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22章
小蓉轻手轻脚地退回去,见程玉毫无防备地躺在床上,规规矩矩地回话:“打许先生来府上起。”
程玉将头枕在交叠的手心上,很是惬意的表情:“那你来家里多久了?”
小蓉放下衣裤,扒着手指算:“我是家生子,从记事起就在程家。”她说话时语气又轻又快,充满少女的灵气。
“十几年了?”
“十六年。”小蓉将年龄往高报了一点,说完便很心虚地望着脚尖。
程玉倒在床上,脑海里映出小蓉的样子,怎么看都不像有十六岁,分明是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想要说话,却是有心无力了,没多一会儿,翻身睡了过去。
许则韫醉酒后因为无人照管,趴在楼下饭桌上,迷迷糊糊进了梦乡,时不时还砸吧砸吧嘴,像是做了一场美梦。
翌日清晨,程玉睡意朦胧地睁开双眼,因为宿醉,脑子特别难受,他用手揉着太阳穴,一双眼在屋子里打转,最后半坐起身子,觉得身边不对。毫无防备地将被子掀开,□□的小蓉就映进他眼底。
雪白的肌肤,乌黑的头发,蜷成一团,瑟瑟发抖。
程玉心下一惊,不由自主从床上弹坐起来,后一秒便清醒了:“你怎么在这里!”
大声质问之下,小蓉被瑟瑟发抖地转过身子,用红透了的双眼看向程玉,豆大的眼泪一颗接一颗滑落下来,良久的沉默。
程玉将手边的衣服扔过去:“你先披上。”
小蓉受到惊吓,不敢不从,然后用不流利的动作从床上下来,裹好衣服就想往外走,程玉看她整个人都乱糟糟的,疑心自己做了什么强迫她的事,可是却毫无记忆了。
他酒量一向很好,昨夜与许则韫说的事都还记得,没道理不记得与小蓉发生过什么。他用力的拍拍自己的脑袋,小蓉用哭腔阻止道:“少爷,您别怪自己了。”说完背过身去,肩膀一抖一抖的:“都是小蓉命不好。”
程玉满头雾水:“你别这么说,要真是我的问题,我会负责的。”横竖自己也还没成家,只要说动了老爷子,收她做个小姨太没什么问题,程玉一面想一面说:“你别担心。”
小蓉抹抹眼泪,一瘸一拐地走去门边。程家家教严格,头一条就是不许爬床,虽说这件事是谁都没想到的,可小蓉还是怕极了。大少爷的人品她不担心,可是这么轻描淡写的安慰,任谁也不能接受呀!
话音未落,小蓉背身搽搽眼泪,不说话,径直向门走去。
楼下。
清晨来客厅扫洒的仆人见到趴在桌子上熟睡的许则韫,很羞怯地走过去将他拍醒:“许先生,您怎么睡这里了?”
许则韫趴了一夜,腰酸背痛,好像还有些受凉,醒后又默了一弹指的功夫才缓缓起身。眼皮还没睁开,便习惯性地四处张望,可惜什么也没看明白。仆人紧张的样子被他看见,为了减少旁人的麻烦,他立刻起身摆手:“没事,是我喝太多了。”然后身子晃了一下,才站稳。
他歪歪扭扭地朝门外走,客厅的钟声响叮叮地响起来。迎面走来一个纤细的身影,他定睛一看,正是程幼宜。
“小程。”这回是许则韫先开口:“你门禁不是十点吗?”
程幼宜停下脚步,用手指指他身后的自鸣钟:“对呀,早上十点。”
许则韫愣了一下,嘴边扯出一丝笑意,来不及打量她,只想告诉她好消息:“你哥同意你去惠州了,我今天买船票。”然后用手揉揉太阳穴:“咱们三天后见,别忘记带你的功课。”
程幼宜兴高采烈的应了声:“好!”,想着以前买的那些泳衣终于能派上用场了,这才想起打量许则韫,一身上下乱糟糟的,并且酒气熏天,她屏住呼吸走过去:“谢谢你哦,则韫。”
许则韫微笑起来,径直走向门外,等到不远处才摆摆手:“我们之间不必谢。”
程幼宜朝着他的背影点点头,转身便上楼,走到楼梯拐角处,见程玉房间里走出一个瘦弱的身影,披头散发衣衫不整的,每走一步都是瑟瑟发抖的样子。
她的心里咯噔一下,像发现了不得了的事情一样,快步上前堵住那身影:“你怎么在这里?”语气很是严肃。
小蓉战战兢兢一晚上,此刻见到程幼宜,更加觉得无颜面对她了,抬起头对上那双眼,立时豆大的眼泪就开闸一样流出来,带着哭腔喊道:“小姐,是小蓉对不起您。”
程幼宜扶住小蓉的肩膀,将衣服给她裹好,眉毛一挑,满是探究的神情:“我问你,为什么从这里出来?”抬手指着程玉的房间,程幼宜很是火大:“是你还是我哥?”事情发展成这样,程幼宜只想知道是谁的错。
小蓉很早就畏惧这二小姐的恶名,见她生气,说起话来更加支支吾吾,当即做出羞愤难当的样子跪倒在地,抱住程幼宜的脚尖哭嚎起来:“是小蓉对不住二小姐!”
