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妖师x逆徒11
“你笑什么？”宣华疑惑。
他本想直接进入睚眦的灵台，探明睚眦对那妖魔的想法，但睚眦突然笑起来，打断了宣华，他又觉得，事无巨细都要去探求睚眦的想法，未免太落于下乘了。
结道侣契，本来只是为了复仇。
这样想着，宣华便没有去探睚眦的想法，也错过了睚眦为他准备的出殡画面。
“没什么。”睚眦在床边坐下，拿起藏魂镜，摸了摸，“我们刚才说到哪儿了？”
宣华：“那人是谁？”
“嗯？”睚眦反应了一下，才意识到宣华是说鸱鸮，“他是我的挚友。”
宣华的表情再次冷淡下来。
宣华还从来没听过睚眦这样直接地称呼一个人为挚友，他都不知道睚眦除了他之外，还有别的亲近的人。
而今天在这屋里发生的事，已经向宣华表露无疑，他并非睚眦唯一的选择，只要睚眦想，可以在魔域里生活的如鱼得水。
宣华的心情非常复杂，一方面，他希望睚眦平安无事，另一方面，他又不想看到睚眦和别人相谈甚欢，尤其是魔域的人。
“你不要误会，我和他很早以前就认识了，十年前……他与我共事，助我叛逃，如今又从地牢中救我出来。”睚眦叹气，“我正想对你说这件事，如果，我是说如果……正道与魔道兵戎相见的那一天，你恰巧又有生杀大权，你能不能放鸱鸮一条生路？”
宣华决然道：“不可能。”
虽然早已预料到这样的结果，但看到宣华如此斩钉截铁的态度，睚眦还是黯然了一下。
“自古正邪不两立，我不会包庇任何一个魔域中人，”宣华冷漠地说道，“如果你真的为他着想，就劝他早点离开月火城，不要再做魔尊走狗。”
睚眦的眼神黯淡下去：“可他一介妖修，在月火城谋生存，并没有伤害谁吧。”
宣华本来看到睚眦受到打击的样子，还有几分怜惜，此间忽然听到睚眦为鸱鸮说话，那点怜惜便荡然无存。
“既然他十年前与你共事，想必手上也不怎么干净。”宣华冷然道。
睚眦只觉内心一阵翻滚，仿佛有什么东西直欲呕出。
他抬手遮住镜面，轻声道：“再有消息，再联络吧。”
宣华的面目被睚眦遮住，因此，睚眦也未曾看见，宣华在说完那句话后，意识到自己失言时，眼中流露懊恼。
……
云霄阁中，香烟袅袅。
宣华猛然从冥想状态醒过来。
他的眼神间还带着一丝懊恼，但在觉察到雍和真人就在旁边时，那丝懊恼便消失不见。
“师尊。”宣华换上公事公办的神情，将藏魂镜中发生的事向雍和真人讲了一遍。
雍和真人面色不虞：“如此说来，这次也没什么新进展。”
“嗯。”宣华应道，“师尊不必着急，我们已经有了避风丹的替代品，潜入魔域只是时间问题。”
雍和真人却摇了摇头：“你想的太简单了，时间能动摇人心，很多一开始确定的事，经过一段时间，就会产生变数。比如你那妖怪师父，他在魔域过得不错，有了新的退路，也许就不会全心为我们做事。”
宣华脸色顿时有些难看：“徒儿只有师尊一个师父，哪里来的妖怪师父。不过，徒儿对叶衣风心中所想，还是有几分了解的，我们的道侣契……”
“不要全然相信道侣契，何况只是结了一半的，这九天十界，多少道侣，双双飞升的有几个？大多还不是成了怨侣，老死不相往来。”雍和真人淡淡道。
“师尊说的是。”宣华垂下头去。
“还有件事，灵湖盛会过几日召开，神华宗宗主之女姜芸也将出席，你们年轻人，说得来，带着她四处游玩一下。”雍和真人难得地露出笑意，又说了些神华宗与玄云宗之间的渊源，神华宗宗主如何娇宠他这个掌上明珠。
宣华不是傻子，自然听出雍和真人醉翁之意，他心中却烦乱无比，只想着分别前睚眦黯然失落的样子。
“宣华？”
宣华抬起头，脸颊绷得紧：“大仇未报，徒儿实是无心游玩，请师尊谅解。”
