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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第6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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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兄妹俩抱头痛哭一场后,情绪慢慢地平复下来。

    又过几日,程玉在沪城安顿好后,收到厉东瀛的邀请,希望他能赏脸,周末抽空去锦江饭店一聚。

    程玉接电话时,程幼宜正在隔壁房间试晚上要穿的衣服,陡然听到厉东瀛要露面,心中大喜,感慨黄天不负有心人,终于有机会能报仇了。

    于是顾不上手头的事,当即画了个淡妆,自行叫司机驱车前往许府,这会儿正是午后,想必不会扑空。

    程幼宜到时,一楼大堂中摆着一桌归置好的纯金首饰,项链镯子耳环之类,款式各异,明晃晃地,看得人眼花缭乱。

    许唯坐在沙发上,拿着礼薄对数,见程幼宜进门,微微抬头招呼:“程小姐到啦,三爷在楼上。”

    程幼宜对金首饰毫无兴趣,因忙着商量报仇的事,淡淡应了声:“那你先忙。”便三步做两步跑上二楼。

    书房之内,窗帘把阳谷遮得严严实实,许则韫躺在太师椅上吸烟,昏暗的空间里,一点橙红的火星随着他的呼吸忽明忽暗。

    程幼宜推门进去,走到椅旁停下,忽然不想开口破坏眼前的氛围。

    许则韫本来是个半仰半躺的姿势,瞥见程幼宜站定,立马翻身把香烟熄灭,然后一伸手,搂过她的纤腰,将人轻轻一带,带进自己怀里。

    程幼宜沉默地贴在许则韫胸膛,伸出手环住他结实有力的腰身,轻声问道:“你怎么了?”

    许则韫这几日一直犯愁,在老家订婚要叫媒人上门送上情礼和三拼,他不知该送些什么,因为他对婚姻唯一的概念是姐姐结婚时自己要送金镯子。

    但这是自己的婚事,如果只由着许唯准备,自己不过问,难免有怠慢之嫌。虽然也打电话回家做了一些功课,但仍觉得不够。

    但是这些话,他不好意思说出来。

    手臂将程幼宜箍得越发地紧,许则韫微合眼皮,垂下头轻轻吻了她的额头,梦呓似的说道:“南北两地风俗不同,我总怕亏待了你。”

    程幼宜很是感动,想到他对自己的情意和先前送的翡翠、钻石,已很满足。于是很从容地靠在他怀中,极为诚恳地说:“你对我好,我都能感受到。来时看到许唯哥哥在准备首饰,已经够多了。”

    许则韫低声说道:“给你买再多都不够。”

    两人专心致志地抱紧对方,书房内静悄悄地,只能听见彼此的均匀的呼吸,在烟雾缭绕中,享受这片刻温存。

    时过半晌,许则韫忽然笑道:“你还记得小蓉吗?她做过一件好事。”

    “什么事?”

    许则韫眉毛一挑,很是狡黠:“她给我看过你的日记本。”

    程家被一把火烧得赶紧,程幼宜早把那些漂亮本子抛之脑后,这时被提起,脸颊便刷地发烫,毕竟那里面记录着自己的少女心事。语气随之软下去,带着几分娇嗔:“真讨厌!”

    许则韫想起初识的时候,缓缓说道:“你还记不记得,原本我是不喜欢你的。”

    程幼宜点点头,觉得好笑。

    许则韫有些兴起,把自己的心事娓娓道来:“第一次见面,我就知道你看上了我,可是你真笨啊,和林汀合起伙来给我难堪;后来爸爸叫我和你相亲,我一百个不愿意,但顾荷出事,你不计回报地帮我,我很感动。生病的时候厉东瀛出现,看到他第一眼,我就很讨厌,那是我第一次发觉自己喜欢你。”

    程幼宜听闻此言,很是不解地问道:“你怎么知道我看上你的?”

    “你说你系我条女。”许则韫扭头笑起来:“好像流氓。”

    程幼宜抬手摸摸他的下巴:“那你认不认?”

    许则韫翻身,俯身压下去,用手臂枕着她的头,手指从她的发丝间穿过,水汪汪的眼睛映出笑意:“你是我太太。”随后极为虔诚地一吻,带着些许宗教的意味。

    仿佛亲吻的不是小程,而是心中的神明。

    这一份温存持续了许久,直到书房内铃声大响,许则韫方才起身接起电话。

    亲热一场,程幼宜的头发和妆面都有些乱糟糟的,许则韫嗯了几声挂断电话,去拉开窗帘:“蜀珩家里今晚有舞会,叫我们带上念白去玩,说是孔家六小姐也在。”

    程幼宜简单挽了挽头发,想着报仇之事免不了要他们帮忙,便应道:“好,林汀和周长官也会在吧?”

    许则韫低头扣好衬衫扣子,抬眼问:“你找他们有事?”

