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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第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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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幼宜听许则韫有上交财政大权的意思,不住感叹这段恋爱谈得不差,可是却很忧愁,要是和他订婚上报纸,那么不就如许维说的那样,找自己报仇的人都要去寻许家的麻烦?这种事她万万不做,只是说:“在这样的危急关头,你仍然对我这样好,我信你说的不是假话。”顿一顿,望向程玉,兄妹俩眼神一对,她接着说:“我爱你,自然不想让你被我牵连。我从前作孽不少,许家就是再有钱,也替我摆不平。”

    她从程玉手中拿过红丝绒盒子,深深看一眼里面的翡翠:“我配不上这么好的东西,你收回去吧。”

    “除了你,没人配得上。”许则韫对他说完,转向程玉:“长兄如父,妹妹的婚姻大事你做得了主。难道兄长真想让小程跟你共患难吗?”

    许则韫知道程玉想让程幼宜从程家的烂摊子中脱身,所以也不巴望程幼宜答应,眼下只要程玉肯松口就好。

    程玉一向很尊重程幼宜,且知道他们如今情谊甚笃,骨肉连心,他完全能够明白妹妹对于这件事的考量,于是转过去问道:“你真不要和则韫定亲?”

    程幼宜咬着嘴唇半天说不出话,看着面前的两个人恼怒不已,想要撒气,却觉得不应该,只好低头沉默。

    僵持半晌,程玉拍拍许则韫的手背:“她自己做出决定,我也不好多说什么。”然后起身,屋内的自鸣钟突然响了一声,客厅前已站着四个仆人,领头的老罗手里拿着一个册子。

    许则韫突然不明白程玉这是什么意思,又问一声:“你当真不愿意嫁给我?”

    “不是不愿,是不能!”程幼宜起身跑上楼去。

    许则韫望着她的背影发痴,像吃黄连一样苦,却不敢言。约莫一分钟后,方才发现门外的人,伸手将他们招进来:“把册子给我吧。”许则韫和程玉并排坐着,边看边说:“这是府上现在仅剩的几位管事,都是忠心耿耿。”因为人已跑得差不多,所以册子三两下就看完了,许则韫递给程玉:“你看看吧,这里是我让他们登记的,现在府里的佣人。依我看愿意留下来的就留,不愿留的,一人给点饷银,送他们出府好了。”

    程府上下大小事务全由程主席和他的左膀右臂做主,程玉从未接触过内务,半点都不懂得,此时听许则韫井井有条的处理好,自己也找不出纰漏,只说:“就依你说的办。”

    许则韫抬头望着面前的四个人,对他们吩咐:“要留的留,要走的走,你们几位按照册子登记的信息,给他们分配好位置。现在一个萝卜一个坑,可容不下那些吃干饭的人了。”

    四人齐声道:“是。”其实心里都明白,家里大爷二小姐对府务一窍不通,只有这位许先生懂,听他的就是。

    许则韫见他们没有异议,接着说:“今晚安排好后,你们去账房领赏。从此各司其职,下面的人出纰漏,我便只找你们。听明白了吗?”

    四人又是点头,许则韫又说:“但要是差事办得好,他们有赏,也少不了你们的份。”

    按照许则韫的理念,一类人管一类人,连坐制度让他们要规避风险,既然要规避就必须管好自己手下的人。这样一来,程玉程幼宜只需管好他们,就能够管好程府。

    四人得了指令,立刻就行动起来,手脚麻利,不一会儿就有人来客厅伺候着用饭了。

    程玉心里感慨万分,有这份管事的手腕和万贯家财,要是妹妹嫁给他,肯定是不必在蹚浑水了。等许则韫回去,自己得好好劝劝才行。

    等到菜上齐时,已快到九点,程玉邀许则韫一同入席:“多谢贤弟帮忙打理府内事务,要是给我和小程去做,必定一团乱麻。”

    许则韫看出他们这方面的短板,不好恭维什么,单是说:“兄长在外面把持大局,府里这些小事,让小程学着做最为合适。”

    程玉点点头,叹一口气:“父亲不在,府里全乱套了。我虽过了而立之年,却还未长大,说来真是惭愧。”其实程玉惭愧的是,自己一心要做君子,却让妹妹做那么多脏事,以至于外界四处有人要追她杀她。

    不等许则韫说话,程玉又说:“要是哪天我父亲死讯传来,恳请你立刻来我家接走妹妹。”

    许则韫望向楼上程幼宜的房间,幽幽地说:“她心里怨我父亲背弃程伯伯。”

