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发了财的体面
晚上休息的时候，晨成这才回答了余沉微在白天就提出的问题。
“我也没有见过我父亲……”声音里透着悲戚，“就连照片儿也没见过……”
这时，父母成了绕不开的话题，慢慢的，晨成的伤感转变成了好奇，他盯着余沉微的眼睛，“你呢？有没有打算带我去你的家乡转转？”
“我的家乡吗？”余沉微双手撑着身子，仰头看着被炊烟熏的黑乎乎的屋顶，亮晶晶的眼睛仿佛水波似的，忽然浮现出一片一望无际的青青草原。
回忆是决裂了堤坝，此时余沉微翘起嘴角的微笑亦如毛小尖答应她共进晚餐时那般美丽，“那是这世界上最美的地方，它会把一切都袒露给你，毫无保留的袒露给你！”
“那我们去你的家乡吧！”
“不！”余沉微坚决的说，“我不会去的，自然也不会带你去！等到有一天我找到了我的另一半，我就辞了工作，和他一起隐居到那儿。”
“是谁啊？难不成是师父？”晨成打趣道。
“师父吗？”余沉微若有所思，接着微微一笑，“和他在一起应该很闷吧……对了，说起师父，剩下的三颗丹药，你打算怎么处理？”
晨成也犯了难，既然这四颗丹药是毛小尖给她们的历练，那就是说，不处理完这些颗丹药，她们的历练还不算结束。
一向心思活跃的余沉微俏皮一笑，自不必说，定然是又有什么好主意涌上心头了。
“既然这丹药能延年益寿，那想来治一些疑难杂症也不在话下，不如我们将这丹药化为药水，出售给那些深受顽疾困扰的人，岂不是能发好大的一笔财！”
“可是这样……”
“哎！师姐，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余沉微抬手止住晨成说，“无非就是师父限定的那些条件，可你想，若是我们把药水稀释到只能治病而不能添寿的程度，岂不是两全其美？”
“可这样……师父真的不会怪罪吗？”
余沉微无奈，“我的好师姐哦，你怎么还不明白！”
晨成疑惑道，“明白什么？”
“我们师父的心思啊？你想想，我们拜师之前他说过什么话？”
“说过什么话？”晨成更是不解，“不就是说什么司马一氏的誓阵吗？这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哎，师姐，虽然我和你一样是第一次踏入这修者世界，可我自然也懂得为人师的道理，所谓教会徒弟饿死师傅，你想想，我们启悟之后，师父是怎么做的？什么衍界观咒，合气玄法，静心决，还有龙经医方，他可是一股脑儿的全给了我们，我大概算了一下，这些东西至少足够我们修炼到生窍境，他老人家或许不是倾囊相授，但也足以证明绝无藏私，难道师姐你就没有想过为什么？”
“为什么？”
“两种情况，这第一，自然是破除司马一氏的誓阵需要我们出力，也只有我们才能出力，这第二嘛，那就是师父是真的疼我们两个，可不管是那种结局，我们都不会被逐出师门，所以师姐，只要我们行事不违背他老人家说的那些大原则，我想师父一定是不会过于苛责的。”
“可你这样钻空子……终归不好吧！况且，师父也不是万能的，要是我们惹到其他的修者……”
“这个你大可以放心，绝对不会有其他修者敢找我们的麻烦的！”
“你何以如此肯定？”
余沉微神秘一笑，竖起一根手指头说：“当然是因为韩擒虎啊！”
“韩擒虎？”
“不错！”余沉微说，“你想想，韩擒虎是什么身份？那可是掌管人间生死的阎王啊，而且，想必你也发现了，修者灵寿虽然比凡人活的长久，但也并不是不死的，这就说明，韩擒虎比这世间的修者都要厉害，你再想想我们的师父，他面对韩擒虎时可有半分惧色？”
晨成大吃一惊，“你是说师父可能比韩擒虎还要厉害？”
