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第77章
翌日清晨,两个人早早醒来,在被窝之中热吻,直到日上三竿的时候,方才下床洗漱。众人在苏州的酒店之中吃过午饭,由程许两家带队回到沪城。
由于许家长辈不在此地,所以婚礼一切从简,简略去奉茶这一类的习俗,程幼宜这婚结得别提多舒坦了,就好似大家聚在一起玩乐一般。
新婚燕尔,许则韫的心情一个好字不能概括,从一起床,嘴角就像一轮弦月,弯弯地挂在脸上。许唯开着车,时不时从后视镜里看到,完全能够理解他娶到心爱的姑娘如打胜仗,因为他也是。
许唯揶揄道:“三爷,您的脸笑得不僵吗?”
“去你的!”许则韫身子向前一倾,用手推一下许唯的后背,脸上的笑渐渐收下去,很是正经:“那些手续都办好了么?”
许唯愣看一下:“过户到三少奶奶名下的?都办好啦。”
许则韫踏踏实实坐回位置,满心想着等到家要兑现自己婚前的承诺,和程幼宜做一番长谈。
此时程幼宜正在自家的车里,与程玉依偎在一起。
程玉拍着程幼宜的手背,很是感慨:“自打父亲过世以后,就剩咱俩相依为命了。有时候我想,我也没尽到做兄长的职责,让你受了那么多苦。”
程幼宜听着话,眼前渐渐模糊起来,眼泪滚落,滴到程玉的手背,他从西装口袋里拿出一张手帕,轻轻给她拭去眼泪:“妹妹,你和则韫成婚,父亲母亲在天之灵也能安心了。”
“哥。”程幼宜一下扑到程玉身上,紧紧抱着他:“我不信他们说姑娘家嫁人是泼出去的水,我只道从此以后,咱们家多了则韫。”
程玉很是欣慰地连连应声:“好,好。咱们从此是三个人。”
这一路上,兄妹俩抱在一起哭了一场,等司机把程幼宜送到许宅,许则韫对着程玉深深鞠了一躬,程玉坐上车,微微地向他点头。
程幼宜看到此景,走去把许则韫扶起来,熟稔地揽过他的手臂,笑道:“你这妹夫倒是做得不错嘛!”
许则韫转头看着她:“这叫一切尽在不言中。”
程幼宜拿出一叠文件,在许则韫面前晃了晃:“您那无以言表的感激之情都在这里了吧!”
许则韫定睛一看,原来是前几日自己送给程玉的契书,原意是看他在清水衙门,没有外快,让他留点钱和股份傍身,谁知他竟给了小程。
许则韫的心灵顿时受到不小的冲击,伸手把契书折好塞回程幼宜手里:“既然如此,转到你名下放着吧。”
两人挽着回到书房之中坐下,程幼宜无意间得到一大笔馈赠,表现出几分雀跃的神情,靠在沙发上笑。
许唯端来几碟广式点心和一壶茶,放在桌上:“路上辛苦,三少奶奶吃点东西垫肚子,三爷跟我来这边说。”
话音未落,许则韫转头望向程幼宜,二人忍俊不禁地样子在对方眼中极其好笑。程幼宜一个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许则韫紧随其后。
许唯一头雾水:“怎么了?”
两个人笑得极其纯良可爱,尤其是程幼宜,完全绷不住。这是她头一回被人这么称呼,其诡异程度超过初到许家时被念白叫“三婶”,她带着笑喊了一声:“唯大哥哥,你就像以前那样叫我小程或者幼宜好不好?”
许维看着眼前的两个人,也觉得那叫法有些好笑,遂从善如流地点点头:“好,小程。”然后走到书桌面前,和许则韫相对坐下。
程幼宜是个广式早茶脑袋,见到凤爪、虾皇饺、红米肠一类的东西就走不动道,这时顾着吃,哪里关注他们在背后说话。满心觉得嫁给许则韫最大的一桩好处就是往后想吃广式早茶时,在家就能吃到。
怀着这般愉快心情,程幼宜认为自己不是嫁给许则韫,而是嫁给广式早茶。
没过几天,许则韫在香港的公司有些不太平,需要许唯前去处理事情,再加上开会清算资产给程幼宜加名,忙起来需要好一阵子才能回来。
许则韫得力的亲信只有许唯一个,他一走,收集厉东瀛情报的事情就只能让程幼宜亲力亲为。
傍晚七点,许程夫妇二人去开车送许唯去车站,程幼宜趴在车窗上,为着事情发愁,不知道该从何开始接手。
许唯在前座,透过后视镜看到她满面愁容,停下和许则韫正在说的话,回头笑问:“怎么愁起来了?”然后看向许则韫:“三爷处理得来那些事情,不用担心。”
程幼宜望着许则韫的背影点点头:“商场上的事他可以。”
经过几个月的相处,程幼宜自觉对他俩的行事风格有了一些了解,于是在心里对他们的评价乃是——鸡毛蒜皮许则韫,里外大事找许唯。
在他和许唯为了找厉东瀛和日本人勾结罪证的同时,许则韫不出意外,每一天都在钟家打牌,偶尔把自己关在书房偷偷摸摸不知在做什么,活脱脱一个甩手掌柜。
“我这一走,正好让三爷给您露两手。”许唯说起话来笑呵呵地,伸手拍拍许则韫的手臂:“您说是不是?”
