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第61章
回到许宅,许则韫抱着程幼宜上楼,由许维开车去请医生。经过诊断,程幼宜是长期惊吓过度加上外伤,才导致体虚,只要精神状态好过来,再好好调理,就不会落下病根。
因为许则韫自从和程幼宜确定拍拖关系后,不知不觉对她的爱就变成了怜惜。人一旦产生这种情绪,就会不由自主把感情放到第一位。
一路上看着程幼宜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他的心简直就要提到嗓子眼了,这下听到诊断,确定只是皮外伤,那颗悬着的心方才落到实处。
许则韫坐在床边,撩开程幼宜的袖口,看到她白嫩的皮肤上留下的紫红色肿块,心就像被油烹火烤一般,无比煎熬。
“三爷,您怎么哭了?”
许维见他坐在床边握着程幼宜的手不说话,凑上去一看,竟然是在流泪。
许则韫抹抹眼泪,把头别过去:“没事。”默了一下:“厉东瀛应该在家里抢救,你叫人过去放把火。”
许维撩了他一眼,觉得劝不动,只好是点头:“行,我现在就去。”
许维一走,许则韫又怔怔地望着程幼宜,不声不响的流泪。他的心里像正经历一场海啸,铺天盖地的洪流席卷而来,淹没了一切。人泡在水里,时间一长,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不知不觉,许则韫已坐了几个小时。屋里静悄悄的,只能听见挂钟走动的声音。
大约□□点的时候,许维回话,说厉府烧得很旺,但是他们躲在近处,许久也没看到厉东瀛的身影,也不见什么病人。
许则韫气哼哼的,还安慰说:“没事,咱们还有机会。”
许维退下去不久,程幼宜便醒了。
这是这么多天以来,程幼宜睡得最踏实的一次。因为她在梦中就知道,只要一睁眼就能看到许则韫。
她等这一天,已经等得太久了。
睁开眼睛,首先看到的一间宽敞明亮的屋子,家具简单,但胜在干净温馨。侧过头去,许则韫正坐在床边发呆,定定的望着窗外,老僧入定一般,连眼皮都不带眨一下的。
程幼宜的手动了一下,许则韫立刻转头看她,眼里盈满了泪花:“小程!你那天跑出去可急死我了!”然后放下手,想要抱她,犹豫了一下:“我先不抱你了,免得你疼。”
“不,要抱。”程幼宜撒娇的伸出双手,要起身去抱,眼泪已然夺眶而出,带着哭腔喊道:“呜呜呜厉东瀛个大王八,把我抓去,骂我,打我疼,疼死了!我一定要杀了他,把他扒皮抽筋,给我和我爸爸报仇。”程幼宜边哭边骂,中气十足,一边还喊:“疼,呜呜呜疼!”
许则韫看着她这幅模样,心疼不已,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好像抱小婴儿一样把她抱在怀里,胡乱地摇了几下:“以后你去哪里我都跟你去,没事了,没事宝贝儿。”然后低头去吻了吻她的额头。
程幼宜被摇了几下,觉得许则韫实在不是哄人的料,想起这些天来受的委屈,哭得更凶了:“你给我杀了他,这个乌龟王八蛋!害了我爹还害我。”
“好,好,你想把他怎么样都依你。”许则韫紧紧搂着她,贴在自己怀里:“他没对你怎么样吧?”
“除了骂我打我,逼我嫁给他,别的倒没有了。”
许则韫点点头:“那也够他死个一百八十回了!”接着说道:“许维去烧了他家,但是家里没人。”
程幼宜一下从许则韫怀里移出来,喊到:“这个王八蛋肯定躲去日本大使馆了!都怪我没一枪打死他!”
“不怪你。”许则韫抱着她轻轻拍了两下:“是我的问题,当时急着带你回来找医生,忘记把他给炸死了。”
“啊,没事。”
“你回来了,程玉还不知道。”许则韫看着哭得一脸脏,拿出帕子,一手护着她的后脑勺,一手给她擦眼泪鼻涕:“等你好点了,咱们给大哥打个电话回去,让他高兴一下。”
程幼宜发泄完一通委屈情绪,刚平静一些,但想到厉东瀛这些天以来的所作所为,鼻子一酸,又开始掉眼泪:“先别告诉大哥了,他到现在还不知道爸爸是被厉东瀛害死的。”
“你担心什么他?”
