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第七十二章
墨溯回到府中,云之霭已经在门口等着了,“哟,这么不开心,是被哥哥训了还是舍不得表弟啊?”
墨溯揉了揉脸,责备道:“师父啊,你那只眼睛看见我不开心了?”
“两只眼睛都看到了,”云之霭点点他的脑门,“这里又没外人,你垮着个脸没人会问你怎么了。”
“我没有不开心,就是在想什么时候能离开京城,去你说过的地方走走看看。”墨溯揉着脑袋,往花厅走去。
二皇子府是墨渝亲自给他选址,又找了最好的工匠设计的,就连材料都是最好的,离东宫和皇宫都近。当初云之霭来了之后,在府里转了一圈,啧啧称奇,都说皇家无兄弟,可墨渝对这个弟弟真的是宠到了骨子里啊。
云之霭拿过湖边鱼竿,一边钓鱼,一边说:“就你这本事,出去要是不说自己是皇子,不出京城三百里,你就挂了,还是省省吧,出去的时候带点兵,好保护你。”
墨溯不服道:“你不会武功,不也是走了那么远的路吗?为什么我不可以?”
云之霭戏谑的眼神定定的望向他,仿佛是鲲鹏睥睨麻雀,“那是因为我无牵无挂,就算哪天死了我也不会怕,不会失望,可是你呢?你敢说,你不在意你大哥?”
“我……”墨溯哑口无言,蠕动着嘴唇说不出一句话,他不敢死,不敢有事,他真的害怕墨渝会因为他伤心。
云之霭又扭过头,专心的看着湖面,“当然,还有一个办法,就是你出去畅游人间的时候,把他带上,那小子的本事,保护十个你都绰绰有余。”
“我才不要他保护!”
“我还没说是谁。”
“你……”墨溯红了眼眶,怎么云之霭也会用这招了?
“你还是没有忘了他,我一说这个字,你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萧木落,你喜欢他了?”
墨溯没有否认,垂着头,手指拔着地上的草,“喜欢有什么用?我是皇子,他是江湖盟主,迟早是大哥的心头之患,若是我喜欢他,将来为难的,就是大哥了。”
“是啊,萧木落亦正亦邪,做事全凭心情,说不定,人家招惹你,就是想玩玩呢,是你自己认真了。”
“如果,他也是真心的呢?”他说过,只喜欢他一个人。
“有些人的真心,价值连城,可有些人的真心,一文不值,就要看萧木落属于哪一种了。”云之霭悠闲的晃了晃手里的鱼竿,说:“也就是说,要看萧木落肯为你做到什么地步。”
“他若是不愿意付出,或者只拿一些金银珠宝来糊弄你,甚至为了得到你,而伤害你和你身边的人,你可以让你大哥灭了他的鹰帮。”
“如果他愿意为了你,把能放弃的都放弃了,不能放弃也放弃了,那时候,就算是你大哥也会同意的。”
墨溯闷闷的,趴在桌子上一句话也不说,回来之后,他努力劝自己忘了萧木落,可是每次夜深人静时,脑海里总是能浮现出他的音容笑貌。
他无法忘记那个男人对他疯狂的样子,他从来没有那么屈辱过,他利用自己,去威胁墨渝,可是每次恨他恨得要死的时候,又想到那个人为了保护他,一直和他住在一起,为了他,变得像个罗刹一样恐怖。
他好想回到那个山寨,那时候,他还是一个教书先生,自己只是一个小公子,一切的一切,是那么美好,可是都是假的。
“你还是喜欢他的,”云之霭手里的鱼竿一动,一只肥胖的鱼就挂在了鱼钩上,“你书房的那本书,是萧木落写的,还有他教给你的剑法,你一直在练,你根本放不下他,可是若要不顾一切的去追逐心中所爱,你又觉得对不起你大哥。这就是感情啊,有得必有失。”
“师父,你都没有恋爱过,怎么说起来头头是道的?”
云之霭淡然道:“读书读出来的,越读越害怕情爱,到了这个年纪,索性就没了那种谈情说爱的欲望。”
“爱不是你付出了多少,你爱的人就要回馈多少,这世间,多数情爱都是求而不得,得之是幸,弗得是命,强求不得。”
“我知道,我不会犯傻的,”墨溯紧紧的握着拳头,“如果他肯迈出第一步,我愿意再试一次。”
“第一步,往往是最困难的,”云之霭将一手提着鱼,一手戳戳他的脑门,说:“走吧,今天我亲自下厨,给你做一顿红烧鱼。”
墨溯的注意力一下子就被转移了:“师父还会做饭?”
