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第七十章舍不得
马拖着人,不住的在马场上跑着,看台上,谢止正一脸温和的给沈泽倒茶,并拿过他架在墨沂脖子上的剑,“阿泽,举着剑手累,先放一会儿,我给你举着。”
沈泽端着茶杯,吹了吹茶叶,问:“跑多久了?”
谢止急忙说:“不久,才一炷香。”
惨叫声越来越小,沈泽挥挥手,示意管事把马停下,“这次就算是小惩,以后再这么口无遮拦的,本世子亲自拔了他们的舌头喂狗,听明白了吗?”
他威严冷冽的目光扫过旁边战战兢兢的人,仿佛下一刻就要提刀杀人,见沈泽终于放他们一马,急忙小鸡逐米一般的点着头。
马场上的人已经半死不活,沈泽也不理那些人,对谢止说:“说好了要请我到一品楼吃饭,赶紧走啊。”
谢止立刻狗腿的跟上去:“嗯,今天阿泽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我请客。”
两人扬长而去,只留下恨得牙痒痒的墨沂,“沈泽,我不会放过你的!”
一品楼里,沈泽大快朵颐,边吃边说:“估计这次以后,我爹不让我来京城了,说不定还会牵连到你。”
“那没事,我这官当不当都行,”谢止给他夹菜,“要是丢官了,我就去你那边当文书,怎么样?”
“当然好啊,军营里正缺一个文书呢,”听到可以天天见到谢止,沈泽开心的答应。
谢止回想着今天的事,忧虑道:“最近墨沂和那些人往来的有些密切啊。”
“那些人倒是没什么,但是他们的家族,都是有兵权的,舅舅也不敢轻易动他们。”
“那你还招惹他们?不怕你舅舅保不了你啊?”
“其实也不能从我们的角度看,”沈泽慢慢给他分析:“最近淮王和那些勋爵来往的越来越密切,还有西北郑氏,也不太老实,明显着要有大事发生。”
谢止眉头一皱:“你是说,他们很可能逼宫?”外边有军队,朝堂有手下,皇宫有内应,这绝对是造反的有利条件。
“没错,原本也不用这么急的,”沈泽喝了口茶,润润嗓子,“可是柳叔说,匈奴那边还是不安分,羯族也动了起来,现在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在他们犯边之前,把京城的事办好。”
谢止接过他的话:“比如,让淮王提前行动,顺便把太上皇的势力都拔干净,我们才能安安心心的上前线。”
沈泽点点头:“不错,如今京城周边的军队,大部分都是太上皇的,北疆虽然有四十万人马,但绝对不能动,如今只能擒贼擒王,先制住淮王和太上皇,剩下的就容易多了。”
谢止嘲讽道:“这父子俩人,真是麻烦。”
沈泽问出自己一直以来的疑惑:“为什么太上皇单单喜欢淮王呢?论能力,我舅舅都甩他好几条街呢。”
“那是因为季妃,也就是季太后。当年季太后不过一民间女子,太上皇有次出巡时路过了季家的农庄,就在那里借宿,也是老天爷帮忙,连着下了几日的暴雨,太上皇也一直待在季家,一来二去,两人就有了感情,后来直接把季太后带回了宫,先是昭仪,生了淮王,又成了贵妃,宠冠后宫。”
“那后宫其他人呢?不会真是季太后一手遮天吧?”
“当时的皇后生了先太子,但是年老色衰,季太后为了让自己的儿子当太子,就陷害太子谋反,最后,母子二人均被赐死,先太子还被除了名。至于李太后,其实在没有遇到季妃之前,太上皇最宠爱的就是李太后了,也生了两个孩子,自然也是季太后的眼中钉。”
“太上皇将季太后带回宫之后,也时常去别的嫔妃那里留宿,不过是去了一次李太后的宫里,第二天,景王爷便从假山上摔了下来。李太后预料到未来季太后肯定在后宫只手遮天,所以自行请旨,带着孩子到护国寺带发修行,也就是在护国寺的那段时间,婧媛公主才出生。”
“我外祖母和舅舅他们,是在护国寺长大的?”
“是啊,一直长到十四岁,才被朝臣提醒,封了个闲王,搬到京城。回宫的李太后也一直礼佛,不会轻易招惹季太后,可是那两个儿子已经那么大了,季太后怎么会容忍李太后呢?所以,她变着花样的给皇上三人使绊子,还有就是给墨骏除太子之外的一切威仪,封地,赏赐都是头一份的。”
“太上皇也太偏心了吧?”
