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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第7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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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穿过纵横交错的河道,乌篷船停在独墅湖边。

    这是一场临湖草坪婚礼,场地上摆放着木质长椅供人落座,穿过白色花朵点缀的拱门,沿着长长的红毯,尽头是神父在给新人念誓词。

    前来观礼的亲朋好友坐在台下,脸上都挂着笑意与祝福的神情。

    这一节过后,坐列两旁的乐团开始演奏,由新人领头在空地上跳起舞来,渐渐地开始有新的人加入,大家在草坪上随着音乐跳着毫无章法的舞,这氛围感染了在场绝大多数人。

    孔亦如跟自家哥哥跳完后,四处环视,瞧见程玉端着酒杯跟几位族亲长辈聊天,脸上挂着极温和大气的笑容,在音乐和酒精的催动下,壮着胆子便穿过跳舞的人群,窜到程玉面前。

    程玉被吓一跳,端着酒杯,神情微微有点不自然:“密斯孔,你怎么到这里了?”

    孔亦如虽然貌美又打扮得珠光宝气,非但不老气,还富有少女特有的稚气,微风吹拂过她的面庞,发梢微微飘动,显得有点乱糟糟的,但这一幕却牢牢抓住程玉的眼球。

    她含着笑,对一边的长辈问好,接着转向程玉,嘴里流畅地说出几串句子,但程玉看她看得入迷,似乎听觉神经失灵,只能断断续续地听见几个类似于“你好,跳舞,一起,吗”这样的词语,但他还没反应过来,手里的酒却已经递给侍应,而他被孔亦如领着走到人群之中,随着音乐和她的节拍,很不适应地跳完了一曲。

    在舞池中,孔亦如鼓起勇气向程玉说道自己初见他时的心情,但程玉心绪早已飘然,只是跳舞,没有回应。

    待一曲毕,二人回到座位上休息,孔亦如端起桌上的酒水猛喝,程玉见到这一幕,忽然转醒,眼前这个小姑娘比自己妹妹还小,任凭旁人怎么撮合,他也没办法说服自己去跟她有男女之间的接触。

    想到此处,程玉显得有些不自在,环顾四周,见到在一旁喝酒的族亲兄弟,立刻端起酒杯自嘲道:“北方的小女儿如同麦穗一般坚韧挺拔,生机盎然,我快不惑之年仍孑然一身,便是不曾想过婚姻,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既不需养家,又何苦要种小麦。”说完小酌一口,道句失陪,便放下酒杯朝别处去。

    孔亦如刚跟他正正经经地跳完一场舞,原以为有机会能得到他的回复,哪怕只是聊几句,却没想出师未捷,被人委婉地拒绝了,脸上顿时就烫起来,心中酸涩得紧,眼泪汪汪地便跑去孔武面前。

    孔武和林思渡均在北平长大,年纪相仿,私交甚密,所以坐在一处喝酒,见到孔亦如过来,心里都是疑惑。

    “刚才还见你跟他跳舞呢,这会儿又怎么了?”

    听到自家哥哥问话,孔亦如的委屈铺天盖地而来,抹着眼泪带着哭腔控诉道:“他拒绝我了。”

    林思渡放下高脚杯,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想说什么,但还是咽了下去。

    孔武打小最爱做的一件事就是把自己妹妹给逗哭,然后在她未哭出声前又把她逗笑,这样才能让她不去告状。

    但两人离童年都已经太远,是故当下他看到孔亦如掉眼泪,心中也很是不忍,只是语气并不温柔:“别光顾着哭,你倒是说说怎么了?”说着便让妹妹靠在自己肩膀上,给她擦了一把眼泪。

    孔亦如控制好情绪,眼泪也停了后,规规矩矩地坐在一边,说话声气有些抽噎:“他说,他都快四十的人了,没心思陪我玩了。”

    “他真这么说?”孔武有些怀疑,但心里暗骂,不过是个破落户,我妹看上你是你的福气,你装什么呢?

    林思渡在一旁瞪大了眼,觉得程玉说出这样的话有些不可思议。

    孔武忽然站起来,望向林思渡:“走,跟我去问他什么意思,难不成我妹看上他,还委屈他了?”

    林思渡不想搅到这浑水里,被扯着起身走了一步,忽然转头问:“妹子,他原话是这么说的吗?”

    孔亦如的观念当中,拒绝就是拒绝,不分什么好赖话,于是认真回想了程玉对自己说的话,原原本本地转述给孔武和林思渡听。话还没说完,孔武的脸就拉了下来,坐回位置上,从衣服里掏出烟点燃:“你这小孩,听话听不全。”

    孔亦如抬起头,泪眼汪汪地望着孔武:“那是什么意思?”

