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赔罪
直至水雾全部散去，凉璇这才回神，穿好衣服走出浴室，收拾了一会便上床休息了，她不太敢闭上眼睛，怕曾经的噩梦又接踵而来。
睁着眼睛直到天亮，学校中几乎看不见一个人，班导之前就和凉璇说了春节那几天她必须回家，学校不会有人，转眼已经到了除夕，凉璇没有办法，只好收拾了几套衣服去了舞房。
春节这几天她只能在这里暂时住下了。
室外早已是银装素裹，洁白的雪还在下，就连商铺都是张灯结彩的模样。
凉璇自嘲的笑了笑，没什么好难过的，这一切都是自己选的。
无论再难，她都得咬碎了往下咽。
一辆汽车在她面前停下，凉璇好像都不用猜就知道里面是谁，车窗缓缓下降，一张精致熟悉的脸出现在她面前。
吕嘉永远都是这副样子，从她的脸上根本看不到任何其他情绪，那张脸上永远不会出现裂缝，高高在上，瞧不起一切。
“这就是你要的生活？”不屑的声音响起，如同这个雪地一般寒冷，讥讽着凉璇的无知。
凉璇真的不想再多说什么，眼中没有一丝情绪，像是一滩死水。
沉默须臾，她轻声开口，没有回答吕嘉的话：“祝您新年快乐。”
听到这句话的吕嘉只是冷冷看了一脸凉璇，呵斥一声：“冥顽不灵。”
凉璇一点也不生气，耸耸肩并不在意吕嘉对自己的评价，“无论我活成什么样子你都不会满意，因为你们固步自封，看不上任何人，企图想让我成为你们，可这个世界很大，我会一点一点用自己的眼睛去发现这个世界的善良也好，丑陋也罢，我曾经认为你们只是觉得我不够好，直到我慢慢长大才意识到，不是我不够好，是你们永远不知道满足。”
“亲爱的妈妈，你应该很生气吧，为什么你的女儿从生下来就不是一个机器人，这样的话她就可以永远乖乖听你的话，做你眼中最完美最乖巧的女儿。”
“可惜的是，我并不是这样的女儿，所有你认为的坏学生才会做的事情，在你面前乖巧听话的凉璇背着你全部都做了一遍。”
吕嘉的表情终于不像之前一般平静，她怒视着凉璇，仿佛在说，是她亲手毁了那个温顺听话的凉璇。
“好啊，我倒要看看，没有了凉家，你能活成什么样子，没有了我们，你那个心心念念的商家少爷还会不会喜欢你，他的家庭会不会接受你。”
她的这句话直戳凉璇的内心，像是撑着最后一口气但终究还是被击溃，吕嘉看出了她在轻轻颤抖的身子，收回了视线，关上车窗的瞬间，丢出一句话。
“凉璇，你还是太天真。”
凉璇所有的挣扎在她的眼中仿佛一拳打在棉花上，没有任何作用。
雪好像越下越大了，似乎快要淹没这个世界，雪白一片的地面上只留下了车轮印迹，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一场梦。
吕嘉的嘲讽像无形的风，不停地在凉璇的耳边回响。
吕嘉带着成年人的无情与理智，她不再像这个年纪的凉璇一样莽撞、放肆，可谁不是从这个年纪过来的。
大人被这个世界上的种种磨平棱角，成为一个冷血的机器，甚至忘记了自己的本心。
面对这样的大人，人人都在年轻时下定决心，发誓绝不要成为他们，可那些他们曾经厌恶到极点的人已经死去，而他们成为了他们。
凉璇现在想做的就是摆脱所有的控制，自由地去做任何事，不被约束，也为了不在未来的某一天变成她所厌恶的样子。
……
商场下午四点提前结束营业，凉璇再一次没有了去处，大街上没有一家店是亮着灯的，阖家团圆的日子她不可能打电话找任何一个朋友。
在一处长椅上坐下后，凉璇久违地感觉到孤独。
周围的一切安静下来，凉璇坐在长椅上看着这个仿佛没有一点生气的世界，天气渐渐暗沉下来，路灯紧接着亮起。
阴沉昏暗的世界中，凉璇低落地垂着眸，轻叹出一口气，任由白雪飘落在她的发顶上。
她终于要起身离开之时，一把黑色的雨伞出现在她的头顶，把凉璇笼罩在一片阴影之下。
黑色的大衣长至膝盖，一双黑色皮靴出现在她的视线中，凉璇抬眸看去，就看见商卿柯温柔的目光正注视着她。
棒球帽遮挡住他的眉眼，而在凉璇这个视角却能很好的看见他明亮清澈的眼眸，就像藏在雪山深处的清泉，静谧温和。
商卿柯陪着祝涵和商朗从商场里出来看到的就是这样的画面，小姑娘一个人独自坐在长椅中，随着雪落在她的身上，孤独又破碎。
凉璇从椅子里站起，身上的雪瞬间顺势被抖落，“你怎么在这。”
