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蓉陨
孟清菡阖上酸涩难忍的美眸，娘死之前是有多绝望。蛇蝎美人马云渠最后说的那些话，哪怕她当时听不懂，现在也能猜到。
秦婉儿挺着一口气只为了等回孟连伦，两个孩子太小，她如何咽得下最后一口气离他们而去。
“清菡……清菡？”
“我没事。”
这样子显然是吓坏了，孟大老爷叫来海棠海心扶着她。“清菡，刺客一事为父定当给你一个交代，你且放心，以后绝不会再出现这样的事。”他眼神带着戾气，仿佛已经知道是谁做的。
“多谢父亲。”
他怜惜道：“先回院休息吧。”说完又对两丫头吩咐，“煮些安神的汤，好生伺候着。”
“女儿告退。”
当夜，遥遥相对的芙蓉院里传来嘶喊叫骂声，扰得整个孟府不得安生。
夜空中，明亮的皓月如圣洁的神明，将清风院里每个角落照得亮如白昼。
孟羽蓉生来就比她讨乖，那时候她还是孟府尊贵的嫡小姐，孟羽蓉在她面前还是个庶姐身份，可父亲和祖母最疼爱的却是这个大姐姐。
从小学什么琴棋书画针线女红她都比自己快，背地里不知整过她多少次，更是在秦婉儿离世之后，指使下人将她带出小破院，关在小黑屋里几天几夜，最后还是那个被丞相暗卫杀死的忠心小婢女找到她，不然在那次她就饿死了。
而孟羽蓉身边的下人也是以折磨她为乐，寒冬腊月让她给他们洗衣裳，不洗就不给被褥睡觉，她就这样浑浑噩噩的活着，直到被她们设计害死。
“小姐，夜深了，歇息吧。”
院里下人都睡了，海兰海棠已经在隔壁偏房睡下，海心一脸困倦的提醒着说道。
“今晚月色极好，我再送送大姐姐吧，时间不多了。”
海心默默的抹了抹眼泪，她家小姐真好，大小姐那样对她，她还顾念姐妹之情。
方才李嬷嬷来报，孟大老爷查出刺杀小姐的凶手，是大小姐求的丞相大人出手刺杀二小姐的，孟大老爷一怒之下将大小姐发配到乡下庄子上去，往后估计都不会回来了。
翌日。
孟清菡病倒了，孟二夫人请来徐大夫，跟前跟后忙个不停。
“二婶婶不必担心，许是昨夜受了惊，清菡歇几天就好了。”
徐大夫捋着胡须点头，“静养几天就好。”
孟二夫人却道：“那哪行，徐大夫您可好好看看，给菡姐儿开点药，可不能留下病根”
海兰压住翻白眼的冲动，她淡淡道：“二夫人放心，我家小姐需要静养，你可千万别让人来打扰她休息，否则真留下病根就找你了。”
“啊？”
“哦”
什么意思？
徐大夫走后，孟清菡就起身换衣。这可把孟二夫人吓坏了，“菡姐儿，使不得使不得，快躺下”
孟清菡轻飘飘的瞟了她一眼，她顿时就定住，颇有些委屈的样儿
“二婶婶今日就上心些，这清风院进不得人。”
孟二夫人又不委屈了，急忙接过话，“婶婶知道，你要静养”
“嗯。”
……
孟清菡带着海兰海棠走后，孟二夫人问向一脸忧伤的海心，“二小姐这是怎么了？”
海心抹了一把眼角的泪，呜呜两声就不说了。
她家心善的小姐肯定是去送大小姐了，只是小姐不说她也不能说，不管小姐做什么她都满心满眼赞同，既然小姐都原谅大小姐了，那她也原谅大小姐，祝她一路顺风。
这么想着她就想烧点纸呸呸呸烧什么纸，她就在心里祈祷大小姐去了庄子，就像去了天堂一般，愿庄子上没有算计，没有烦恼。
南城门外全是灾民，孟清菡绕了半个城墙，从东城门出去。主仆三人快马加鞭，一路向南赶去。
从袁州赶来的灾民源源不断，官道上熙熙攘攘的人结伴而行。朝廷的救济，钦差大臣不是去了吗，怎么还有这么多灾民？
路过一个村落，村口停着一辆马车。海兰海棠戴上面巾，驾着马儿靠近。
不一会，刀剑声就响起，孟羽蓉身边跟了五个功夫不错的护卫，海兰海棠费了些功夫才将孟羽蓉带出来。
“孟清菡，你还想干什么？”孟羽蓉凶神恶煞的质问她，“你已经把我害成这样了，你还想做什么？”
孟清菡并未回应她，只是驾着马离开。海棠将她扔在马背上，不听她的咒骂，不顾她的反抗。
渭廊河。
孟羽蓉横在马背上颠得五脏六腑都移位后，孟清菡终于停下。
她被海棠扔下地上，半晌才艰难的站起来，看清这条河后，她惊恐地道：“孟清菡，你要干什么？”
“你到底要干什么？”
“我已经够惨了，名声毁了，清白没了，现在就要去庄子上过苦日子了，你为什么还是不放过我？”
良久，孟清菡幽幽开口，“我也想放过你，可你们放过我娘亲了吗？放过我哥哥了吗？放过我了吗？”
“不是我，我没有”
“昨夜我想了一宿，大姐姐，你我注定是宿敌，我不想给自己留把刀时时悬在头上，你我今世的宿怨是解不了了，上路吧。”
“不要，清菡，我错了，对不起对不起别杀我”
孟羽蓉跪地求饶，这模样像极了那年哥哥被送去北疆历练，自己跪在地上苦苦哀求孟大夫人不要送走哥哥，自己当时怎么说的，清菡以后少吃饭，清菡以后给所以人洗衣裳，清菡以后多干活，清菡以后听话太多了。
长无边际的渭廊河掀起河风，孟清菡一袭火红的轻纱随风飞舞，她艳丽的红唇像是染了鲜血，嗜血的黑瞳幽深不见底。
“大姐姐先去吧，血债命偿，不过黄泉路上走一遭，看在姐妹一场，我不会让你太难受的。”
海棠提着她按进渭廊河水里，任她怎么挣扎也逃脱不过。
“不要救命救”
少女是地狱里来的红衣索命鬼，被她锁住的人怎能逃得命。
风声止息，那沉沉的人坠向无底深渊，她的魂魄将永远在暗不见天日的河水之下为自己所做过的事忏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