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七章
林大在郊区，车径直往市中心驶去，严家底下也有自己的医院，但严疏不会把江望往自家医院带，那无异跟她爸自投罗网。
在她跟江望的关系确定下来以前，最好还是不要让她爸知道江望的事情。更何况，这段时间因为旁的人，他们的关系变得很僵。
市医院人流量大，医术设备都不错，严疏也放心。
吃饭的地方是程非选的，最后由严疏决定的，虽然横跨两个区，但其实距离并不远，加上江望没什么胃口，严疏也不饿，这一路上倒还好。
江望以为程非会留下来跟着严疏一起吃饭，没想到进了包厢之后，程非很快就离开了，江望的目光顿在离去的程非身上，人都看不见了，还眼巴巴地望着，连严疏将菜单递给了他，他都迟迟没发现。
严疏使坏，故意用菜单戳了戳江望的手背，力度不大，但足以让江望回神，等到江望看过来，她又若无其事地将菜单放下，饶有兴致地说：“喜欢程非？那你跟他一起吃饭好了。”
严疏说这话，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思，但肯定不是真心的，她连动都没动一下，她和江望都清楚，当初除了好聚好散之外，还有旁的原因，怕又惹严疏不高兴，江望很快就摇了头。
“他不跟我们一起吃吗？”
“他有另外的事情要做。”严疏重新将菜单推到江望面前，偏头问他：“喜欢什么？”
其实严疏熟悉江望的口味，但她摸不准男人怀孕之后会不会变了性子，不是都说酸儿辣女吗？
但这落在江望眼里，自然又是另一番感受，果然，严疏早把自己都给忘光了，她哪里还会记得，他这样排不上名号的人。
严疏伸手拍了江望的脑袋一下，她没使劲，纯粹是提醒，方便江望从沉溺的情绪中出来，“别胡思乱想，你怀孕了难免变了胃口，知道了吗？”
江望有些意外，严疏居然耐心地跟他解释，但他也知道，多半是因为他怀着孩子的缘故。
他心里忽然不可避免地涌上一些凄凉，哪有男人用孩子圈住女人的，可能留在严疏身边，他就已经心满意足了，他咬牙想，他不在乎什么手段。
怕严疏等太久又要不高兴，江望随手点了碗清淡小粥，反正他没什么胃口，吃什么都一样。
严疏皱了皱眉，问了句:“就吃这点？”
江望虽然比大多数男人都要瘦上一些，但饭量其实跟成年男人没什么差别，哪有成年男人只喝一碗粥的。
想到这里，严疏瞥了江望一眼，她发现这人好像比她上一次在咖啡馆见到他时更瘦了，区区几天，也能让人消瘦？
原先跟她在一起养起来的那些肉都掉了下去，整个人都充斥着了无生气的颓废感。
哪有二十出头的少年跟江望一个样子的，严疏心里不太舒服，她还不知道是为什么不舒服，心里自然而然萦绕上一股烦躁。
这份烦躁很快被江望感知到，江望有些坐立不安，虽然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他还是出口安慰：“我总是吃不下，也不是今天才开始的。”
严疏望过去，那人一贯的眉眼温润，好像她做什么都会包容她，原谅她的样子。
好蠢，这样步步退让，最后伤害的还不是自己，温柔总该带点锋利才对。
“这家是专做孕妇餐的，你应该会喜欢。”严疏的心里泛起一些不易察觉的怜惜，连带着口气都缓和了很多。
江望因为这点微末怜惜一顿，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这家果真如严疏所说，很合江望的胃口，只是迎着服务员的目光，江望总免不了有些羞赧，他只是接受自己有了严疏的孩子这件事，还没习惯自己怀孕。
等到他们吃完之后，程非恰到好处地进来了，他脸上依旧挂着得体的笑容，他好像从来都是以笑容示人。
“小姐，医院已经预约好了，另外咖啡馆经理打电话过来，问你怎么处理那个人。”
“那个人？”严疏早就忘了，还是程非学了学那少年的样子，严疏才想起来。
“既然小姐已经不记得了，不如就让经理请他出去。”程非自以为当助理多年，早已对严疏的心思了如指掌。
是这么个意思，但严疏总觉得还差点意思。
她勾勾唇，话里的决绝倾泻下来，“你不知道，像这种人，你拒绝他第一次，他就会死乞白赖地来第二次，只要不是我说的话，他会通通默认都是你们胡说八道，永远不死心，要对付这种人，只有我亲自去一趟。”
