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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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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蓉虽然察觉不出许则韫和顾荷对自己已经有了意见,但还是很谨慎地打量两人的神情,最后跟程幼宜对上眼神确定后,方才找了个离他俩稍远的地方坐下来,看着桌上没动过的饭菜吃起来。

    许则韫收起刚才对程幼宜的好脸色,转而双手环抱,很是平静地望着小蓉,单是想,她在程府长大,自然知道程家的人都是什么脾性,难不成就看准了程玉性子好会保她一条小命,就敢这么设计陷害?不应该呀!程主席和小程可不是吃素的。

    程幼宜上次见他这幅神情还是初见的时候,想是他现在有了什么小心思,便很好奇:“则韫,你想什么呢?”

    冷不丁这么一问,许则韫有些回答不上,转头望向程幼宜,顾荷看出他的局促,将手帕拿住掩嘴一笑:“怕是在想等你到了如何安顿呢。”

    许则韫感激顾荷替自己解围,立刻接上话:“是呢,小程在沪城呆惯了,怕我安排的不合她心意。”

    程幼宜摆摆手:“我也学过一些地理,感觉广东是比江南湿热一些,但不至于呆不惯。”

    “程家位高权重,又是新式教育,你自由散漫惯了,我父亲母亲都是老式思想,家里的条条框框可能让你舒服了?”许则韫说这话其实存了试探的心思,虽说有思虑太多的嫌疑,但他还是想听听程幼宜对此会有什么想法。

    话音未落,顾荷一拍程幼宜小臂,打趣道:“你瞧咱们许公子是不是对你情深意重,这八字还没一撇呢,就已经担心上你能不能习惯家里的规矩了。”

    程幼宜被打趣得不好意思了,假意吃着橘子:“我是去做客,想必伯父伯母不会为难了我去。”

    许则韫笑得纯良,连说:“是呢。”心里却想,原来你真当自己是去做客。他的父亲与程主席早拿定了主意要为他俩牵线,原先程幼宜喜欢他,他没开窍,而今自己开窍,程幼宜的态度又看不分明了。

    许则韫有些犯难,可转念一想,又在心里安慰自己,感情之事顺其自然便罢,横竖往后还有那么多的日子可以相处,青年男女之间一来看眼缘,二来日久生情也是有的。

    将心放回肚子里,外边传来游轮鸣笛的声音,他瞥小蓉一眼,催促道:“快吃吧,咱们到了。”

    小蓉三两下把食物刨进嘴里,囫囵吞下去,程幼宜察觉出许则韫对待小蓉不像往常那样温厚,嗔怪地说:“吃那么快干嘛呢,靠岸也得好些时候呢。”

    顾荷在一边帮腔:“慢慢吃吧,晚点下去不挤。”

    许则韫起身:“家里已经在等了。”说完转身便走,谁也不等。

    程幼宜和顾荷眼神一对,皆不知道小蓉怎么惹恼了他,但也不着急,单是等着她吃。

    等到要用完饭,三人便一同朝甲板上去,许则韫早占了一处视野不错的位置吸烟,手里还剩半截,缕缕白烟从他指尖飘出,就像他的思绪一般。程幼宜认得他的背影,远远唤了一声“则韫”,他一听见,便把香烟扔进海里。

    四人在甲板上并排站着,小蓉看着行李之类的东西,眼瞅着游轮靠岸了,不远处就有一条很大的白色横幅,上面写一个许字,由两个小厮拿着。

    游轮刚一靠岸,船上的游客就争先恐后下船,完全失去先前的秩序,为了避免被挤,他们只能是稍晚一些再下去。许则韫看到那个横幅,事先瞧好路线,只等着人少一些,就带着三个女眷下了船。

    在他去沪城之前,小厮是见过他的,因此不用带着照片,见到他人立刻就迎了上去:“三少爷这边请,二姐在车里等着您呢。”

    许则韫眼珠子一转,想着刚到广州,沿途还有许多东西可看,不好把程幼宜扔在另一辆车里:“你带我去吧。”然后领着人走到车跟前见到许如竹。

    敲敲车窗,许则韫脱口而出:“二姐!”许如竹看过来,许则韫正笑着看她:“你猜我把谁给你带来了。”

    许如竹心知肚明他要做什么:“先回家吧,爹都等急了。”

    许则韫把程幼宜拉到车前,正要献宝,便被许如竹打断:“等到了家里,人都齐了再介绍吧。”

    程幼宜在顾荷那里听过许如竹,今日见到真人,免不得认真打量她,穿着一身竹青绣荷花的苏绣旗袍,头发是时兴的短卷发,将将到脖颈,脸也生得极大气,唇红齿白,一双眼微微上扬,不苟言笑的样子极有气场。

    许则韫将车门打开,对后面的顾荷招手:“你来。”

