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第八十八章等我
沈泽星夜兼程,突袭危须,焉耆,白剌等部族,一路追亡逐北,所向披靡,斩杀匈奴近十万人,让木顿背后冒出一阵冷汗,沈泽居然跑那么远?
意识到不对,木顿的目光瞄向了朔州城,只要攻打下朔州,那北疆就是他的了,切断沈泽的补给,那他不战而败!
黑压压的大军集结在朔州城下,谢止抚在城墙上的手握成拳头,他知道,沈泽成功了,而自己,面对的是木顿疯狂的进攻。
他往下看去,木顿站在最中央,鹰隼一般的眼睛直勾勾的望着他,像是在思考他的身份。
“城头上的,是何人?”
“朔州城新任守将,谢止!”
木顿眼睛眯了眯,他没有听过这个人,但既然能担任朔州城的守将,一定不是平常将领。
朔州城下,战况惨烈。
一波又一波的进攻,让双方都紧绷着神经。
谢止顾不得擦掉脸上的灰,用沙哑的嗓音喊着:“准备,放箭!!”
又一阵箭雨向城下的匈奴人射去,鲜血染红了雪地,城楼下,血气冲天,尸横遍野。而城楼之上,士兵神色紧张,还夹杂着哀嚎与哭声。地上横七竖八的躺着人,不知是不是死了。
又下雪了。
雪花纷飞,很快又将血红的大地染成白色,谢止看到对面收兵,暂时松了口气,吩咐手下:“带伤员去治疗,死者记录名字,好生安葬。”
他一个人靠在墙上,无力的闭上眼睛,即使冰冷的雪花落在他脸上,也没有动弹,他太累了。
墙上有三道划痕,已经第三天了,可是谢止就像过了三个月一般,原来沈泽说的孤立无援,就是这种境地。
没有援兵,没有退路,更没有沈泽一丁半点的消息,唯一知道的半月之期,也不确定是不是真的了。
梁语端着一碗热粥走到他面前,脸上一片疲惫,“大人,喝点粥吧,敌军已经退去了。”
热粥入腹,谢止的脸色才好了许多,雪越来越大,他问梁语:“你从来没有来过北疆,这里的天气,适应吗?”
“不适应的人早就死了,大人放心,我没事的,”梁语腼腆的笑笑,看到谢止浑浊的眼神,担心道:“大人,您去休息一下吧,这雪这么大,他们一定不会再攻城的。”
谢止却否认:“不,你能想到,木顿也会这么想,这样的天气,不攻城还好,一旦攻城,那便是必胜,传令下去,所有人,分成五路,轮流值守,准备箭矢,不得有误!”
“大人,箭已经不多了,”梁语喃喃道,“这三天,匈奴人攻得太猛,用掉的箭矢比预想的多了两倍不止,如今剩下的箭,如果还要继续用的话,只能维持五天。”
谢止眸光一暗,扶着他缓缓起身,手掌突然碰到了城墙上的寒冰,习惯性的缩回手。
他往下看去,厚厚的冰层包裹着城墙,可是墙根底下,已经有了被开凿的痕迹。
“去找人准备水,别让水冻住了,等木顿真的攻城,就给我泼下去!”到了这种关头,谁还管什么道义不道义的,活下来的人才有资格讲道义!
大雪下来一下午才停,等所有人都松口气时,战鼓又一次敲响。三天来,谢止已经数不清是第几次听到了,他回回神,挺直腰板,目光冷峻的站在城头,“准备迎敌!”
这一次,没有预想中的箭雨,等匈奴靠近时,迎接他们的事一盆盆的冰水,在这个泼水成冰的季节,要是淋在了身上,不死也得脱层皮!
一盆一盆冷水泼下去,哀嚎边野,叫嚷着谢止听不懂的语言。刚才那些健壮的士兵,此刻一个个蜷缩着,颤抖着,裸露的皮肤上,肉眼可见的红肿与青紫一片,不一会儿,他们边不再挣扎,静默的躺倒在雪地里,浑身僵硬。
他举起手,大喊道:“进攻!”
随着手放下的那一刻,一队人马出城,在木顿的眼皮子底下,将那些人悉数斩杀,顺便还收拢了不少兵器。
“该死!”木顿气得捶着椅子上的扶手,朔州城的谢止收不到消息,但他知道,沈泽在这三天,已经灭了五国,要是攻不下朔州城,自己迟早会被包饺子!
“单于,现在怎么办?”
木顿思索了一会儿,眼神逐渐冷厉,“去找些人来!”
他不是不想退,可是一旦退了,北疆剩下的兵马便会闻风而动,一年前北疆铁骑横扫匈奴的场景,便会再一次上演。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攻下朔州!