雍和真人打量着他：“你知道为师是什么意思。”
宣华咬牙：“徒儿知道，但，恕我不能从命。”
雍和真人有些意外，微微扬起眉梢：“你不会还要等那妖孽回来吧？”
师徒两人终于把这件事挑明，气氛骤然变得紧张起来。
“君子言出必践，”宣华闭了闭眼，“徒儿答应叶衣风，只要剿魔行动成功，就会接他回来，光明正大地留在我身边。神华宗宗主之女身份高贵，恐怕受不得这种委屈，徒儿请师尊另择他人陪伴贵客。”
雍和真人沉默良久，忽然笑了一声：“宣华，你真是叫我失望。”
……
另外一边，朵颐宫中一派轻松愉快的气息。
睚眦刚看过系统面板，好感度已经加到85，剧情进度也小有进展，现在是65。
想来他的大方向没有错，主要还是要配合宣华的剿魔行动，为他复仇铺平道路。
「攻略者实在太棒啦，利用男二刺激主角吃醋果然有用，好感度加了1点呢！」小q兴奋道，「小q收回那句话，攻略者才不是没有好感度攻略经验的人！」
“嗯？”睚眦一下没反应过来，“你说什么？谁是男二？”
「鸱鸮啊！」小q沉浸在恋爱偶像剧的粉红泡泡里，「深情忠犬，从一出场就以守护攻略者为己任，他的存在让主角感到威胁，也渐渐意识到自己对攻略者的感情是……」
睚眦笑了：“那也应该是男三吧，宣华是女人么？”
小q哽住，有时候攻略者的思维方式就是这么清奇。
“鸱鸮此人，确实是很不错的兵器，忠诚，执行力强，意志坚韧。”睚眦搓了搓右手食指指节，沉吟道，“若是有他相助，本尊大业可成，只是，他的脑子笨了些，但这有时候也是个优点。”
小q深深沉默，攻略者的思维方式不是一般的清奇！还有，他刚刚还在对宣华一脸深情地说什么鸱鸮是他的挚友，求宣华将来留鸱鸮一命，搞得小q都要相信他和鸱鸮有点什么了，现在却幡然一变，直称呼人家为“不错的兵器”。
最迷的是，什么叫“大业可成”，作为一个虐文主角受，攻略者到底有什么“大业”！
小q强行压下对攻略者的质疑，现在局面一片大好，它不能破坏这个和谐的表面，如果能一直维持的大结局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攻略者接下来打算怎么做呢？」小q问道，它记得睚眦之前说过，要搞个猛料……如果鸱鸮不算猛料，那一定还有别的计划！
“我打算见一见右护法。”睚眦轻笑。
「见右……什么？？？」小q疯了。
右护法就是灭门惨案的幕后主使，鬼林中的童婴佛，擅长操纵人心、制作傀儡的傀儡师。
魔尊麾下左右护法，各有鲜明特点，左护法实力强劲，既擅长单兵攻击，又擅长带兵打仗，走的是阳谋一道；右护法则擅长各种禁术、鬼蜮伎俩，手下暗桩无数，遍布人间、魔域，走的是阴谋一道。
如果说，要在魔域中选出一位群魔敬服的强者，那魔尊当之无愧，但是，若要选出一位群魔畏惧的存在……结果一定是右护法。
右护法神出鬼没，行事诡诞，更可怕的是，它做事没有底线，尤其是对待叛徒，会让他们经历比死还可怕的事，所有背叛又被抓到的叛徒，都会想尽办法求死。
「攻略者疯了吗？」小q调出系统笔记，字号调大加粗，给睚眦看右护法的斑斑劣迹，「这个右护法可是令魔闻风丧胆的存在！而且它已经在禁制反噬的时候知道你背叛了它，如果被他见到你本人，那后果不堪设想！连小q的减缓疼痛buff都护不住攻略者……」
“别怕，右护法现在还在鬼林，我们还有时间做做准备。”睚眦不以为意地说道。
随着时间的推移，睚眦没有再提起这件事，小q以为他已经放弃这个计划了，不由得松了口气。
距离睚眦进入虞渊过去半年时间，月火城迎来它终日不见光明的永夜季节——冬天，黑暗的天幕飘起如灰烬般的灰雪时，右护法从鬼林回来了。
前几天，宣华刚刚跟睚眦通过气，告诉他雍和真人最新提供的一些目标信息。