    林思渡接过烟,吐出一口白雾,摇摇头:“孔小姐你出身太好了,年纪轻又有朝气,程玉觉得自己配不上你,他也不想被人戳脊梁骨,说他攀附权势。”

    话一说完,孔亦如的表情已经渐渐平和下来:“他没有配不上我啊!”

    孔武望着远处四处敬酒的程玉,语气当中有些遗憾:“他是不错。”目光顺势望向一边的林思渡:“你还有什么办法吗?”

    林思渡埋着头想了想:“他欠我一个人情,也许哪天咱们吃饭能叫上他。”

    孔武抽着烟,思绪渐渐有些飘远,忽地看着孔亦如叹一口气:“不行,我觉得咱爹不会同意的。”

    “怎么呢?”

    “南方太潮了。”

    话音未落,孔亦如已经起身走到别处。林思渡继续坐在位置上抽烟发呆,反正也没认真听他在说什么。

    与此同时,程家的几个族亲长辈正在谈论和他跳舞的孔六小姐,他虽然喝醉了,但理智尚存,对于叔伯们乱点鸳鸯谱的行为,他只能是竭力拒绝。

    谈了半晌,忽然有个头发花白的爷叔用拐杖杵地:“不行,我不同意!”

    众人齐齐望过去:“喂忍么?1”

    “北方太冷了!”

    闹腾一日,宾客尽欢,大家都入住许家事先安排好的酒店休息,等第二日再各自回家。

    由于许则韫和程幼宜都不爱凑热闹,所以取消了闹洞房这一习俗,待进入洞房,两位新人都趴在墙根听着门外的人群一簇簇地散去,直到没有太大杂音,方才双双坐到床上休息。

    待程幼宜坐踏实以后,许则韫移到她身后去帮她解开头上的白纱:“累了吧?”

    程幼宜左右活动着脖子:“好累,站了一天。”

    许则韫帮她敲敲肩膀:“这才哪到哪啊,等回广州要见亲戚朋友,又办婚礼,中式的行头和规矩,要下跪奉茶,比今天可累多了。”

    程幼宜被按得脖子痒痒,顺势就倒在许则韫腿上,合着眼,神情安逸:“那我就要趁没回去好好修养。”

    “我也是。”许则韫抚着她的头,不由自主地笑起来:“我真想不到,咱们已经是合法夫妻了。”

    程幼宜躺得舒服,也没认真听他的话,单是附和:“是挺快的。”

    “怎么,你现在有点不愿意吗?”

    “哪能呢!”程幼宜蹭的一下坐起来,用双手捧住他的脸,忽然凑上去,在他嘴唇上蜻蜓点水地亲了一下。

    许则韫温柔地注视着她,目光中是某种不可言说的情绪,他很喜欢程幼宜主动的亲吻,因为他知道她虽然性格外向,但对于身体的接触还很害羞,在他们相处的那些日子里,她多的是试探,并没有实际的行动。

    许多时候两人闹别扭,许则韫不说话,她到哪边他就别过头去,那时她会说:“你原不原谅我,我都道歉了,再不原谅我就亲死你。”

    每每这时,许则韫只能摆臭脸竭力克制自己不要笑出来,因为他真的很想知道,程幼宜所谓的“别逼我亲死你”,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刚才大抵就领教了,但还是想笑。

    程幼宜看他陷入沉思,便歪着头问道:“你在想什么呢?”

    许则韫被她的声音拉回现实,指着桌上的一本册子,眼中盈着笑意:“要不要看看他们都送了什么?”

    程幼宜摇摇头:“我不想看。”

    “那你想做什么?”

    “那些你说要教我的事。”

    程幼宜倒在床上,随手扯过被子盖上,只留半张脸露在外面:“你不睡觉吗?”

    许则韫脱了衣服掀开被子钻进去:“要睡。”接着就侧躺着从背后搂住她,没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夜半时分,他从梦中转醒,将头放在程幼宜颈窝,细细嗅着她头发上淡淡的茉莉花香,很眷念地蹭了蹭。

    程幼宜睡得不踏实,一点动静就醒过来,忽地想到婚礼前一晚,陆虞和自己在房间里谈到的一些小技巧,迫不及待地实践起来——先是装作睡眼惺忪地蹭到许则韫脖子上,再是慵懒地喊他名字,最后将手‘不小心’地划过他的肋骨等部位。

    这技巧果然奏效,没两下就听到许则韫自言自语:“这是在干嘛?”

    在黑暗中,程幼宜低低地“哎”了一声:“这就是你说要教我的?”

    许则韫一手托着她的后脑勺,一手握着她的手在自己身上摸索,挺温柔地说了声:“是喔,那你准备好了就可以。”

    程幼宜嗯了一声,还有些疑问没能得到答案,就已失去说话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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