    顾荷远远听到许如竹的声音,已经是心跳如鼓了,这下走近,瞧见满心挂念的人,单是觉得她一如从前,俩人眼神一对上,眼泪便立刻涌了上来。

    许如竹心里也是五味杂陈,原以为再也见不到了,此刻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就站在面前,倒让她一肚子的话不知从何说起。伸手将顾荷拉进车里,她对窗外的许则韫叮嘱:“你好生带着程小姐逛街,我把她送去寓所。”

    这个她自然指的是顾荷。

    好在先前顾荷就讲过自己和许如竹的事情,算给程幼宜打了一次预防针,让她不至于为许如竹刚才的表现而多想。

    因为有私心,所以许则韫随便安排了小厮先把小蓉送回府安顿,而给他留下一辆车一个司机,带着他俩慢慢回家,沿途看些风景也拖延些时间,好能和许如竹一起,掩盖她去送顾荷的事情。

    同样是舶来文化盛行的城市,广州的古朴就比沪城的欧占风要有风情多了,程幼宜趴在车窗上望着沿街黑框白底大红字的招牌,密密麻麻的,加上不绝于耳的粤语叫卖,很是有市井烟火气,因此她得出一个结论,广州的灯红酒绿可不比沪城差。

    第一次离家远行,且身边没有碍手碍脚的人,程幼宜回归了少女的本性,对外界的一切都充满好奇,路过一处电车的轨道时,她被街对面的小摊吸引:“停车停车!”

    许则韫在一旁看着她,觉得可爱极了,待车挺稳和司机交代一番,便跟了下去。

    “这是什么?”程幼宜在沪城是出了名的恶,向来只有看别人逛街的份,更别说这些小摊小物件了,她见过,但未必认得。

    小贩用生硬的广普说道:“西洋镜。小姐要看看吗?”

    许则韫疑心她听不懂,又自己复述一遍:“我给你买。”

    程幼宜心想,这是万花筒吧?凑上去便看,镜子里的东西跟万花筒的镜像还不一样,是小人在里面动来动去,是有故事情节在的,她看得入了迷,笑道:“买一个吧。”

    小贩收钱包好东西,程幼宜拿着西洋镜边走边看,脚下踩到石子便踉跄了一下,许则韫跟在一旁被吓了一跳,赶紧抓住她的手:“你看着点路。”

    程幼宜心里羞得慌,把西洋镜递过去:“我不看了。”便由着许则韫抓住她的手向前走。这下不论小贩再怎么叫卖,程幼宜也听不进去了,只觉得手心潮热,也不知是她还是许则韫谁出了手汗。

    许则韫一手拿着西洋镜,一手牵着她往前走,心里跳得厉害,只好没话找话:“你刚才吓我一跳。”

    程幼宜故作大方:“有什么的,又没真摔下去。”

    两人便就此沉默下来,走了有一段路,许则韫才想起来不妥,他在广州的名声是早臭了的,今日回来,怕是有人已经知道了,若是被小报记者拍了去,又不知道要传出什么样的花边新闻来了。他四下张望一阵,没觉出哪里有不对劲,方能放心抓着程幼宜的手继续走。

    许则韫在英国时常听爵士,而广州有名的舞厅里爵士演奏得好的也不少,两人不知不觉就走到了他以前常去的一家舞厅门前。时隔半年,门童仍然记得许则韫,当即弯腰笑道:“许先生回来啦?”

    “是呢。”许则韫牵着程幼宜往里走:“就要原来的位置。”

    “吼。”门童应声把人领进去,在靠窗的长桌坐下,离演出台不远不近,许则韫点了两杯威士忌加冰,还没等酒上,旁边那桌就热闹起来了,为首的是几个高鼻深目的洋人正在拼酒,大概规矩就是玩扔筹子,掷不中就罚酒一杯,一轮下来仍然不中便罚酒一瓶。

    那几个人原本就是跟许则韫熟识的,今天陡然见到,作为狐朋狗友,自然是要把人拉过去灌上几杯的。

    许则韫被众人簇拥着,又有了学生时代那样众星捧月的感觉,还来不及向他们介绍程幼宜,就已经到了另一个桌子上玩起游戏。为了增加程幼宜的参与感,许则韫伸手把她叫过去:“小程来扔,没中我喝。”

    程幼宜原本玩惯了酒桌游戏,但沪城都是西式的游戏,从未有过中式的投筹,因此觉得新鲜,一连投了两轮都未中,众人便起哄让许则韫喝酒。许则韫也不推拒,拿起一瓶洋酒,在瓶内摇出一阵旋涡,便立刻打开吹了一瓶。

    为着许则韫的海量,周围人都拍掌起哄,连着几轮下来,程幼宜看他喝得辛苦,觉得有些看不过眼,想要叫他打道回府了,正走到旁边要说,爵士演奏团就开始了今天午后的表演。

    随着音乐起,原本玩酒桌游戏的一些洋人都各自散去,在吧台上找到自己的舞伴走入舞池当中,搂抱着跳起舞来,许则韫喝得头晕目眩,但很羡慕眼前的情景,想着便走到程幼宜跟前弯下腰,对她伸手:“可否请程小姐共舞一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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