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离去
第二天，林嘉禾又带着嘉妙去了趟公社。不说别的，开火做饭总得有油盐酱醋和铁锅吧？
想想本地冬天的大雪封门，跑外头厨房排队做饭纯属受罪。同寝室其他人不管，至少嘉妙自己天冷后可以在屋里做点饭。如果以后愿意，也可以三个人摊钱合着用一套铁锅炊具。
沈明辉跑的更远，村里想用煤要跑隔壁公社的一个小煤厂，办好指标或者煤票后要带着条子去煤厂站点拉回来。
昨天嘉禾还想着都是新人少了抱团儿和排挤，谁知道今天就被啪啪打脸了。
原来，同屋子的另外两个女生家里条件一般，下乡也只带了被褥和一些钱票，根本没考虑过取暖的问题。
等早上林嘉禾这边张罗着给嘉妙准备过冬煤炭，三个人一起住一起取暖，自然要问另外两个什么打算。
是各自准备各自的？还是一起凑钱合伙买呀？
这一下，两个人都不说话了。
如果大家情况都差不多，等挨到冷的过不下去，或许最后还是要一起捡柴火或者凑钱买煤炭。但这不是有人给准备吗？
两个人虽然没商量，但瞧着神态意思差不多，你既然有钱，那我们跟着用用火也没什么吧！
林嘉禾心里的火气蹭的一声冒了出来，枉费她刚刚还想着这两个，这不是耍赖皮吗？
要是直说经济条件困难，同寝室互帮互助一下也没什么，她也乐的施点小恩小惠拉拢关系。可贪便宜贪到这份儿上，软饭硬吃？
哼！还想当大爷？我可不惯着！
直接找来知青点队长评理，要么走人！要么出钱！
看着三十五六实则二十六岁的知青队长李朝阳也无奈，这两个新人是脑子有毛病吗？想占便宜不等人家家长走了，这不是往枪口上撞吗？
“你们怎么想的？要和女生大通铺换人，还是自己出钱买煤炭？”
性子急躁的矮个女生抢先问：“大通铺怎么过冬？那边要出钱买炭吗？”
李朝阳摇摇头：“大通铺不烧煤，我们是靠平时下工自己捡柴火过冬。现在那边有九个女生，她们过冬的柴火已经攒够了！”
“大通铺和你们小屋不一样，人多，每人捡几捆柴火凑凑就够烧了！小屋这边，不用煤怕是够呛……”他想想现在的天气，过一阵子一下雪别说上山捡柴，鞋踩进去都找不着。
“这样，我帮你问问有没有愿意和你们换的……”说完，哒哒哒跑到北房门口喊了一嗓子。知青点男女院子分开，为的就是男女隔开，他自己不好贸然进去叫人。
“唉！要不……”白皙女生面上犹豫，比起大通铺她自然更喜欢人少的屋子，可想想刚才说的不用花钱买煤……，她又收回了手。
一见同伴和自己一个想法，矮个女生立刻得意的向嘉禾这边瞟了一眼。虽然早上分床铺俩人闹出意见，可现在不是又在一个战壕了么，俩人关系又亲热起来。
等问过女知青们确实不需要她们掏钱，只要过冬钱捡够个人的柴火就行，她立马闹腾着要换。
“我们又不傻，能自己捡柴干嘛要花钱！”
李朝阳也为难，女生这边他不好决定，便转头问了年纪最大的一个女知青，她一般管着女生这边院子的事。
“大通铺也能住的下……”女人稍稍一顿，才迟疑的开口：“可现在天气冷了，山上的干柴村里已经捡的差不多了！成材的树枝可是不让砍的，她们捡不够怎么办？”
这是很现实的情况，全村几百户都靠捡柴烧火过冬，山上的树木几十年前炼钢砍秃过。现在都是新栽的小树，每年捡柴火除了枯树枝更多的是砍荆条割枯草凑数。
每天要上工的知青又怎么比得过时间宽裕的半大孩子们？单靠下工后一点时间可捡不到多少！
刚刚还闹腾的矮个女生愣了一下，没想到会被拒绝，但话已经说出口，让她收回去也不可能。
“怎么就捡不够了？我又不是没捡过！大不了、大不了我每天多花点时间，总能凑够的……”
既然新来的坚持要换，老知青这边也没有拦着的意思，大通铺还空着三四个的位置，不嫌挤就换呗！
几个早来几年的女知青站在门口冷眼旁观，有一个面容姣好衣服也比较体面的女人忽然站出来。
“既然她们搬出来了，那我搬过去住没问题吧？”她声音上挑，看着跟旁边的人关系也不怎么滴。