“嗯,他一向把厉东瀛当至交好友,什么也不知道。”
许则韫思忖了一下,终究觉得不说不妥:“厉东瀛早不把他当朋友了。否则不会这么对你。再瞒着他,恐怕他也受害。”
自从怀疑上厉东瀛以后,许则韫就暗中调查了他和程家的关系,知道程主席对他大多持有一种利用的态度,也许根本没把他当人,只是一件利器,一个工具,亦或是让程玉向上攀爬的阶梯而已。
可以说,程玉而立之年坐上沪城总警司之位,少不了厉东瀛背后奔走活动的一份功劳。
但程主席新丧,又是许则韫的老丈人,所以这话他是不敢说的。
程幼宜看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觉得蹊跷,忍不住开了口:“上次他打了我以后,跟我讲父亲如何对他。”然后垂下头:“依我对父亲的了解,我觉得或许真是父亲有愧于他。”
许则韫听到这番话,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语气忽然沉下来:“长辈的事,我不好评判。但是他对你不好,我一定要给你报仇。”
程幼宜看着他坚定的眼神,叹了一口气:“我的仇可以不报,但是爸爸那么疼我,不为他报仇,我就不是人。”
许则韫握住程幼宜的手,点点头:“好,那么等大哥回沪城了,我们再把一切事情都告诉他,看看他的意见。”
“嗯。”
两个人抱在一起,腻腻歪歪地说个不停。程幼宜因为被压抑得久了,说起来就停不住嘴,加上她说话时,情绪到位便会手舞足蹈,使得许则韫简直身临其境一般。
许则韫觉得她这些日子的经历就像是一面破碎的镜子,而他在碎片中寻宝,一时被她的惊险吸引,一时又为她的倒霉而心痛,想要从中拾起碎片替她拼凑起来,却又不得法。只能是耐心倾听,温柔以对。
讲到半夜,许则韫猜测她的眼泪都快哭干了,苦水也要倒完了,便提议下楼吃饭。而程幼宜原本凭一口怨气支撑着,不觉得饿也不觉得痛,这时话说完了,就觉得自己浑身上下哪里都不舒坦,尤其是肚子,饿得咕咕叫。
许则韫找出一套自己的薄绒睡衣给程幼宜套上,免得她着凉,又吩咐佣人做了点广式小吃和糖水送上来。
下楼时牵着程幼宜的手,这才想起要问:“这是厉东瀛送你的钻石?”
程幼宜有些心虚,但如实说了:“他看到我天天戴着你送我的戒指,嫉妒死了,所以也买了一颗送给我,让我只戴他的。”
许则韫觉得好笑,盯着戒指看了一眼:“你要是喜欢,等你养好身子,我带你去挑几个。”然后笑了笑:“他很舍得为你花钱,这颗钻石是他能给你的最好的了。”
程幼宜听他不阴不阳的说这些话,当即取下戒指:“我现在就扔了。”
作势要扔,却被许则韫拦下来:“留着做个纪念吧,回头他的通敌叛国罪一坐实,那世上就再没这个人了。”
“自作孽不可活。”程幼宜将头转向别处,觉着要整治厉东瀛很不容易,于是努努嘴:“非要让他上军事法庭吗?”
许则韫望着她的眼睛,很是不解:“只有这样才能免除后患,但是你想怎么样呢?”
程幼宜瞥了许则韫一眼,低声说道:“暗杀。”
许则韫觉得这两个字像晴天霹雳似的,让他难以置信,思忖半晌才开口:“他的人都训练有素,咱们的不行。你别看着我,我打枪还不如你。”
两个人到客厅坐下,程幼宜转了转身子,望向许则韫,顺手握住他的手,很是诚恳的说:“厉东瀛的性格我最清楚了,他今天被我打伤,最近几个月咱们都没机会。正是这样,我们趁这段时间摸清楚他的行动轨迹,和我哥一起制定一个计划,一定没问题的。”
见许则韫不说话,程幼宜垂下头吻了吻他的手背,复抬起头:“则韫,你真的不愿意帮我吗?”
“你能保证一击即中?”
“我不能保证,但是还有我哥,他是警司,天天摸枪,总不会不行吧?”
许则韫瞪大了眼,摇摇头:“程玉的枪法我不怀疑,但我觉得他不会同意。”
这个推测的依据就来自于他的君子品格,就算知道厉东瀛是杀父仇人,他至多也就同意许则韫的提议,收集证据,告厉东瀛个杀敌叛国。
伸出手摸摸程幼宜的后脑勺,许则韫温温柔柔看着她,眼中满是怜惜:“你要做这件事,会有危险吗?”
程幼宜抬起头,脸上挂着笑:“危险自然是有的,但我不怕,我可以规避。”
“哦?怎么个规避法?”
“就比如咱们在街上杀了他,他那些特务肯定要封街拿人,咱们只需要在外围安排好接应的人,到时候开着车跑,就不怕被抓到。”
“要是他没死呢?”
程幼宜默了一下:“那就听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