    程玉拍拍他的肩膀,握住他一只手:“林汀说二十几人联名上书弹劾我父亲,即便许会长伸出援手也是无力回天。”程玉哈哈一笑:“有什么好怨的?有你这样的男人愿意护着她。”

    许则韫失魂落魄地垂下头:“我自会保全小程,府上缺钱少物尽管找我,则韫一定倾其所有,希望兄长不要嫌弃。”

    程玉和许则韫聊到这里,心里已经镇定不少,听程幼宜以后有了着落,自觉了却一桩心事,便从口袋里掏出烟,递给许则韫,因为他紧张手抖,火柴擦了几下也没燃。他侧头尴尬地笑笑:“父亲消失数日,今日问讯之时,我一阵心痛,醒转过来时便想到,父亲恐怕已经不在人世。”他沉吟一会儿,继续说:“可是生要见人,死要见尸。眼下我手头已经无事可做,明日开始便要点点府上库存,看看还有多少家底,至少先把父亲找回来再说。”

    许则韫凑上去给他点烟,问道:“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吗?”

    程玉吸一口烟对他摆摆手:“你教妹妹怎么把这些东西登记造册,怎么管好这一家子,最要紧的是看住她不准乱跑,外头的人到处在找她。”

    说到这里,楼上书房的电话忽然响起,程幼宜第一时间冲出房间。抓起电话:“周长官!您知道了?不可能的我家从不沾染商业,鸦-片?更是不会!什么我父亲利用职务之便,这都是莫须有的事情呀!您帮我再问问督理大人什么?”

    啪的一声,话筒摔在地上,程幼宜忽然痛哭起来,许则韫和程玉立即起身从冲上楼去,只见程幼宜坐在地上,望着他们:“父亲在漕河泾监狱受刑。”

    许则韫上前去把程幼宜扶起,问道:“谁告诉你的?”

    程幼宜哭哭哒哒地说:“周长官,周世襄。”

    程玉忽然若有所思地猛拍自己大腿:“我说怎么要革我的职,原来是父亲被我手底下的人给抓去了。”程玉出房间门去,不仅叹道:“好啊好啊,那个人间地狱,有进无出。”说着便往楼下客厅走去。

    程幼宜追出去,跟着程玉进到父亲的房间,只见他在床头的墙上敲了敲,从那里找到一个隔板,许则韫过去帮忙掀开,后面是一墙金条。在灯光下金光闪闪,极为耀眼。

    “这一墙金子恐怕也换不回父亲的命。”程玉蹲下,抱着头呆滞地说:“听说林督理喜欢古玩字画,你去把父亲的那些珍品收两箱出来,明日我去林府拜会要用。”然后起身,指着那面金墙:“则韫拿一些金子去银行换现钞,保底要二百万。”

    程幼宜想起今天下午的电话,只说:“林督理缠绵病榻,只怕见不到。”

    程玉走了几步,怔怔地说:“你空着手去自然见不到。”接着叹一口气:“文玩字画有多少你都装起来,林府也缺钱,不怕他不见咱们。”

    程幼宜忽地想起许维说林府要卖航线是因为缺钱,这时便有主意,只是需要许家帮忙,但瞥许则韫一眼,却不好说,因为此计划大大不利于许家。

    许则韫似乎看出她想说话,当即就问:“你想到什么了?快说。任何一个要救程伯伯的方法咱们都要试试。”

    程玉也示意她说,只见她擦了擦两颊挂着的眼泪,洗了洗鼻子:“林家要卖掉海上航线正是因为缺钱。许家和日本人争,那自然是价高者得,林家只能拿一次钱。但若还他们百分之十甚至二十的股份呢,保证林家能长期从中盈利,他们拿了钱,又不必再为海运费心,这计划能不能行?”

    许则韫默了一下,如此一来必能成事,但许家却要承担这部分亏空。他不是不愿帮,而是因为这条航线就算被他谈成,拿回许家商会,他名下股份也不到十分之一,所以不敢托大答应下来。

    然后说道:“我今晚回去同父亲商量,哪怕只能争取百分之五,只要他松口,第二天就去和林府的三叔谈谈看。”

    程玉听到这里,觉得父亲眼光真是好,这则韫贤弟真是天上有地上无的人,这样亏损的事也愿意答应。但又想起妹妹眼下不愿意嫁给他,只好过去扶住他的小臂,说道:“则韫贤弟不要着急,明日我先去林府探探口风,否则你即便给他百分之五十股份,也是打水漂。”

    程幼宜心里感慨万分,许则韫对自己又大方又真心,自己却出这样的主意要许家去填亏空担风险,真是对不起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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