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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横山一座 万马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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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草丛中早就埋有伏兵,藏匿在厚密的水草之中,待骑兵冲前,用绳子拉起早已备好的木架,长枪支撑在木架上,立时形成一道死亡之墙。

    骏马强大的冲力,让地面为之震颤,接着重重撞击在长枪之上,血肉、木屑、惨叫、嘶鸣瞬间充斥洗石滩。

    粗大的长枪贯穿骏马的身体,又将背上的骑兵刺透,无数尸体挂在长枪上,马儿犹自不死,在长枪上呼呼喘着粗气,离弦之箭一波接着一波,折断在这道拒马长枪之上。

    草丛中无数身材矮小,抹着绿色的颜色的蛮子,手中弯刀啐闪幽蓝寒光,割下坠马士兵的头颅。蛮族——草河洛,喜欢生活在河边的巢穴中,善于打洞,生性残忍。

    片刻间,长枪已被鲜血染红,地面全是红色的泥泞,一些未死的肉体在长枪上蠕动,肠子缠绕分不清是战马还是士兵的。

    王玄策坐下骏马乃是天山龙驹的混种,他一提缰绳,骏马凌空跃起,两条前腿踏在挂在长枪上马匹的尸首,借力高高跃起,跨过长枪之墙,挥舞鹰击血海的旌旗,冲入洗石滩。

    河滩对面冲过一骑黑马。

    马上骑士黑盔黑甲,身形庞大,犹如一座小山,带着黑色的面具,面具上镂刻一个山字,露出眼睛、鼻子、嘴巴,胯下黑马如同黑狗驮着一座大钟。见王玄策冲到洗石滩,反而跳下马来,站到水中,迎上前去。

    横山军——许还山,王玄策倒吸一口凉气,他听过许还山——横山军的威名,横山一座,万马难过,想不到今日终于遇见,手中大旗一挥,催马加鞭,鹰击血海旌旗上的枪头冲着许还山当胸刺去。这一枪如果刺实,必定当胸穿过。

    许还山身子庞大,动作却甚是灵活,身子一侧闪过枪头,电闪雷鸣间,王玄策手中大旗横扫将他卷在旗中。

    鹰击血海旗突然破成两半,露出许还山魁梧的身子,他抽出背后有如半扇门板的大刀,身子半转,大刀划过水面,一道白花花的水墙迎面升起,王玄策双眼被翻腾的水花遮挡,不由自主的闭住双眼,许还山大喊一声,一刀剁下马头,接着将王玄策劈为两半。

    洗石滩前,长枪上挂满尸体,形成了一道血肉的小坡,鹰骑剩余的将士纷纷踏着血肉之坡冲入洗石滩。草河洛如同水蛭般扑到鹰骑身上,有的鹰骑身上挂了四、五个草河洛后,冲到河水之中,胯下坐骑承受不住重量,悲鸣一声瘫倒在冰凉的河水之中。

    战马断蹄,将士拼死搏击,濒临死亡的哀嚎响彻原野,河水染成了红色,鹰击血海旗顺着血水飘向下游。

    宋神钟的鹤骑冲到长枪搭造的拒马前,鹤骑精于射、鹰骑擅长攻,一轮箭雨遮天蔽日落下,将草河洛钉在地上。第一轮箭雨刚刚结束,第二轮箭雨便接着落下,只可惜大量的草河洛已经钻入地洞。白色鹤羽的箭矢插入地面抖动不已,仿佛血红中的一朵朵白色小花迎风招展。

    接着无数箭矢飞向站立在河滩中央的许还山。

    许还山巍然不动,‘叮叮当当’,射在铠甲上的箭矢纷纷折断,玄铁黑甲坚固无比,鹤骑的羽箭根本无法伤到他半分。

    河滩上一排黑盔黑甲,黑色盾牌黑色面具的士兵并肩站立,横山军终于出现,即便越过长枪拒马,能否冲破横山铁军?

    鹤骑的箭雨绕过许还山飞向横山军,只可惜箭已乏力,叮叮当当落在黑盾之上,不伤分毫。

    黑盾后面突然露出黄色的战甲。

    洛河的大风骑出现,大风骑的疾风弩射程远较鹤骑手中的鹤羽弓强上许多,疾风弩搭在前面横山军的肩上,一轮平射,无数身披白袍的鹤骑坠下马去。

    横山军抽刀,并肩齐进,迈入河水之中,将残余的鹰骑收割干净。

    宋神钟、沈炼见势不好,拨马掉头奔西而去。

    许还山、洛河也不追赶,放任鹰、鹤两军离去。

    积尸草木腥,血流川原丹,洗石滩一战,鹰骑右营全军覆没,鹤骑也死伤无数,宋神钟执意从西突围与玄月军和裂山军汇合,西面按照向导地图上所绘为白草甸和月亮海,地势平坦开阔,叛军无法铺开防线,有利于突围,但沈炼却认为,往西路途遥远,没有粮草支援,难以逃出生天,向东有天壑沟,地势险峻,敌人只要派上一小队人马据险固守,即使插翅也难飞,便坚持退兵土围城坚守。