云之霭自豪道:“那是,烤鱼,烤鸡,还有什么蝎子蜈蚣,我都吃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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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王府
墨骋翻着手里厚厚的一塌纸,翻来覆去看了十几遍,紧皱的眉头终于舒展,像是放下了什么似的。
他提起笔,缓缓的在奏折上写着,每一笔都倾注了他的心血,他十九年的心血。
“展容轩……”他缓缓抚摸着纸上的墨迹,攥紧拳头,“一切都会好的。”
第二□□会,墨骋如往常一样,站在百官最前面。
等所有事情说完之后,他才站出来,“臣弟有本上奏。”
墨驰的手紧紧握着龙椅上的龙头扶手,掌心冒汗,墨骋还真走到这一步了。
“臣状告安远侯、齐国公、怀安侯、及前任刑部尚书,兵部尚书,大理寺正卿伙同西北郑虎矢,陷害忠良,草菅人命,构陷西北展氏谋反,致使展氏一族一百三十口含冤而死,罪魁祸首却在西北募集私兵,勾结外族,妄图对我大周不利。”
“臣恳请陛下,将十九年前旧案重审重判,还志士清白,安天下民心!”
他的一段话,振聋发聩,如同平地惊雷一般,让在场的文武百官直冒冷汗。无他,在场所有人都知道,西北展家的确是受冤,可是谁也不敢说,因为涉及这件冤案的人,都是太上皇的心腹,西北的郑家,还是淮王妃的娘家,墨骋这一道奏折,如果真的查下去,他自己也讨不到好。
“你胡说!”墨骏率先发难,“展氏一案,是父皇亲定,当年明令禁止,不许再提展氏翻案一事。墨骋,你居心何在?!”
“我只是不想让忠良蒙尘,让志士寒心,展氏一案,牵涉众多,其中便有不少栋梁之才,因为一族的蒙冤,葬送他们二十年的光阴,如果展家这件案子不重新审理,那天下百姓还如何信奉朝廷?让那些仁人豪杰如何为陛下效忠?”
墨骋又看向龙椅上的墨驰,郎声道:“展氏一案,必须重审重判,当年疑点重重,证人证言具是捕风捉影,臣已经找到了新的证据,确实是由郑家一手策划,安远侯,齐国公是从犯,其他人,皆是各种网罗罪名,编造假证,一切具已查清,还请陛下明查!”
“若是有冤,自然要查,”墨驰淡淡的说了一句,看向墨骏,“既然淮王口口声声都说展氏一案证据确凿,那自然是不怕查的,既然如此,那便三司会审,找到当年旧人,彻查此事。”
“我看谁敢!”一声苍老雄厚的声音在殿外响起,是太上皇。
墨驰急忙起身,“儿臣拜见父皇!”
“拜见太上皇!”
太上皇拄着龙头拐杖,身着龙袍,一步步走到了墨驰身边,轻蔑的看了他一眼,一屁股做到龙椅上,阴冷的目光直视着墨骋。
“当年朕说过,谁再为展氏翻案,谁便是乱臣贼子,当就地诛杀,景王,你是把朕的话当耳旁风了吗?”
墨骋不卑不亢,从袖中掏出奏折,“当年所有的证人,证据皆存疑,儿臣俱是一步步调查,这是齐国公府私自铸造兵器的账本,还有安远侯负责把这些兵器藏在西北展氏的封地,这是前刑部尚书贪污受贿的证据,行贿之人,便是郑虎矢,还有……”
“住口!”太上皇重重的拍着御案,“你说这些什么意思?是在质疑你的父亲昏聩吗?!”
墨骋直视他的眼睛,昂首挺胸,“并非父皇昏聩,只是父皇受奸人蒙蔽,才有了这一冤案,若不彻查,损失的也是大周的基业。”
太上皇疾言厉色,“这件事,是展氏有不臣之心!没想到你居然为了一个反贼,助纣为虐,忤逆自己的父亲,真是白养你了!”
何止白养,简直就不该生。墨驰眼神阴暗,挡住他的视线,“父皇,展氏一案,是有小人恶意陷害,当年喊冤之人,跪满了金銮殿,可是父皇都将那些人一一贬绌,丝毫不问缘由。谋反大案,若无一年半载根本审理不清,可是展氏一案却仅仅用了半个月,实在难以服众,如今重审,也能让那些喊冤之人心服口服。”
太上皇冷笑:“你当了皇帝,便不把我这个父亲放在眼里了是吗?朕若是不下令重审,你又能如何?”
“咳咳!”墨驰刚要说话,下面的谢斌突然咳了一声,朝他使了个眼色,又看向沈阙,摇了摇头。
“传朕旨意,景王墨骋,以下犯上,不忠不孝,剥去王爵,关入大牢,等候发落!”太上皇悠闲的坐在龙椅上,看着愤懑不平的墨驰和满眼景仰的墨骏,已经很久没有享受到这样的感觉了,他才是真正的皇帝!
“至于发落墨骋的圣旨,朕亲自来拟,退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