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试探

    ——今年秋信长，九月桂花黄。金桂飘香，落至酒盏成佳酿。从那一刻起，赵义善才明白，秋不仅仅是萧瑟的、落红的，也能是金黄灿烂的。

    其实那场雨很快就停了，又或许只是掩人耳目，并没有要下大的意思。

    陈明抬头看了看，用力叹了声气，道：“白拿了。”

    ——碧空如洗，一片明朗。

    怎么很遗憾的样子？

    赵义善笑得撑伞的手抖了抖，她好笑道：“胡说，刚才不是有雨吗？”

    原本陈明是硬要撑伞的，赵义善也拿他没法子，只能和着他的步子，稍稍弯腰。结果很快就被陈明发现了，想来小少年心里肯定不是滋味，沉默着将伞递给她，说什么也不打了。

    “行啦，把伞给我。”陈明接过竹伞，仔细将伞合上。

    “我说，”陈明本来走在赵义善前面，这会突然停下，差点使两人相撞，陈明淡淡道，“阿姐和梁衡，很早就相识吗？”

    气氛停滞，赵义善不得不说些什么来缓和，她勉强笑道：“阿明怎么问起这个来了？不过我确实认得他，但是我们的关系并没有你想得那样，只是只是认识而已。”

    在陈家的这两年，面前原本羞涩的少年在不经意间逐渐暴露出本性来，他其实并不友好，脾气古怪，但是在某些时候又很温柔。

    果然啊，比我还早呢。

    陈明目视前方，双目无神且空洞，但从口中说出来的话却截然相反，饱含温情，他的声音还是带有稚气的少年之音，他道：“阿姐今年也已经有十八岁了吧？阿姐是想要嫁人了吗？”

    赵义善被他的话吓了一跳，脸是被羞红的，她声若蚊呐：“别乱说。”

    陈明转过身来，笑道：“如果是梁衡的话，就不用我来操心了。毕竟只要阿姐勾勾手指，摄政王也会心甘情愿的送上门，对吧？”

    这世上，觊觎阿姐的人很多吧。

    阿姐的琵琶舞什么时候才能只跳给我一个人看呢？

    陈明的年纪在男性中其实并不算小了，十五岁就算成年。他也有幸目睹过他人的春宵一刻，一点也不美，丑死了。

    沉浸在欲望中的人类不是人类，沉浸在欲望中的人类是野兽。

    也撑着脑袋享受穿着轻薄的舞女跳着轻浮的舞姿，光着洁白的小脚，系着红色镣铐似的铃铛，一步一舞，眼神都是一模一样，从一处学来的，勾引男人的自以为圣洁妩媚的目光。

    很显然，这招对陈明没用。

    反而是赵家小姐端庄肃穆，才是真正的圣洁。

    “求你了，别再说了别再侮辱我了”

    陈明疯狂的思绪愕的终止，他的姑娘握紧拳头，求他别再说了。

    赵义善轻声道：“我和摄政王，不可能的。是他一手毁了赵家，他是赵家的仇人。”

    年轻人特有的刚劲又柔软的手轻轻覆在了赵义善刚才溅到水花的地方，他垂下头，道歉道：“我错了。”

    他自袖子中拿出一支玉簪，踮起脚来将其插入姑娘的发间，他道：“好姐姐，这个给你，求你原谅我吧。”

    本来计划不是现在送的，不过这下也没什么所谓了。

    赵义善的手松开了，她平静道：“阿明要领我哪去？”

    这一茬算是揭过了，陈明撑起一个笑容道：“就到了呢。”

    映入眼帘的是一树一树的金桂，那样温暖，那样澄澈。桂花特有的香气弥漫在四周，令人心旷神怡。

    陈明将自己的帕子垫在石头上面，叫赵义善做上去，又变法似的从第二颗桂树的后面拿出一壶酒，献宝似的送到赵义善面前。

    “我没生气，”义善叹了口气，嗔道：“你这是做甚？”

    “这是我哥偷偷藏的酒，”陈明看着她的脸色微变，忙解释道：“放心吧，回去我会和他坦白的，而且不止这一壶。”

    “我保证！”

    他们就着秋色，饮下各自的心事，也算是相谈甚欢。

    “那阿姐提前祝你乡试顺利。”赵义善以袖掩口，饮下这桂酒。

    “有了阿姐的话，我信心百倍呢！”

    “你就贫吧你！”

    “哪有的话，这是肺腑之言。”

    赵义善忍俊不禁。

    这下真真应了那句话：

    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