    二人争持不下,宋神钟竟然不顾沈炼劝阻,毅然带领鹤骑奔西而去,沈炼无奈之下只好退守土围城。

    瓢泼大雨席卷而至,鹰骑残队返回了土围城,鹰击血海旗汲饱了雨水,垂头丧气卷住一团,剩余的士兵急忙开了城门,此时剩余鹰骑已不足三千余人,进到城中,城里也是乱做一团,细点人数,却远不足离开时的二万之众,沈炼再一询问,原来鹤骑步兵强行冲出南门,奔落日城而去。

    游击将军——陈汤怒道:“宋神钟的鹤骑竟然不遵将令,擅自行事,咱们定要向皇上参他一本。”

    沈炼摆摆手,摇摇头道:“走了也好,城里哪有这么多粮食。你立刻与鲁仇和下去,从各营收集粮食,统一分配,再命戌工修补城墙,能抗一时算一时吧。”

    陈汤、鲁仇和各自回营安排。

    唐破本是留在土围城中的人马,见到鲁仇和怒道:“鲁大人,你奶奶的,也不打声招呼就跑,留老子在这给你们挖坑送葬吗?”

    鲁仇和惨笑道:“沈大人也是不得已而为之,王玄策二千余人已丧命洗石滩,咱们还是挖坑给自己留着吧。”接着他小声道:“藏好的粮食莫让别人发现了,省着点吃,也许能扛过去。”

    王玄策也与唐破相识,此刻听到他陨落,心中不免悲伤。“粮食是藏了点,不过也坚持不了几天。”唐破叹道。

    “哎,能活一天是一天吧,就怕当年的覆辙重蹈。”鲁仇和道。

    十年前,神武王——赵威兵困土围城,蛮牛部几万人活活饿死城中,当时有如人间炼狱,饿的极了,先是吃尽老幼妇孺、接着就是互相残杀,生吃血肉,待到最后,活着的只剩三人。

    “就怕叛军还是故伎重施,围而不攻,活活饿死咱们。”鲁仇和不住摇头,神情悲愤。

    “格老子的,老子宁肯自杀,也不吃人肉。”唐破怒道。

    “你不吃人,自有人吃你。”

    “老子的肉又酸又臭,谁敢来吃。”

    “你好自为之吧,当初陪着沈将军的老人没剩下几个了,我不想以后没人陪我喝酒。”鲁仇和一脸的颓败。

    土围城度过艰难悲伤的一天。

    陆隐泉的病情愈发的严重,骨瘦如柴,鸠形鹄面,躺在残垣断壁之下,眼神呆滞。

    薛针即便可以吸纳天工泥的灵气,却要每天省下水囊中的咸肉,用水煮了喂给陆隐泉。但饿的久了,也觉脚底发软,头昏眼花。他心肠又软,杂役营的其他医生、画匠、马伕等戌工也要照济一二,藏了肉糜的皮囊又分给了唐破几袋,没几天就所剩无几。

    土围城内树皮、草根早被大家吃的干干净净,一些士兵开始杀马,有马肉充饥尚可支应一些日子,好在叛军并不攻城,只是在十里外扎营驻寨,显然是故技重施,要将鹰骑活活饿死在土围城中。

    捱了数日,这一晚土围城里一片死寂,星光惨淡,薛针盘腿坐在断墙之下,将身体内的浊气吐了出来,神仙也要吃饭,更何况是刚刚迈入修道门槛的薛针,好在他把饥饿当做一种磨难、一次修行。身边躺着陆隐泉却是咳嗽个不停,薛针拉住他的手,将他的头枕在自己的腿上,他就要离开人世,自己却是无计可施。

    夜凉如水,侵入心扉,陆隐泉回光返照,嘴里哼起“十五从军征”,反复哼唱、反复哼唱,薛针不忍制止,眼角落下泪水,声音渐渐消失。

    到了天明,陆隐泉的身子早已冰凉僵硬,不再是冥宗余孽、不再是暗影堂的讨生活的店主、不再是衰运缠身的纹师,只是一具冷冰冰的尸体。薛针在断墙边挖了一个深坑,将他掩埋。

    唐破也不知如何安慰薛针,拍了拍他的肩膀,黯然离开,今日是陆隐泉,改日也许就是自己,或者更多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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