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朝争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世子与其紧盯朝堂，不妨将目光放到根源上。”
根源？
“你是说灾民？”宋瑾恒也明白她的意思，“我父王在朝堂上力阻丞相，只是苦于在京都手无实权，朝中无人说不上话。”
孟清菡摇头说道：“王爷有一万亲卫兵，关键时刻可做大用，而且朝中元老反相之心不比你我少，只要有人冒个头”
孟清菡眼底波光潋滟，淡笑着的俏脸竟溢出阴险毒辣的神情。
宋瑾恒却是会错了意，“皇家虽无能，到底也无过，若非迫不得已，定阳王府不会谋逆。”
孟清菡懒得跟他打哑谜，这人打仗打傻了，脑子里估计只会排兵布阵。
“今夜子时南城门大开……”
……
当夜，南城门不知为何竟被打开，部分灾民进城后直冲府衙，打伤官差，放火烧了知府衙门后，又一窝蜂回了灾民区。
等到大批官差赶来，扑灭了熊熊大火，回头抓放火闹事的灾民时，哪还找得出人来。
京都知县王令申，连夜派人将灾民团团围住，势要动刑逼出放火闹事的悍民。
京督办王正平将冲动的王令申拦下，此事干系重大，私自动刑有屈打成招之嫌，本来灾民一事闹得满朝风波，此时万万不能盲目施刑。
次日，朝堂。
王令申控诉灾民闹事，对朝廷多有不满，说得激动时，竟夸大妄言，说灾民造反。
“皇上明察。”一个青年官员凄声状告王令申玩忽职守，“微臣每日都去城外灾区，这些灾民吃不饱睡不好，哪来的力气造反，倒是王京县身为京都父母官，从灾民到京都投靠以来，你出去看过多少次？可知道现在城外灾民多少？可知道他们每日吃什么？可知道每日饿死几人？病死几人？”
王京县怒急，当即反讥道：“乔大人，本官是京都知县，不是袁州知县，忙于京都公务时难免疏忽了灾民，这虽是本官的失职，但那袁州悍民就能闹事火烧朝廷命官的府衙吗？”
宋瑾恒立于人群中，心下疑惑不已，这乔大人是哪位，怎么这当口冒出来？
“王大人自知失职，却不省自过，反而加罪灾民造反，造反是何等罪名，难道人命在王大人眼里就如蝼蚁不值一提吗？”
文武百官窃窃私语，灾民闹事可大可小，可扯到造反，就不是小事了。
王令申见无人为自己说话，他暗恼自己一时口无遮拦，抬眼见丞相瞥了乔弘煦一眼，他当即质问道：“乔大人，你一个翰林院小吏，整日去灾区有何目的，莫非灾民闹事，是你怂恿的？”
“哈哈。”
乔弘煦悲极反笑，他一撩官袍跪地不起，“皇上，微臣祖籍袁州黄桥村，自入士为官以来对朝廷对皇上忠心耿耿，却不想今日因忧心同乡难民，竟遭王大人如此栽赃。”
他掩面痛哭，“是微臣无能，上不能报效皇上，下不能护住同乡，臣愿自请辞官，回袁州与灾民同生死共患难。”
王令申没想到他会来这一出，好一招以退求进，他可不担逼退朝廷命官辞官的罪名。“皇上……”
“皇上。”两道声音同时响起，魏景泽抢过话头说道：“微臣舍妹常去灾区施粥，回来时常听她说起，有位乔大人变卖了田产房契，每日都请城里的郎中大夫去灾区给伤患灾民治伤，微臣也不知道此事是真是假，为查证乔大人到底是居心不良还是忠君为民，请皇上下旨明查，既不放过奸逆，也不冤枉贤臣。”
王令申是丞相一手提上来的，他做的那些事可经不起细查。
“皇上，眼下最重要的是安抚灾民们的心，王大人和乔大人不过几句口角之争，闹到朝堂上来也太难看了。”
丞相轻飘飘的两句话后，满朝文武皆是默不作声，能将造反、栽赃、辞官说成是口角之争的只怕也只有丞相了。
皇上心里那个急啊，你们倒是继续吵吵啊，你们都不敢说，我也不好降罪啊。
宋瑾恒的出场时机被乔弘煦抢了，他非常不爽。此时他语气不太好的问道：“王大人说忙于公务所以疏忽了灾民，别的本世子不知道，请问前日孟府千金回府途中遇刺一案，王大人可查清楚了？”
这……？
这定阳王世子什么情况？莫名其妙问这个干甚？
王令申瞄了一眼孟连伦，他若说没查岂不证明他的确是在玩忽职守。“那夜正是混进城的袁州灾民，他们见孟府小姐的马车华贵，就想抢劫。”
反正那些刺客都死了，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宋瑾恒冷嗤一声，随即对着高位上的皇帝道：“皇上，那晚微臣恰好路过，刺杀孟小姐的刺客身手不凡，招招都是杀机，怎么可能是灾民，微臣救下孟小姐又怕毁她声誉，便悄声离去，后又去衙门报案希望王大人明察秋毫。”
他冷眼看向王令申，“没想到王大人认定是灾民抢劫，是不是灾民，本世子岂会不知，对官家小姐的案子都能敷衍了事，何况是无依无靠的袁州灾民。”
“皇上，臣冤枉啊，臣，臣……”王令申吓得跪地，一时不知如何为自己辩解。
皇上暗叫一声好，就要给王令申治罪。
“宋世子明知刺杀官家小姐是大案，救了人却故意不留活口，又隐藏自己救人的身份，王大人怎知刺客身手不凡，他又没与刺客过招。近来灾民混进城闹出不少乱子，他将此案归结到灾民身上有何过错？”
丞相老神在在的说道，堵得宋瑾恒答不上话。要是孟清菡在这就好了，他想。
魏景泽调笑着应和道：“丞相说得是，灾民一日不安抚，还不知道要闹出多少乱子呢？”
这话头揭过去就再难扯回来，宋瑾恒只得作罢。
“灾民本就可怜，我大召盛世富庶，怎能在天子脚下出现饿死、病死，偷摸打劫的事来，如今国库充盈，养他个一年半载也不成问题。”梁阁老财大气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