以程幼宜对程玉的了解,他是绝做不出收姨太太的事来的,所以不管小蓉怎样哭,她都无动于衷,反而看得心烦:“别碰我!”然后将小蓉的手踢开:“要哭回你房里哭,别在这儿给人瞧见。”
话音未落,前来客厅扫洒的仆人使女就从侧门走进来,一群人低声细语地说着闲话,听楼上传来哭声,均抬头张望,见到程幼宜板着脸,又全埋下头去,小蓉无助地哭着,程幼宜怒道:“过来。”便往自己房间走,小蓉一面捂着胸口的衣服,一面跟在她后面爬。
楼下的仆人使女见此状况,吓得大气都不敢出,直到程幼宜摔门进去,大家方才松一口气,窸窸窣窣地讨论起来。
“这小蓉前几天才跟了二小姐,怎么今天就做出这种事了?”
“要我说呢,这丫头就是贱。”
“看着老实”
“也不知道是爬了许先生床还是咱们少爷的。”
“看样子是”
话未说完,程玉已经衣冠整齐地从房间里走出来,还未等他说话,仆人使女们就四散而去,假装什么事业没发生过。程玉站在栏杆前,整了整中山装的衣领:“小程回来了吗?”
在底下扫洒的使女抬眼瞧瞧:“回少爷的话,二小姐在房间呢。”
程玉点点头,转身去找程幼宜。
房间门外,传来程幼宜不耐烦的声音:“我让你不要哭了!闭嘴!”
小蓉毕竟还是姑娘家,被吓得一直擦眼泪,说起话来却还是抽抽噎噎的。程玉正想推门进去,就听见小蓉在讲他昨晚行的苟且之事,他为人一向正派,听了几句,便面红耳赤。想要进去说些什么,却都觉得多余。
程幼宜听完事情的来龙去脉,这才将信将疑地缓和语气:“真是我哥强迫的你?”
小蓉泪眼汪汪地点点头,像一棵摇曳在风雨之中的野草。
“那你想怎么办?”程幼宜冷静下来:“我哥还没成家,娶你不可能的。”她说完,朝小蓉疑惑地一点头:“你知道程家的规矩吧?”
小蓉自然知道,程家家教森严,若是被程主席知道她爬了主子的床,非得把她打死不行。为了保住一条命,只好是死命地朝程幼宜磕头,这一大家子就她一个姑娘,能够懂得名节对于姑娘家有多么重要。
没几下,小蓉就将额头磕得红肿破皮,听她不停求饶,房门外的程玉也是于心不忍,下定决心要给她一个说法,当即敲门:“小程,是哥。”
程幼宜从床上起来开门,见程玉脸上满是懊悔,心里仍是止不住的怒火:“哥,小蓉才十六岁,你干嘛要这样对她呢!”
这质问的语气是程玉已经做好心理准备能接受的,因为自己的妹妹自己知道,男女之间的事,她永远站在女性那一边。程玉看着地上的小蓉,很是不忍,单说:“昨晚和则韫喝多了,不省人事。”然后走上前去把小蓉从地上扶起来,交到程幼宜手里:“我对小蓉姑娘万分抱歉,希望她原谅。”话音未落,便鞠了一躬。
小蓉吓得简直不知道怎么才好,程幼宜却不吃这一套:“道歉有用,还会有你程警司吗?”一手将房门关上,程幼宜搂住小蓉的肩膀:“你没办法对她负责,爹就快回来了,我想家里人多嘴杂,这事儿瞒不住。”
程玉扶额往里走,拉过一张凳子坐下,从兜里取出一支烟,望向小蓉止不住地叹息:“则韫昨天说想邀请你去他老家玩。”
听到此处,程幼宜已经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让我带她去?”
程玉无声地点点头:“天高黄帝远的,爹知道后就算再生气,我想也不至于跑去广东。”
其实按私心来说,有机会和喜欢的人独处,程幼宜是不愿带着小蓉的,可为了保全程玉的名节,小蓉的性命,不愿意也得带着,何况此事是程家理亏。
程幼宜犹豫片刻,还是点了头:“那小蓉还回来吗?”
程玉从嘴里吐出一口奶白色的烟雾,再次望向小蓉:“我会给她准备一笔盘缠,至于回来的事。”他又顿了一下:“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