    程幼宜疑心许则韫乱吃飞醋,连忙点头:“当然有事,厉东瀛约我哥见面,是个好机会。”

    许则韫想起暗杀的计划,很是不解:“大哥同意你了吗?”

    程幼宜眉头一皱,耸耸肩:“不用让他知道,我们先计划着。”

    一想到程玉的性格,许则韫对此做法就生出些犹豫,想要劝解一二,立刻听见程幼宜正声道:“你要是敢做我哥的耳报神,看我不掐你!”

    “好好好,小的领命!”许则韫看到她被自己挽得乱糟糟的头发,话头一转:“你去大嫂那里梳洗打扮一下,等下出门我叫你。”

    程幼宜知道许则韫故意支开自己,但也顾不得了,钟家是巨富,他家晚宴的规格在沪城之中是一等一的,等闲人去不得,社会名流、商贾政要都会到场,也不知今晚厉东瀛会不会在。

    许家一家子都住在二楼,男性在左,女性在右。

    程幼宜从中间的书房过去,经过两三间房,就到许唯太太的房间。

    许唯太太出身佛山望族,姓叶,名唤绮婷,年纪不大,二十七八的样子,性格却有中老年人的宽厚和善。程幼宜初到许家那几天,全仰赖她在照顾,相处一段时间后,二人感情颇好。

    叶绮婷正在房里看书,听到敲门声,忙起身去开门,一个乱糟糟的程幼宜便出现在她眼前。

    房间之中萦绕着淡淡的武夷茶梅香,叶绮婷上下打量她一番,喜笑颜开地用夹生的官话叹道:“幼宜,你从三爷那里来?”

    程幼宜脸皮薄,很亏心地吐舌耸肩,在沙发上坐下:“刚才有点忘形。”

    叶绮婷边说边拍她的手:“你哋年轻,冇事1。”

    程幼宜被这举动搞得没事都像有事一样,心虚极了,却又不知如何解释。

    叶绮婷一脸了然于心,而后温声细语地问:“你哋婚后多久生仔?”

    程幼宜从未考虑过这个问题,甚至说到登记领证这件事,也没能给她多少触动。

    “结婚就必须要生小孩吗?”

    叶绮婷见她糊里糊涂的,思索半晌,提出建议:“这是你和三叔的事,你们商量就好。”

    程幼宜尚不知事,只问:“我说了能算数吗?”

    叶绮婷知道许则韫对她情深,想必这些大事上也不会违背她的意思,和她对视一眼:“严格来说,三叔说了算,但是你能做他的主,所以还是你的话作数。”

    程幼宜放心下来,舒一口气,以回忆的口吻说:“我妈妈说,生娃娃就是从鬼门关走一遭,人像畜生一样等着大夫和产婆来摆弄。”话一说完,她摇了摇头:“好好的人,怎么能遭这种罪呢?”

    叶绮婷听罢,只觉得她还是个小孩子,也许婚后才能慢慢成长起来。

    她的思绪逐渐飘远,想起自己和许唯相识相恋到步入婚姻的情景,那时肚子里揣着他们的宝贝女儿,因为有了一层爱情结晶的含义,女儿的出世是让她心甘情愿地去鬼门关走一遭的。

    是故叶绮婷认为,如果一个孩子的降生是意外或不被至亲祝福,那么就不应该来到这世上,免得受苦。

    以她的角度来看,程幼宜和许则韫结婚能行,生子暂且不应该。

    “你安心啦,你哋年轻,不着急。”

    程幼宜满脑子琢磨着生孩子的事情,梳头发和化妆就都由叶绮婷代劳,她信得过她的审美。

    在同住的这些日子里,许唯和叶绮婷的平淡甜蜜,已经渐渐成为程幼宜心中对婚后生活的理想状态。于是她满怀着期待,试探地问:“绮婷,你和许唯哥哥是怎么在一起的?”

    叶绮婷在脑海中把从前的画面都一一调动出来,手上的动作丝毫没有收到影响:“民国二年的圣诞夜,我家附近发生一场火拼,家里严令禁止出门,可是我受到邀请,要去臣总里参加舞会。于是我趴在绣楼上听着动静,等到外面都悄声了,我躲开门房溜到院外,想要坐辆黄包车出去。”

    程幼宜听得兴起,抬眼看着镜中的绮婷,问道:“你们是在舞会认识的?”

    叶绮婷笑着摇摇头:“不是,我到门口,听到花坛里有人喘气,又急又虚,便壮着胆子凑过去看,那个人受重伤,一肚子血,拉着我的裙角求我一定要救救他,我一心软,开走家里的车送他去了医馆。”

    “我知道了,这个人就是许唯。”

    叶绮婷点点头,神情柔美得像一碗温水,平静温柔:“他抓脏了我的裙子,舞会也就去不成了。我付了钱,在医馆里守着他,直到医生说他没有大碍,这才驱车回家。”

    故事听到这里,程幼宜觉着自己和许则韫的故事实在不及他们的十分之一精彩,于是竖起耳朵,听她继续讲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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