缓缓走来，束着发髻，一手臂搭着拂尘，一手拎着一个盒子，朗声道：“余姑娘且慢，我给你带了些月饼。”

    他扬扬手，一抚长长的胡须，笑盈盈的望着余沉微。

    “我是第一次见你，”余沉微面色微变，“就是你带我来这儿的？”

    老者点点头，承认的让余沉微有些诧异，“我叫李兆，是九隐门劝生门李家家主，请姑娘来此，只因修行有碍，时日无多，想求生生火凝炼丹药，以续性命，出此下策，还望姑娘海涵。”

    余沉微微微颔首，虽没听过九隐门，可知道对方是修者之后，便也没做计较，她虽踏入修者一途不久，但也知道这其中的艰辛，只是心中亦是有气，便开口讥讽道：

    “你也知道是下策？”

    李兆有些尴尬，一边打开食盒一边道：“姑娘莫要嘲笑我了，我修行不比旁人，除丹药外，还需火灼自身，我自是知道龙息山慷慨，可生生火为龙息山道宝，能借却不能舍，只得如此。”

    “也就是说你想要生生火？”

    李兆诚恳的点了点头，“倘若能借我一甲子……唉，可我终究是没那魄力！”

    听了这话，余沉微眉头不禁一蹙，顺手拿了一块月饼边吃边问道，“既如此你为什么不拿东西换？我想我师父也不会拒绝吧。”

    “换？”李兆明显一愣，随即也是明白了，笑道：“姑娘怕是入门不久吧。”

    余沉微点了点头，倒也没有隐瞒。

    “那你可知寻常修者要得你你龙息山相助可要付出什么代价？”

    “什么代价？难不成要你性命不成？”

    “唉，看来你师父根本没对你说过这其中的缘由，”李兆一声叹息，“也罢，我就与你讲讲这世间修者的事吧。”

    “如果打个比方的话，修者九境就是我们修者必须要攀登的一座山峰，峰顶只容一人，是我们修者千万年来的最终目标，峰底万千小径蜿蜒直通凌云，这便是我们修者登凌绝顶的道，但这道崎岖，坎坷，更兼泥泞，这道沿途荆棘满布，使人皮开肉绽，这道两旁更有猛兽恶鬼潜伏，使人心惊胆战，步履维艰，所以，我们要坚定信念，披荆斩棘，杀兽弑鬼，使这一路坦途，这便是修。”

    李兆顿了顿，看着余沉微苦涩一笑，“可这些在你龙息山却变了，程立有魄力，当年鱼玄机落难九幽，他自受剥魂离体之痛去看了自己的弟子一眼，而后，更是自斩道行，不仅新辟了道，更是另寻了峰顶。他脱离天道既定，坐化前把衣钵传给了你师父，所以，你现在明白我为什么不能和你师父交换生生火了吧！”

    “我明白，你是怕了！”余沉微讥讽道，“怕你嘴里的天道了？”

    “ 是啊，我是怕了，”李兆抬头无力的望向天空的明月，“我想所谓的人间修者非尽死不得入道行，仅仅天道对我们这些人的嘲讽吧，可怜我一生委屈，窍心不通不明，莫说是道行之境了，怕是连砥砺境，也摸不到了！”

    说罢，李兆遥遥向那轮明月伸了手去，痴痴的望着那如水如纱的月光，眸子一半是羡慕，一半又是哀怨，他叹息着，每每一呼一吸，更是使得他直正的身子一分一分佝偻，良久之后，李兆缓缓的收回手，喃喃道：“真是好通透的月光啊！”

    “是啊，真是好通透的月光啊！”余沉微听罢，也是抬眼向那轮明月望去，但那银光刚刚映入眼帘，余沉微脑子里却是轰的一声巨响！

    “好通透的月光！”

    突然余沉微又是不由自主的念叨了一句，只见她整个身子浑然一震，两眼瞬间变得无神，仿佛灵魂遁入一个未知的世界，那双眸子也是慢慢被一片灰白侵占。刹那间，李兆只觉自己被天地剥离一般，竟然感觉不到任何生灵的气机，紧着一股令他胆寒的气息从余沉微的眸子里爆发，天地间肃然一静，那原本朦胧的月光竟似流水一般一股脑儿的朝着余沉微涌去，只见余沉微的身体渐渐虚幻，仿若要被那月华同化一般。

    然而那月华好似没完没了，如洪水过境，冲击着李兆，李兆拼命抵着这冲击，一张脸憋的通红，顾不上挂在眼皮上的冷汗，慌忙扶住了石桌，他现在，只祈求余沉微能快点结束！

    心下却是吃惊道：“也不知这毛小尖哪儿寻来的妖孽，竟然能以凡心生窍！”

    就在李兆快要坚持不住时，笼罩在天地间的银光终于安静了，四野秋虫依旧，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