许则韫对政坛上的脏事不感兴趣,因此一直不沾手厉东瀛的事,全权交由许唯负责。但从他内心深处来讲,对程幼宜的事情上心是他的本分,待许唯走后,他会认真学着上手,分担压力。
这一时之间,的确有些听不出许唯是在开玩笑还是什么意思,只好点点头笑:“我保证不拖后腿。”
程幼宜摇头心想,这男人真是靠不住。
接着便听许唯说道:“你到我说的地下情报交易市场,找李笑棠。”侧身递过去一张照片,上面赫然是一张周正的男人脸,古朴大方富有文人气息。
程幼宜仔细端详一遍,叹道:“真是毫无特征的一张脸。”
“他是东洋人,在使馆中工作,为了赚点外快才起这么个中国名字。”许唯笑着介绍:“正是没有特色,才不易被人抓到。”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说这情报方面的事,许则韫几次想插嘴,都没找到合适的时机,最后只好作罢。
许唯下车之时,许则韫心道,终于不用再听这些东西了,而后紧紧拥抱了许唯,叮嘱好一些生意上的事,便送他进站。
许唯坐上火车,透过车窗意味深长地看着许则韫,脸上露出一丝不可读的笑意。程幼宜对此十分不解:“这是什么意思?”
许则韫笑得人比花娇:“叫我们注意身体的意思。”
程幼宜一时福至心灵,脑海中调出些闺房之中的画面,一咬牙一跺脚:“讨厌!”便钻进车内。
许则韫紧随其后,坐到驾驶位上发动汽车,回头笑道:“那你叫我的时候也不像现在这样。”
“臭流氓!”
“我是合法的。”
汽车发动,绝尘而去,轰鸣声中能够听到许则韫清脆的笑声和零星的西语单词,像说‘惩罚’‘乖乖女’之类的。
在尝试夫妻生活以前,程幼宜从未想过许则韫做起水磨功夫会是那么难缠。
透过前方后视镜看到他那双专心致志的眼,程幼宜默不作声红透了脸。
许则韫做事极有条理,一向将商会的事放在上午八点到下午二点间完成,雷打不动。工作时配上一杯红茶,一碟小点,边吃边做,效率极高。其余时间看许唯安排的行程,若无大事,一律用来学习或玩乐。
即便成婚后,这样的工作习惯也没有更改。
程幼宜爱睡懒觉,通常会在房间躺到八点半点左右,等叶绮婷送完小孩上学回家,她刚洗漱好,妯娌两个换身清爽的休闲装,在楼下的庭院中打网球或是在绕着住宅区慢跑。
有时许则韫会在二楼的窗户旁站着和她们隔空对话,三个人相视一笑,叶绮婷往往会打趣道:“也只有你才能拿得住三叔了。”
程幼宜听得出她话里的意思,想起原先许则韫和顾荷的事,担忧的神情一闪而过,抬头看着许则韫的身影:“但我从没想过,他会是我手里五彩斑斓的大风筝。”
许则韫指间夹着烟,眺望远处,全然没注意到程幼宜在看着自己。
两人慢跑者,叶绮婷呵呵地笑起来:“男人偶尔是雄鹰,但多数时候只是风筝,当他飞得又高又远,你扯一扯手中的线,便自然而然地将他收回来。”
“你就是这么对许唯哥哥?”
叶绮婷被问住了,在她心里,如要用一种品质形容许唯,那应该像是猫科动物,许唯捕猎,她负责哺育后代。
“他会更像狮子或者老虎。”
程幼宜对此形容有些懵懂,但在心里细细比对过各种动物,最终觉得许则韫不像鹰也不像猫,反而像狗,就像初次见面时他的笑容那般,热情而纯真,最重要的是忠诚。
两人想着各自的伴侣,脚步渐渐慢下来,叶绮婷看到身边和婚前并未有何不同的程幼宜,又想到前些日子家里催生,忽然福至心灵地问道:“你地后生,趁住年轻多锻炼身体,否则往后生着仔,身体不好。”
程幼宜对此很是懵懂:“就像现在这样锻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