“是啊,当年要不是我祖父阻拦,太子就是墨骏的了。李太后不在的那几年,太上皇独宠季太后,甚至因为季太后喜欢喝新鲜的茶叶,让最精锐的骑兵一大早就去千里之外的湖州采茶,若是到了京城茶叶干枯一点,便是人头落地。到最后,就算季太后害死了几个刚入宫的嫔妃,或者几个皇子公主,太上皇都没有说什么,日日与她宴饮达旦,就是宠到了如此地步啊。”
沈泽气得拍桌子:“那别人的性命去博心爱的女人一笑,这简直就是混蛋!”
谢止抿了一口茶,也是很感慨,“太上皇,是真的宠爱季太后,当年季太后生病,太上皇寸步不离的守在她床前,甚至为了她,亲自跪在雨中为她祝祷,并且大赦天下,为她祈福,或许真的是他的真心感动了上苍,季太后居然好了。”
“再后来,季太后要太上皇立淮王为太子,太上皇也同意了,可是我祖父知道墨骏登基会有什么后果,所以使计让墨骏暂时去了封地,又趁着那段时间给皇上,景王还有镇北侯传递消息,让他们发动政变,几乎把太上皇和淮王的羽翼杀了个遍,后来,祖父更是亲自拉着皇上坐上龙椅,镇北侯又控制了军队,才把事态平息。”
如今的史书上,只有寥寥数语,记载着当时的血雨腥风,可是真正经历过那段岁月的人,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
“当时皇上刚登基,匈奴来犯,镇北侯不得不去边疆,让太上皇有了可乘之机,把其他的军权都分给了自己的亲信,这才有了淮王十年的嚣张跋扈。”
沈泽厌烦道:“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这母子两个,真是挺膈应人的。”
雅间的门被敲响了,进来的事镇北侯府的管家,“世子,侯爷让您回去一趟。”
“得,老爷子来找我算账了,”沈泽起身,松了松腰带,对谢止说:“你先回去,不然我爹动起手来,可不管你是谁。”
谢止担忧的拉住他:“你不会真要挨打吧?”
“放心,挨打挨惯了,”沈泽满不在乎的摆手,对着管家说:“对了,这一品楼的酱肘子挺好吃的,带回去两个给我娘吃。”
“阿泽,要不我和你一起去吧?”谢止不放他走,沈泽身上的那些伤疤他还记得,平时也听他说过,镇北侯打他军棍的时候,从来不留情。
沈泽摇摇头,安慰似的拍拍他的手,“别担心,你去了,事情会更糟,放心,我顶多挨几板子,没事的。”说完,他扯开谢止的手,跟着管家出去了。
回到侯府之后,一进门就看到沈阙威严的坐在正中间,“跪下!”
沈泽听话的跪下,也不说什么。
沈阙劈头盖脸的骂道:“你知道你闯了多大的祸吗?现在是什么时候,你明目张胆的把那群人拖得半死不活,你知不知道你舅舅桌子上弹劾你的奏折都堆成山了?”
沈泽挺直腰杆,直视着他:“我从来不在意那些人的看法,还有,要是有人说我娘坏话,我如果不出手,我还是个儿子吗?”
涉及到妻子,沈阙气势一降,问:“他们说什么了?”
“不该说的全说了,我娘不就是怀孕了吗?碍着他们什么事了?至于说得那么恶心,说出来都是脏了我的嘴!要是娘听到那些话,她会不会多想?到头来出事了,也怪不得那群长舌妇身上去,现在打一顿,将来能省好多事儿呢!”
“他们到底说什么了?”
沈泽左右看了看,见没有其他人,才压低声音,说:“他们说娘是老蚌生珠,还说她不知廉耻……”
“住口!”沈阙一掌拍在桌子上,震得上面的花瓶摇摇晃晃,“他们真的这么说的?”
“要不然我为什么把他们拖得半死?”
“你个臭小子!”沈阙颤抖的手指指着他,气急败坏道:“你怎么就不多拖着他们跑几圈呢?”
沈泽翻白眼:“切!还不是为了舅舅?真要把他们拖死了,你和舅舅还不得被太上皇给吃了?”
沈阙说完就急匆匆的出去了,走到一半又突然回来,“对了,明天收拾东西,去北疆,在那边看着点匈奴,操练军队。”
“啊?去北疆?”沈泽脸皱成一团,欲哭无泪,本以为沈阙就算再生气,大不了也是让他一直待在骁山大营,没想到直接去北疆,他要是去了北疆,那岂不是再也见不到谢止了?
他还想和沈阙再争论一番,只是他已经风风火火的进宫去了。
以前在京城,做梦都想回北疆,如今要回北疆了,又是满心的烦恼与失落,早知道就应该套那群人的麻袋,如今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自己也没落得好。
“怎么办呀?以后就不能见到阿止了!”沈泽抓狂,老爷子这次做事怎么这么狠?
他不是舍不得京城,是舍不得京城的那个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