“这我就不能肯定了，但他们俩打起来，最起码也是五五之数，所以，师姐，现在你明白我们的靠山有多强大了吧！”
晨成被余沉微说服，从来都是意料之中的事，余沉微聪慧近妖，所谓的注意见解更是一说一大堆，而晨成呢，天生就她这种淡雅不为的性格，所有的事都讲究一个随缘，但这也并不是说她没有原则，她的原则，只是为了约束自己而已。
晨成的家乡在来客的安眠之夜里下了一场蒙蒙小雨，以至于在初晨，四野消了闷热，尽管世界还是湿哒哒的模样，但鸟鸣已经呈鼎沸之势。女儿归来，依旧没能让老人改变她早起的习惯，忙碌于厨房的瘦小身影带着令人羡慕的活气，只是攀着乌黑房柱而上的炊烟被雨点打散，死气沉沉的笼罩在房梁上。
村子里早餐的特色是煨在火盆边上的油茶，热过的油调上特制的面，再丢一把茶叶进去，只听滋的一声响，袭人的香气便寻着一心要钻进人眼睛里的青烟迷迷糊糊的拐进了人的鼻孔里。
油茶的第一盅向来是要给最喜欢的人的，这是晨成的母亲打小就告诉她的规矩，但这个规矩并不包含客人，由老人亲手熬制的油茶，这热气腾腾的第一杯，自然要在余沉微羡慕的目光下，送进晨成的手里。
雨，还在漫不经心的下着，一直到早餐结束，栖息在檐前的燕子身上还是湿漉漉的，风带着清新的湿气从窗户里进来，送来一阵汽车的轰鸣。俄而几只狗在狂吠，从窗户里探出头的小孩子见了新奇的事物自然也是闲不住脚的，踢踢踏踏的越过几处小水洼，挤在村口一群正在议论纷纷的大人身边。
“你刘叔的儿子，刘怔，”老人说，“在外面发了财。”
老人的话让晨成多少有点自惭形愧，她知道那个发了财的刘怔，一起读书的时候，那一张堪比黑人遗族的脸曾给她留下过深刻的印象。
“您还得过几天苦日子了，妈。”
“哪有什么苦日子！我又没饿着，没冷着。”
“切！大惊小怪的，”余沉微不服气的说，“不就是一辆车嘛，阿姨，你等着，要不了几天，晨成也会给你买一辆的。”
“我又不会开……”
“放在院儿里让别人羡慕啊！”
或许这逗人开心也是一种天生的本领，余沉微的几句话，几乎有着云开雾散的威力，小院儿里的笑声蔓延，甚至都盖过了村口的锣鼓喧天。
几碗堆满了腊肉的米饭下肚之后，天也放晴了，余沉微最先期望的那种精致的小瓷瓶终是没能在这个幽静可爱的小村子里寻到踪迹，好在，老人存了很多的饮料瓶，只是，用来装稀释过的丹水……未免有些寒碜。
“你打算怎么定价？”水池边，晨成把一只瓶子擦得锃亮，问。
“五万？”余沉微试探着说，“是不是太便宜了？”
“五万！”
“你也觉得太便宜了？”余沉微皱着眉头，“那要不一杯三万？”
“三万！”晨成不可思议的盯着余沉微，“还一杯！你是要抢啊！”
“师姐！这可是能包治百病的丹水啊！我觉的三万都太便宜了呢。”
“不妥！”晨成破天荒的反驳道，“你也不想想，能让他们用这个价位来买，心里注定是经过了一场挣扎的，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没有执念？”
“你以为所有人都和我们一样穷吗？三万块钱，对于那些土豪而言，就像泼一杯水出去一样！”
“可难保他们心思纯正！小微，我们已经违背了师父的嘱托……”
“恰恰相反，师姐，越有钱的人不论是见识修养都要比穷人更好。”
“可也越容易投机取巧，要知道，财富是一个销魂蚀骨的美人，捷径是一条永无回头的绝路！”
余沉微猛的皱紧眉头，“你迂腐！”
“你无知！”
水池边突然一阵寂静，争吵来的突兀，结束的也很突兀，两人相互背对着，搓了一会儿瓶子，余沉微猛的一丢抹布，便气冲冲的走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