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卫忠
余沉微从入定中醒来,看了看眼前的李兆,却见他大汗淋漓委实狼狈,不由的掩嘴轻笑起来,道:“怎么,您这是被月亮晒的?”
李兆轻轻一咳,掩饰道:“姑娘莫要笑我了,还得恭喜姑娘,一息得道,以凡心生窍。”
“凡心生窍?这是什么?”余沉微不解道。
“余姑娘莫急,”李兆一抚长须,笑盈盈的望着余沉微,“我之前说过,这世间修者道有千万,但不管走哪一道,终归是要分个强弱争个高下的,你龙息山自然也不例外,修者境界,从起始自可窥之尽,共分为启悟、脱凡、引道、塑心、生窍、合丹、砥砺、道心、道行九境,而这九境,算上凡人之境除去道行之境,以三三之数划分,凡人、启悟、脱凡为人畴三境,引道、塑心、生窍为法畴之境,合丹、砥砺、道心为玄畴之境,这其中人畴三境看的是慧根,法畴三境看的是悟性,玄畴三境是机缘,最后的道行境则是毅力,余姑娘,以凡心生窍,这不仅说明你慧根极佳悟性更是上上之选,若此时要给你分个高下,你可是在瞬息之间自脱凡境一跃至生窍境了,你说这是什么?”
“这么厉害!”余沉微一听顿时来了兴趣,眼睛一亮,忽的想起自己的师父,忙问道:“那比我师父如何?”
李兆一听,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不屑的望着余沉微,“你师父?那可是道心境的怪物,你虽然超过了大多数修者,但莫说是他,就连我你也比不上!”
“你?”余沉微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你什么境界?”
李兆一正身子,拂尘一甩,傲然道:“老夫合丹境!”
“切!”余沉微一撇嘴,“你修了多少年了,感觉比我师父老的多,怎么才修到合丹啊,我都快赶上你了!”
“你……”李兆不由气急,但转而咧嘴一笑道,“你厉害!你厉害又怎样,你龙息山还不是人丁凋零。”
“人丁凋零?”余沉微一脸茫然,“老头你吃错药了吧,我还有个师姐的,加上我师父,我龙息山有三个人呢,怎么就人丁凋零了?”
“三个人?”李兆一听,顿时哈哈大笑起来,“三个人,余姑娘,你莫不是以为一派一脉和一家一户一样吧,你可知我九隐门与东池境有多少人?”
“多少人?”
“哼,我九隐门李、吴、杜、宋、张、刘、戴、毛、蒋九族,仅我李氏一族便有上万修者,还有东池境,其门下修者自明末至今,更是有二十万之众,这还不算他们入世的行走,你说,你龙息山是不是人丁凋零?”
“这……”余沉微顿时一阵黯然,她委实没想到自己引以为傲的师门放在修者界竟然如此渺小,她缓缓垂下眼帘,在想起自己的师父时,心里莫名的有些心疼,一阵沉默之后,余沉微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打破了笼罩在院落里的寂静,问道,“对了,你知道我师父在哪吗?”
“在东池境,和东池境执剑者叶逢一起去了天外天,说是要打一架!”
“打架?”
李兆点点头,“放心,你师父没事的,他们两人境界相同,切磋自然是点到为止,不会生死相搏。”
“那他什么时候出来?”
“这就不得而知了。或许两三个月,或许两三年,更或者十年也是有可能的,只是我不知道,我还能不能撑到那一天啊,余姑娘,此一行前来,除了送月饼外,还有就是,倘若一月后你师父还未出来,你就离开吧,往东行,路上会碰到你师姐,你师父出来之后会有一场大浩劫,想来也只有他才能护你周全吧,我一生正直,却到死做了一件龌龊事,倘若你有心,去一趟国安志士联盟,想办法帮帮他们。”
言罢,李兆从怀里摸出一块玉佩递了过去,说道,“我还有一年时间,待我死后,毕生修为会以飞鸿引路之法尽数倒灌入其中,你若真去了国安志士联盟,请把这个交给他们的总司长。”
余沉微望着递过来的玉佩,眉头不由的一蹙,但刚要出声询问,便被李兆打断了去。
“我家儿郎,多为私心之辈,他们得到这玉佩后,一定会用来发展我李家势力,所以我要想赎这愧疚,还得麻烦余姑娘。”
“你到底做了什么?”此时,余沉微终于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这玉佩既然不是给自己的,那就是说他做的错事定然不止绑架自己这一件事。
“余姑娘,你切莫再问,就当给我留个面子吧!”
言罢,李兆起身一拜,便落寞的离开了小院。
至于卫南,在落入眼下的境地之后,第一个想到的是闫不寿,毕竟,南境联盟的位置是他告诉自己的。只是,当他把自己的猜测告诉老爷子时,却换来了一冰冷的沉默,他紧紧攥着手中的拐杖,脸阴沉如水。
“我们家……有内奸!”卫老爷子在经过几乎两个月的挣扎之后,终究还是道出了这个他最不情愿的猜测!老爷子颤栗着扭动身躯,仿佛像是在抖落身上的虫子一般,露出一种充满悲哀的厌恶之色。
家里几个晚辈的纷争他大概是知道一些的,但他自认身正心正,家风家教更是不曾有一人落下,所以,在最初遇到危险的时候,可一点儿都没往家里想去。
可是,两月以来,反复审问的绑匪问的问题越来越机密,让他的疑惑慢慢变成了心痛,不过,幸好还有卫南陪在自己身边,这个孙子孝顺,心也正,虽然身处囹圄,却总算是得了些安慰。只是突然,他似乎想起了什么,脸色不由一阵煞白!
这时,卫南激动的声音也传了过来,只见他猛然站起,双目几乎要瞪裂似的!
“怎么可能!”
卫老爷子摇了摇头,回望着卫南的眼睛,良久之后,穆然垂下头去。
简陋阴湿的牢狱里爷孙俩有气无力的相互靠着。
“我怕是很难活着回去了!”卫老爷子说,“还记得你小时候最喜欢的那只木雕鸟吗?你总以为那是一只喜鹊……唉,我也真是的,怕你贪玩丧志,就给你收了起来!”
卫忠的这话多少有些感慨人生的意味,言语中虽平淡,但紧贴着爷爷后背的卫南却不由的一阵心惊,他明显感觉到在老人家一声叹息之后身体沉了下去,仿佛一瞬间被抽走了全身气力,那是夕阳西下又添风雨的悲凉,一瞬间,牢狱中的阴湿变成了阴凉,风从那细小的通风口窜了进来,世界陡然一明,忽而又万籁俱寂……
苍老的手从卫老爷子曲起的膝盖上滑落,如失去了动力的钟摆一样渐渐没了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