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安置
十一月十号，一大早。三个人两辆自行车，歪歪扭扭出了槐树巷子。
自行车是“借”来的，没办法，行李太多。尤其是脸盆热水壶一类不好拿的，网兜子都用了好几个。
林嘉禾想过去当地再买新的，被严词拒绝。
“都是今年刚买的，好好的花那个冤枉钱干嘛？”林嘉妙一副小管家婆嘴脸，对禁止姐姐乱花钱这件事管的非常严。
嘉禾没办法，主要也是怕太张扬，于是同意，这才有了运行李的麻烦事。
沈明辉知道了，直接从东子那儿推回来两辆自行车。都是他们从修车摊子上拼出来的二手货，一直扔在仓库那边，谁用谁骑。
现在，被他“借了”过来。
“没事，咱们骑自行车带过去，车子我留那儿，让东子骑回来，耽误不了事儿……”
于是，有了现在的三人骑行。
林嘉禾学过骑自行车，小时候在农村上学少不了每天骑车往返乡镇小学和家里。现在后座带了嘉妙，适应了一会儿才稳住车把。
“姐，你什么时候学的骑车子，真好，刷一下咱们就出来了！”嘉妙乐的咯咯笑，长这么大她还没坐过自行车呢。
“这、自行车嘛，有什么不好学的，我看别人骑两回就学会了！”
嘉禾结结巴巴补窟窿，说完心头一汗，把这事儿给忘了！原来姐俩都没碰过自行车，“自己”应该是不会骑的。
下回可得注意，别以后有汽车也顺手开出门，那个可不是看一眼就能学会的。
唉！心焦，怎么嘉妙这孩子一开口就给自己挖坑！真是猝不及防就被猪队友插刀呀！
偷偷看旁边骑车的沈明辉一眼，还好！还好！他好像没注意，心虚的某人很快又恢复了正常，只是故作正经的脸上有些发红。
沈明辉听着耳边传来姐妹俩的嬉笑声音，嘴角也是一咧，脚下用力继续吃力的蹬着轮子。
没办法呀！嘉禾带着妹妹，行李物件自然是捆在他的车后座上了！
能怎么办？使劲呗！这次为的不就是给小姨子出苦力、赚表现嘛！
哼哧，哼哧，三个人赶到了的集合点，靠近老城门的大槐树下，两个骑车的已经累出了细毛汗，只有嘉妙坐的屁股发麻，跳下车一个劲的抬腿——人太多，不好意思直接揉。
众人带上行李上了大卡车，提前打过招呼，林嘉禾和沈明辉这两个“编外”的也没人赶。
时间一到八点，卡车点火启动，一群人晃晃悠悠告别了身后的锣鼓喧天。等出了破破烂烂的老城楼才有人忍不住掉眼泪，哭哭啼啼说舍不得家里。
林嘉禾一把揽过妹妹准备再眯一觉，省的听人哭闹心烦。
可惜坑坑洼洼的土公路不同意。
一路上颠的人恨不得吐出胆汁苦水来。
等卡车送到新建的火车站，一群人上了火车，从没晕车过的嘉禾竟然头昏脑涨难受的不行。
沈明辉还在一旁叽叽歪歪的安慰两人说：“没什么，头一次坐火车，估计是不习惯，以后坐的多了就没事了！”
这话说的嘉禾跟个乡巴佬似的，难受的某人气的给了一个白眼。
屁！姐姐我每次出差飞机都没少坐，还不习惯个老式火车？我那是被卡车颠的！
嘉禾心里愤愤想要开口解释，可晕过车的人都知道，这时候明明身体没事但就是浑身使不上力气，开口说一句话也觉得心烦。
算了！这次就暂时放过他吧！
她这下选择彻底躺平，从火车开动到下车到达嘉妙要去的jx县，一路上被两人当病号似的关切照顾，连行李也没拿两件。
到了县城又换乘了县办事处安排的拖拉机，不用嘉禾使眼色，沈明辉自觉的跑过去找人递烟打探消息。
不图给开什么后门，只要以后用得着能找到人说句话也方便。
到了安和公社，同行的人就更少了，二十几个小年轻很快就被分到了不同的村子和大队。和嘉妙一起的还有四个，恰好两男两女。
由于之前的打探，知道嘉妙被分到的就是小说原定的白石沟村，林嘉禾也没有多话插手，老老实实等来了大队和牛车。
车自然不是给人坐的，哪怕嘉禾其实很嫌弃坐在牛屁股后面。天气冷，没什么味道，但那个画面想想就让人头皮发麻。
沈明辉一开始还没发现媳妇儿的矫情毛病，把行李安排到牛车上，扶着头晕虚弱的某人步行走路。
等路上多次被媳妇扯着袖子绕开牛粪等不明物后，他就明白了。得嘞！怪不得之前家里的菜园子不让他施肥，厕所也要每天冲水。自己家这还是个“干净”人呢！
他心里打趣，面上也乐呵，被嘉禾哀怨的小表情瞅了几眼，才颠颠儿的上前扶着人躲避“路障”。
走了半个小时，一路运动出汗后，林嘉禾的晕车症状竟然变好了！
空气清新，脑中清明，精神头也活跃不少。
“这边看着还不错，至少村里距离公社和县城不算远！”
林嘉禾不是个没下过地的娇娇女，对比小时候的记忆，白石沟的位置已经上很好了！挨公社县城近，现在通电早，以后经济发展也快一步。
经过一大片布满白色鹅卵石的碎石滩，一行人很快到达目的地。负责安排知青的村干部已经早早等在村口，笑呵呵的迎了上来。
欢迎介绍间也得知，刚刚经过的石滩在汛期会涨成河道，也正是村子取名白石沟的由来。
带到知青点，和老知青商量住房分配，这几年一批一批的，已经有了惯例。