睚眦需要去探索一条从魔王殿直接通到虞渊边上的秘密通道，这条通道的开启方式、入口位置只有历任魔尊知道，也只有历任魔尊才能开启，但是，偏偏这个秘密被雍和真人掌握了。
两大阵营，互相之间安插眼线，掌握彼此秘辛倒也不是什么稀罕的事。不过，雍和真人的手眼通天，还是令睚眦有些意外，他怀疑，自己应该不是玄云宗布局在魔域的唯一一个棋子，很可能避风丹这种东西，雍和真人也早就研制出来了。
怪不得他对睚眦提供的消息没有太大反应，一直以来，也都按兵不动。
现在，经过时间和事实的考验，睚眦向玄云宗证明了自己的价值，雍和真人也开始向睚眦指派一些真正的任务。
“你一定要小心。”宣华心情沉重地叮嘱睚眦，“如果遇到危险，一定不要强行突破，先保全自身，来日方长。”
睚眦只是笑笑，像以往一样安抚宣华，表示他自有法子，让宣华不必担心。
这日临出发前，他穿上不起眼的黑色侍者服，将藏魂镜揣进衣服里，快步向朵颐宫外行来。
这半年的时间里，魔尊对睚眦的信任逐渐建立起来，允许他离开朵颐宫，在魔王殿其他地方活动，甚至打个报告就可以出宫，去月火城里游玩。
当然，也耗费了睚眦不少脑细胞，去构思正道大人物的八卦，这不是一件轻松的差事，从一开始，睚眦就知道魔尊想听的不是真相，而是符合他心意的故事，这是一场说八卦和听八卦人之间的智力角逐，睚眦每天看起来很闲，其实都在琢磨魔尊的心思。
幸而收效甚著，现在睚眦可以任意穿行在各个宫室之间，哪怕是尊上大人的后宫，他也可以随便进。
“嘭！”
睚眦算着时间，忽然转过一道回廊，与迎面走来的魔侍卫撞个正着，他摔倒时，顺便把藏魂镜甩进脚旁台阶与木柱之间的缝隙里。
他抬头看时，微微扬眉。
整整两排装束整齐的魔侍卫列队于回廊两侧，队伍尽头处，魔尊和一名裹着兜布长袍的怪异人形一道走来。
之所以说是怪异人形，因为它通体包裹在一条黑色长袍里，长袍下摆随风飘荡，仿佛并无下肢，兜帽的部分却鼓鼓囊囊，从布料中间探出一张泛着绿光的硕|大婴儿首，两只瞳孔过分巨大的眼睛幽幽地望过来。
睚眦立刻垂下头去，肩膀发抖，仿佛十分害怕的样子，顺便关掉了小q的声音。
“是谁？”魔尊问道。
“是个侍者，不知从哪个宫里跑出来。”魔侍卫回道。
“不长眼的东西！尊驾你也敢冲撞，还不快快报上名来！”另一个魔侍卫一脚踢在睚眦肩上。
睚眦顺势滚倒在地，衣袖掩面，虚弱地恳求尊驾饶恕。
魔尊兴致缺缺，道：“罢了，滚吧。”
魔侍卫又踢一脚：“尊上大人叫你滚，还不快滚！”
睚眦正待猫腰离开，就听见一个童稚声音道：“慢着。”
接着，他感到一股无形之力控制着他直起身子，被迫抬起头，向着黑袍怪人、即是右护法的方向露出整张脸。
“嘻嘻嘻嘻……”本该天真无邪的孩童笑声，此刻染上了说不出恶毒之意，因而变得阴森诡异起来，“真是惊喜啊……小木头，本护法找你找的好苦，没想到，你竟然主动现身……”
睚眦脸色惨白，嘴唇微动，却半个字也说不出。
“给本护法滚过来！”婴儿脸上忽现狰狞色。
睚眦甚至没能挣扎一下，就被一股巨力拖拽过去，擦过地面时的声音，听着十分痛。
“求护法……饶命。”睚眦仿佛去了半条命一般，脸色灰败地向右护法恳求。
收拢在他颈中的力量却越来越凶狠，透过无形之手，甚至可以看到那段柔软的脖颈被勒出可怕的痕迹。
“呃……”睚眦呼吸困难，喉咙里发出破碎的呻|吟，身体不断扑腾着，仿佛季末垂死的蝴蝶。
夹在缝隙中的藏魂镜忽然抖了一下，不知何时，它的盖子打开了一条缝，又或是从甩出去的那一刻开始，就没能关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