第一轮的战事结束后,谢止望着瞥了一眼下面的血腥,转身就叫来几个将领,布置接下来的计划。
“这段时间,能不用箭阵就尽量不用,要造成一种错觉,我们箭矢不够的错觉!”
三天下来,谢止不眠不休的站在城墙上指挥,与士兵一同吃住,顺便一箭射死了一个匈奴将领,让原本对他还有抵触的将领对他佩服的五体投地,对于谢止的命令,自然遵从。
入夜,梁语忍不住上前说:“大人,您去休息一夜吧,这里我来看着,之后的事,还要靠您呢,您要是有什么事,朔州城也危险了。”
谢止揉了揉眉心,没有拒绝他的要求,这一次攻城,木顿受挫,今夜也会安稳一点,只是以后就麻烦了。
“半个月……阿泽,我一定守好。”只是半个月之后,你回来好不好?
马上就要过年了,看来这个新年,要在战火中渡过了。
今晚的月亮很圆,月光照在雪地上,照亮了前路,谢止拢紧披风,呼吸之间,白雾围绕,踏着月色回营,雪地上留下一排笔直的脚印。
他隐隐感觉,沈泽半个月之内回不来,他要另想办法。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朔州十万守军,足以让他守一个月,但付出的代价无论是他还是沈泽都承担不起。
京城的淮王还没有动静,但沈泽已经带兵出击匈奴,完全属于独断专行,要是胜了,功过相抵,败了,皇帝都不会轻饶他。
“阿止,这件事我一直想做,我要让他们胆寒,让他们在我有生之年,不敢再生出踏足大周的念头!”
这是他的少年将军,在临行前一晚,和他一起站在城墙上说的话。他知道,这一次机会千载难逢,更是一场豪赌,用他所有的一切来做的一场赌局。
生命,地位,荣华,名誉,爱情,他把能压上的都压上了,就是为了这个毕生的赌局。
风雪吹不灭他心中的火,他永远是北疆最耀眼最灼热的火焰。
“阿泽,我一定会守住,我等你胜利凯旋!”
————
草原上,沈泽一路追一路打,越过燕知山,打通了匈奴常年割据的商道,绕着整个匈奴转了一圈,灭了草原上所有的部族,才将兵锋指向可汗王庭。
身旁的副将劝道:“将军,先缓一下,走了这么远,人和马都要休息!”
沈泽看了看疲惫的人马,挥手下令,“原地休息!注意警戒!”
原先的两万人马,为了减少消耗,沈泽直接兵分两路,一路带着俘虏回北疆,他带领的另一路如同一阵狂风,席卷这匈奴的大草原。
“第几日了?”他喝了一口水,浸润着干涩的嘴唇。
“第十日了。”
“十天……”沈泽默默的看向远方,十天,他完成了自己十年来一直想做的事。越过燕知山,截断匈奴的后路,两方包抄,彻底消灭匈奴的有生力量。
他自从十岁起,就在脑海里演练着这个计划,所有的假设,所有的突发情况都在脑中过了无数遍,甚至亲自率队在匈奴调查地形。
可是当他把这个计划告诉沈阙时,得到的却是他的否认。千里奔袭,唯快不破,要是赢了固然好,输了,输的代价就是北疆彻底落入匈奴手中,大周向匈奴俯首称臣,这场豪赌,身为一个臣子的沈阙自然不会答应。
所以他只好蛰伏,等待着一个机会,万万没想到,谢止也愿意赔上自己的一切,陪他来一场豪赌,这十天,他守得一定很辛苦吧?
冷风吹过他坚毅的脸,他又喝了一口热酒,振作精神,看着斗志昂扬的部下,心潮澎湃。
“将士们,我们已经离开十天了,这次的功绩前所未有,我们打通了商道,攻占了河西,将那些和匈奴狼狈为奸的部族踩在了我们的马蹄下,现在,我们只要打完最后一仗,就能彻底胜利,我们的亲人,再也不会每天生活在担心受怕之中!”
“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突袭可汗王庭,扫荡这片大草原,让那些匈奴人,听到我们的名字就发抖,让他们,再也不敢踏足我们大周的土地!让北疆,彻底回归安宁!”
“为了我们的父母妻儿,为了我们的百姓,和我一起,杀过去!”
沈泽振臂一呼,低下的士兵群情激奋:“杀!杀!杀!”
喊杀声震天,他们就是一团干柴,沈泽的话,就是落在上面的火星子,燃起熊熊火焰,只有把自己的全部燃烧完,才会彻底熄灭。
饿狼一般的骑兵,在大草原上冲锋,他们目标一致,就是为了百里之外的可汗王庭。大雪纷飞,熄不灭他们的斗志,战马嘶鸣,承载着他们的雄心。
矫健的身姿在草原上疾驰,白色的盔甲和雪地融合在一起,白茫茫一片,很难看出他们的身影。
“阿止,等我!”
等我胜利了,我们就不会分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