三个女同志住西面空着的一个小间，两个男同志睡男生大通铺。
“呵呵……，幸好年中征兵走了两个，要不然男知青的大通铺也没位置。”
“现在天冷了，地里没什么活计，这三天给你们放假，整理整理，准备一下过日子的东西。
咱们这儿的工分人三劳七，你们今年来的迟，又没什么工分，赶到年底分粮没多少粮食。吃的用的能凑合凑合一下实在没有粮食吃的，可以去大队院找会计借粮。”
“不过大队粮食也不多，一个人借的不能超过五十斤，年后还要从赚的工分里扣掉……”
这位大队长嘴上笑呵呵，一开口却直接给了几个新人一个下马威。
五十斤粮，肯定是粗粮，一个人节省着吃也仅仅能挨到过年。想不饿肚子，要么靠家里接济，要么出苦力干活。
有这五十斤粮，新来的知青有个缓冲适应的机会，村里干部也能趁机看看人品能力——赚不到工分，村里可不会白白养活你。
林嘉禾看了看老知青的表情，就知道这是惯例，也不多说，拉着嘉妙进了分配好的小屋子，先抢占了土炕靠里的位置。
“冬天风冷，你睡里边儿暖和！”不等另外两个女知青反应过来，她又翻开桌兜占了一个。
“正好，这个大桌子有三个抽屉，你把咱们准备的小锁头拿出来一把，我给你先挂上……”
扫炕、铺床、垫褥子，最后姐妹俩合力把塞紧口袋的大棉被扯了出来。
等另外两个女知青回过神儿进来，里面的床铺行李已经安置的妥妥当当。
“呀！两位同志你们来了，你看、我们已经收拾好了，剩下的位置你们自己看着选吧！”见到一高一矮两个女知青进来，林嘉禾客气的招呼了一声，手上动作不停。
两人都是一怔，立刻懊悔忘了选床铺这码事。
矮个黑瘦的女人面上愤愤不平，一个靠窗吹冷风，一个中间两头挤，哪个她也不喜欢。
“凭啥你们先选，不该大家一起讨论讨论再分吗？你说对吧？”女人看着挺厉害，说话口气也冲人。
另一个高瘦白皙的看上去很温柔，面上为难的劝说算了算了，手上动作却不慢，直接用提包占住中间位置才笑着解释：“我从小怕冷，中间挤挤也暖和……”
“你……”矮个知青一噎，气的踹了门口的灶头一脚，嘴上嘟嘟囔囔一阵子，却没了刚才的气焰。
她也知道人家有哥姐跟来帮忙，看着都不是好惹的样子。现在和自己一起的又倒戈相向，剩自己一个，闹起来也得不到便宜。
哼！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三个人有两个都选了，她只能住靠窗的。摔摔打打的铺草席子，扬的灰尘满天。
这时候林嘉禾才淡淡说了一句：“先来后到么，大家选好了就行……”再没有其他话。
回头就叮嘱妹妹嘉妙这两个人不可深交，一个欺软怕硬表面刺头，一个内里藏奸心思厉害，嘉妙这种小白兔还是远着点好。
只是三个人住到了一起，难免要打交道。林嘉禾看了眼房间，感叹一句这屋子是真小。
“……两米宽的炕占了大半房间，靠墙放下一张桌子，门口是烧火的灶头，剩下巴掌大地方，人一站就满了！听说以后还会再安排人进来，这……”
嘉妙赶紧安慰：“没事的，姐！男知青不还得挤大通铺吗？听说十几个人一屋呢……”
嘉禾点点头，比起和老知青挤在一起，至少这儿都是新人，不会被报团排挤。
“那行吧！住的安排好了，我们给你弄点粮食来。”
“对了，要先问问吃饭是怎么安排的，自己单独做还是吃大锅饭……”
出门一打听，当队长的老知青说院子里有大厨房，老知青们都是自己找人搭伙单独做，冬天冷了也可以在屋里灶台上烧饭。
问清楚安排，又没看到沈明辉的人影儿，嘉禾就知道他是跟刚才的大队长走了。和村干部打好关系也是他们之前就商量好的。
果然，不久后沈明辉扛了半袋玉米面回来，说是在大队长家花钱买的。又说已经安排好，今天晚上去大队长家借住吃饭。
至于其他的，两人心里都有底儿。
放下玉米面，沈明辉看了眼手表，已经下午三点半，他们中午在火车上对付了一口，现在肚子也有点饿了。
“怎么样？没事吧！要不然现在拿上东西过去吧！”他拍了拍肩膀上的灰，对屋里两人喊到。
林嘉禾没有拒绝，其他事情还有明后两天可以慢慢安排，今天先把住宿问题解决吧！
于是，从提包里找出准备做人情的的礼物。拿的不多，一包红糖一包饼干，粮票另外给，这两样也不少了。
原本她想着多带些东西，后来被沈明辉劝住，东西太多、吃的太好都容易惹眼招事儿。反正年底还能回来，一点一点给才安全。
晚上如何吃饭交际且不多说，至少哥哥姐姐专门来送就是独一份儿。
知青点和村干部不少人念叨，觉得新来的林知青怕是个拈轻怕重、被家里宠坏的。
等知道人家哥哥姐姐都是工人，还是市纺织厂和运输司机，态度一下变得亲热和气。
不用多说，安和公社到市里坐火车才三个小时，家庭条件又不错，以后未必没有用上人家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