那个小明星本来就是通过辜月攀上她的，辜月看她无聊，才任由那小明星去了，哪里是真看得上他，圈中又都知道，辜月和严疏的关系，那小明星就以为自己和严疏的关系已经牢靠，谁知道半路上杀出个江望来。
随随便便就能说出来报警这样的话，依照严疏看，那少年分明是假柔顺，真狠心，像这样的两面派最是难缠，谁说男人不会和女人一样。
女人还不见得和这些男人一样，及早抽身才是女性群体的普遍现状，看来，只要是谁在高位，谁就有话语权，不分男女。
严疏身边的江望听了这话，脸色已经白的透明，程非看得一清二楚，有心提醒自家小姐，咳嗽了好几声，严疏都没反应过来，反倒是江望匆忙跑到洗手间去吐了。
严疏追过去之前还有空埋汰了一句程非：“你等会儿也去做个检查。”
程非：“……”小姐我恨你是个木头！
也许江望在严疏心里的确不一样，但严疏始终都看不上男人，她自己根本都察觉不到是真心还是假意。
江望在水池边吐得撕心裂肺，方才吃进去的东西全都吐出来了，没剩下什么，他整个人都难受得无以复加，生理性的眼泪停在眼尾上，整个眼眶泛红，严疏方才的话还在他心里打着转。
他是不是就是严疏话里的那种人，这辈子都不会让严疏高看一眼，谈一场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其实都是假的。
有泪落下来，江望听见脚步声，急急忙忙抬起衣袖擦掉眼泪，严疏的脸很快就出现在镜子里。
她难得有了焦急的表情，但不是担心他，应该是担心肚子里的孩子，果不其然，严疏的手下一刻就放到了他的小腹上，轻轻揉着，还细心地问：“有没有好一点？”
这是她特意在网上学的，也不知道有没有用，但她看见江望这么难受，就算没用，也硬着头皮上了。
肚子好一点了，心上却千疮百孔，江望带着难以言说的疲惫点了点头。
江望的脸色仍旧不好，许是吐得心力交瘁，严疏也没有太在意，两人出了洗手间连包厢也没回，程非已经把东西都拿了出来，有了这一遭，严疏决定马上去医院。
依旧是上次那个医生，一个漫不经心，一个住着医院跑掉，林沐竹算是记住这对情侣了，女人油盐不进，林沐竹只好在给江望做检查的时候多叮嘱两句。
“其实男人怀孕也不是没有，你不要有心理负担，而且你女朋友很喜欢你的。”
虽然严疏根本听不进医嘱，但林沐竹能看出来，她还是很紧张江望的。
江望只是苍白无力地笑了笑，手扣紧底下的医疗垫子，严疏不喜欢他，一点儿也不喜欢他。
“对身体做个全套的检查，不止是对孩子好，更是对你好。”
医生可能是怕江望紧张，絮絮叨叨地说了好多，但江望犹如隔着大雾，雾蒙蒙的，一句也没落进他耳朵里，他感觉他的知觉早在确认严疏不喜欢他的时候，断掉了。
检查完之后，由程非陪着江望去拿药，严疏则留在医生办公室里。
原本应该是程非留下来，可是以后和江望朝夕相处的人是严疏，关于江望的一切，还是严疏知道比较好。
严疏正襟危坐在椅子上，和林沐竹上一次见她大不一样，毕竟她要留下江望和孩子，这个决定已经做了，那她就不能后悔，对待江望的一切都自当认真。
“你男朋友的情绪不太好，无论是女人还是男人怀孕，情绪都是第一位的，母体情绪不好，也会影响到孩子。”
“我知道了。”
“除了情绪之外，他还有些营养不良，营养不良不是少吃几顿就可能会出现的症状，他一定是长期缺乏营养，虽然不严重，可对于孕夫来说，那就要紧了。”
严疏也猜测过，可能是江望家境不好，但什么家境才会短孩子的吃喝，她问过江望，江望不愿意说，他不愿意的事情，谁都勉强不了，严疏打算请营养师来负责江望的一日三餐，到时候应该能调理回来。
“另外，这是孕夫手册，尽管各人有各人的不同，但总聊胜于无，应该会有用。”
毕竟男人怀孕很罕见，罕见也代表着危险，医者仁心，总是万全，林沐竹也想把江望留在他们医院，要是江望顺利生下孩子，那他们医院又能在医学领域前进一步了。
严疏走出办公室的时候，程非和江望早就回来了，坐在外面的长椅上等她，江望此时的脸上总算是有了些血色，严疏让程非先送江望回学校收拾东西，她要去咖啡馆一趟——
再去见一见那位少年，希望不会闹得太难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