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皇帝的心思
姜瑶重新低下头,不愿与他对视。
今日这无妄之灾算是六皇子惹出来的,有脑子的人绝不会跑去乾清宫承认与宫女在国丧期间私通,不,他从传太医开始就有点天真。
“起来吧。”六皇子道
什么?
姜瑶忽然听到六皇子的话,不可置信的抬起头。
君子奕的脸上难得有了笑容,朝陆夏吩咐,“把她扶起来,扮作我的侍女,出宫吧。”
二人闻言均是难以相信。
“王爷在说些什么?”姜瑶脱口而出。
陆夏一瞬的失神后,目光复杂的弯下腰,正欲搀扶时,姜瑶撇开他的手,自己撑着起身。
“王爷此话何意?陛下让奴婢出宫?”
“是啊。”
君子奕温柔的看向她,“陛下令你我回府禁足,以后也不要再喊我王爷,陛下已经下令夺爵。”六皇子伸出手轻轻碰上她的额头,“拿王位换来的命,姜瑶,你要珍惜啊。”
姜瑶的心情一时间复杂难言。
六皇子竟然保下了她,不论是不是皇帝另下了其余处置她的旨意,起码这一刻,君子奕救了她。
纯良天真,他真的是这样的人吗?
姜瑶心情沉重,还是说,天真只是他的面具,隐藏在下面的才是他的真面目?
皇六子是所有皇子中唯一一个与四皇子交往密切的。
最重要的是,他是祁国的未来主。
纯良的储君?姜瑶不敢相信。
“过来,姜瑶。”六皇子再度开口。
姜瑶不解,站在原地没有动。
六皇子轻笑一声:“王公公不会随我出宫,你来扶着我。”
搀扶六皇子的公公便是姓王。
姜瑶小声哦了一句,收起自己的心思,扶着六皇子慢慢朝宫外走去。
陆夏看着二人的背影,不自觉的询问:“陛下绝不会因为一个郡王免了姜瑶的罪,六皇子究竟在里面说了些什么?”
王公公微微弯腰,“奴婢禀告完后便去了外边侯着,只知道陛下令姜瑶诞子后再处死。”
陆夏皱起眉来。
王公公便在他耳边密语道:“奴婢查了当夜当值的宫人,六皇子那杯酒原是晋王爷喝的,因着当时王妃身子不爽利,便搁置去偏殿传了太医,谁料六皇子误饮了此酒,具体的情况,陛下已经交宫正司审理了。”
陆夏听完这话,不动声色的应了一声,随即进殿伺候。
皇帝负手站在座位前,不知在想些什么。
陆夏先行了一礼,起身后拿了湿布擦拭殿内的血迹,又将砚台放回御桌上,仔细收拾起桌子来。
“子奕是个好孩子。”皇帝忽然开口。
陆夏忙停下手中动作,躬身答道:“陛下说好自然是极好的。”
皇帝淡淡的看他,“你也不与朕说实话了吗?”
“奴婢自是掏心对陛下,只是六皇子国丧期间做出此等事,奴婢自然不敢多言,又听王乔说那酒本该是晋王爷的,奴婢知道陛下是圣明的,心中自有判断,更不敢多说。”
皇帝哼了一声,坐了下来,痛心道:“太子尸骨未寒,他们就敢背着朕做出此等戏码!都是些忤逆不孝的子孙!”
“朕明知子奕无辜,却不得不处罚他,过段日子,朕会寻个理由正式封他为亲王。”
“六皇子纯孝,必能理解陛下的一片苦心。”陆夏恭维道。
陆夏心里清楚,如果酒有问题且酒是晋王该喝的,这事就会演变成皇子夺嫡的戏码,继续调查下去只会牵连到其余皇子,甚至闹的血雨腥风。
时隔两个月,一桩桩的事情查下去,未必会有结论。
陛下向来爱惜除六皇子外的孩子,更不愿意在这节骨眼上闹得前朝后宫不宁,只能去处罚六皇子,让这事就此终结。
“不过——”皇帝一顿,眉目尽是冷意,“朕也要看看谁敢在宫中用催情的禁酒!”
陆夏闻言却是一惊,六皇子竟让陛下以为酒是催情的酒,也就是说,在陛下的眼里,这就是毋庸置疑的夺嫡斗争,六皇子只是被误伤的无辜人。
陆夏反应过来后立即跪下,略显惊慌道:“宫中怎会有人敢用此禁物?”
皇帝脸色一沉,忆起曾经的不愉快。
“奴婢该死,话都不会说了。”
陆夏仿佛刚意识过来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作势打了自己几巴掌。
皇上眯眼看了他一会,抬手止住了陆夏的动作,淡淡道:“当年只是意外,朕不会怪你,更不会迁怒君子奕,今日此事,委屈他了。”他盯着桌上一卷半摊开的卷轴,下了令,“明日,让齐王进宫。”
齐王……
陆夏直到此刻才明白陛下放过姜瑶的真正原因。
齐王不仅是陛下的四子,也是神殿在祁国的代行者。
神殿凌驾众国之上,凡是牵扯神殿的事情,慎之又慎。
那卷轴上,他只匆匆看了皇帝欲让他看到的内容——神殿祭司将来祁国。
今日,齐王入宫觐见时,六皇子正跪在殿外,齐王离开后不久,陛下便召见了六皇子。
陆夏既然听懂了皇帝的言外意,也不会揣着明白装糊涂,“今日齐王入宫求见,奴婢斗胆猜测齐王与六皇子兄弟情深,才会为六皇子求情。”
“求情?”皇帝眼眸愈深,“齐王自始至终都没提过他的六弟!陆夏,朕不想在祭司来之前闹出什么大事,才只能委屈子奕,你这话倒让朕想起,齐王的确与子奕关系不错。”
陆夏见皇帝如此说,面上佯装苦心的劝道:“恭怀太子薨后不久,祭司此时到来,奴婢恐发生意外……”
“放肆!”皇帝斥道,“神殿祭司也是你这个奴婢能乱言的?凭你此言,朕就可以将你千刀万剐!”
“奴婢该死,实在是忧心陛下才口出狂言,中秋夜宴的酒水皆是陛下所赐,奴婢亲自从酒窖中取得,出现禁物本就是奴婢看守不严的罪,陛下宽恕已经是大恩,奴婢怎么再敢乱言其他?”
陆夏说完此话,见皇帝目光阴沉,接着道:“六皇子本就纯孝,误饮此酒,陛下也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若是晋王爷饮了此酒,必将在朝堂上闹出风波,放在平常也就罢了,正值祭司来国,家丑终究不可外扬。”
“呵。”皇帝冷笑一声,也不作声,只阴沉的盯着面前的卷轴。
过了好一会,陆夏以为此事无疾而终时,皇帝开口了。
“陆夏。”皇帝示意他近前来,“朕给你一个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