小姑娘的鼻子都被冻得通红，商卿柯抬手替凉璇把头顶上的雪抚去，顺了顺她有些被浸湿的发丝，问道：“怎么在外面呆着，不冷吗？”
凉璇心虚地摸了摸鼻头，“这不是出来感受感受过年的氛围嘛。”
商卿柯没拆穿她随手扯的谎，也不太好让商朗和祝涵等自己太久，心里起了个小心思，“出来买个东西，要不要陪我一起去？”
“好啊。”凉璇二话没说就答应下来。
商卿柯撑着伞并肩和凉璇一道走在雪地中，期间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直到来到露天停车场她这才反应过来不对劲，哪有人买东西买到停车场来的。
看到商朗和祝涵的那一刻凉璇就知道自己被他算计了，露出一个标准的笑容和商朗和祝涵打了招呼，“叔叔阿姨，新年快乐，我叫凉璇。”
在商朗和祝涵看不见的视线里，凉璇把左手背在身后，伸过去用力拧了一下商卿柯的侧腰，小声咬着牙道：“你忽悠我？”
冬天的衣服穿着厚实，所以商卿柯没什么感觉，同样小声道：“谁让你那么好骗。”
有长辈在这里，凉璇不好说什么，在心里悄悄给商卿柯记下一笔，把手插进口袋中，瞪了一眼商卿柯后，视线又重新摆正。
之前在警局匆匆见过一眼商卿柯的父母，那个时候她根本来不及打招呼就被吕嘉拽进车里，仿佛一个局外人。
上次酒会祝涵只是远远看到了凉璇，没敢贸然上前打扰，毕竟和小姑娘的第一次见面就不是在一个好的环境里。
可现在近距离看着凉璇，比照片更真实，更生动，祝涵也颇为满意，“你也新年快乐呀。”
祝涵的声音好听轻盈，凉璇有些不好意思，朝她弯了弯唇角，便没再说话。
她没有和长辈相处过，自然没有经验，与其装一个能言善语的形象，倒不如乖乖做一个最真实的凉璇，不爱说话也不爱笑。
见天气越来越暗沉，站在雪中也不是个好聊天的地方，于是一言不发的商朗终于出声：“上车聊吧，外面冷。”
祝涵见状连忙上前握住凉璇的手，语气十分熟捻：“先上车吧，你冷吗？”
凉璇不太习惯这样的接触，愣了一下才摇摇头道：“不冷的。”
一路上祝涵没有停过，商卿柯终于找准了一个合适的时机打断自己的母上，“祝女士，你累吗？休息会吧，我都听累了。”
凉璇虽不适应，但祝涵问的问题她都还是十分耐心地一一作答，没有一点不耐烦的情绪，相反她渐渐放松下来，心情也不再像之前一样低沉。
祝涵白了商卿柯一眼，“凉璇都没说什么，你怎么那么多事。”
被怼回来的商卿柯刚想回嘴，就被正在开车的商朗一个眼刀过来，立马就乖乖闭嘴，没敢再怼他家地位最高的祝涵女士。
凉璇暗地里偷笑一声，原来一向什么都不怕的商卿柯竟然被他父亲一个眼神就乖乖治住了，她像发现新大陆一样，勾起了唇角。
商卿柯要长得更像商朗一点，父子俩都是立体的五官，棱角分明的下颚线，但他面部带着祝涵柔和的美感。
可以说商卿柯这张脸很好地融合了商朗的冷和祝涵的柔，恰到极致，多一分不多，少一分一少。
黑色的汽车在舞房所处的那个小区门口停下，用眼神示意商卿柯不用送后，凉璇独自一人推门下车，消失在夜幕中。
巷子里的路灯忽明忽暗，紧紧抓在掌心中的手机缓缓震动一下，她心中猜到是谁的消息。
果然划开手机，聊条框跳出来的那一刻，印证了她的想法。
上面是她昨晚睡不着给商卿柯新改的备注——
我的小狗：【今晚就不睡了，晚点我来接你出去玩。】
因为他和他家人的短暂陪伴，凉璇早已不记得因为吕嘉而带来的低潮情绪，嘴角带着笑容打字回复商卿柯。
ldl：【去哪？不是好玩的地方我就不原谅你了。】
我的小狗：【保证让小公主满意。】
舞房的那间小储藏室被凉璇改造成了卧室，窝在床上随便找了部电影来看，由于昨晚失眠导致凉璇现在困的不行。
昏昏欲睡间，手机震动起来，来电人是商卿柯。
抓上背包，凉璇走出单元楼门口，就看见倚着机车的商卿柯，剑眉星目下的下颚角清晰分明，黑色冲锋衣衬得他清隽冷肃，脚上蹬着一双马丁靴，黑裤下包裹着修长笔直的双腿。
立身于他亲手挂上的星星灯下，显得整个人痞帅冷酷的同时又带着几分柔和。
凉璇找不出任何词语来形容自己此时砰砰的心跳声，如雷贯耳，让她无法忽视。
只见商卿柯上扬着嘴角，朝凉璇勾了勾手指，声线性//感暗哑。
“来给公主赔罪了。”
“跟我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