“小颜？你……”女知青大姐看了看是她，就不想管了，这也是个刺头，和一屋子人不对付，早就想搬出去了，偏大队不乐意给她一个人开屋子。
“行吧！你愿意就好，等她们搬过来，你再收拾东西过去吧！”
真真爱闹事的前两年没少折腾，有的受伤有的调派别的公社，熬到现在的老人多半不爱管事，女知青大姐和男知青队长都同意了，也没人说什么闲话。
到这会儿，一直撺掇矮个子女生顶在前面的白皙女生有点后悔，自己的决定会不会太仓促了……
可没人给她们挑挑拣拣的机会，两人的行李也不多，很快就互换了过来。
新搬过来的女人自我介绍叫颜乐，来了一年半，和其他几个老知青有些不对付，人看着有些傲气，但并不是个爱占便宜的。
“我今年捡了不少柴火，可以一起烧，如果我那份儿不够用，可以出点钱……”她直言弄不到指标和煤票，只能用钱补上。
林嘉禾挺满意，看着不爱搭理人，可相处起来也讲理，比起刚才两个明晃晃硬抢的可好多了！
她喜欢这种体面人，能讲理就少动手少哔哔，撒泼打滚那一套她其实不怎么喜欢，之前和渣爹闹腾也是不得已。
“没问题，以后你们要一起生活，多一点少一点不算什么，互帮互助么……”
看过一点剧情，嘉禾知道女主下乡的生活不是一帆风顺、和和美美，少不了鸡毛蒜皮的争执和口角。只希望这个能安生点，少闹出什么事情来。
换了新舍友，还是有过一年生活经历的，很多事情就容易打听。
例如上工干什么活呀？每天几点起呀？每天吃喝怎么样啊，冬天怎么窝冬啊……，等等一些生活小事，才是最让人关心的。
颜乐也没藏着掖着，问什么说什么，表现的很客气。
林嘉禾听完了却发愁，这日子真不好过，似乎和村里村民的关系也不怎么好。
说白了还是一个“穷”字给闹得，地里就那点出息，每年又送下来这老多人口。村里人的态度从一开始的欢迎知识青年来支援，换成现在抗拒他们来抢口粮的敌视，都很正常。
可知青们日子过得也苦，城里的青嫩学生哪里会干农活赚工分？又苦又累，一年到头换不到三百斤粗粮，主要靠野菜玉米糊糊混个水饱。
住的是小屋子里好几人的大炕，头挤头脚挨脚，你占便宜她就要吃亏，磕磕绊绊难免产生矛盾，你争我抢闹个不停。
“喏！屋子后面新开出来的那小片菜地，就是我的。刚来的时候为了吃口菜和那边北屋的没少吵架，烦死了！”
嘉禾和嘉妙对视一眼有些诧异，没想到这人看着娇滴滴的，骨子里还这么硬气。为了口菜开荒种地？牛b！牛b!()
看见两人佩服的眼神，颜乐也有些脸红不自在。
“嗨……，也没什么!不光是为了吃饭，就是争一口闲气……”
对方说的平淡，但林嘉禾知道里面的不容易，想到嘉妙以后也要吃菜，只待半年种菜就不必了，还是花钱买吧！
“……你要是有多的菜，可以卖我们一点，拿东西换也可以……”这都是嘉妙以后自己要操心的事，她只是随口提一句。嘉妙手里有钱，村里、公社哪儿买不到东西？
至于没钱过不下去的——喏！瞧瞧以前搬出去的男女知青，不都想法子找个人结婚了嘛！
对此，她没有什么瞧不起的，如果自己没有金手指，同样的境地未必好到哪里去。
甚至她对剧情里男女主的爱情也颇为质疑，这种情况下很难说几分是因为真情几分是为了生存。
呵呵！毕竟现实不是小说，需要考虑太多的柴米油盐的问题。
等沈明辉一路周折借牛车拉回来煤炭后，俩人又带了嘉妙和几个大队干部喝了次酒。
菜是大队长媳妇做的，嘉禾添了两斤熏肉和一只熏鸡。酒是公社买的老白干，饭桌上推杯换盏又散了两盒烟。
宴席不算多么高档，酒喝的主尽宾欢。
散了场，给妹妹嘉妙留下一些粮食票据，两人也准备离开了。
“……你也大了，自己照顾好自己，缺什么去买，不要舍不得花钱……”
“知青点的小事可以找你们知青队长，我聊过，人很稳重，资历也老，有不懂多问他……”
“出了大事不要瞒着，找大队干部去公社给我们打电话。今天带你认识了人，我们也给了打点，该张口要张口，别怕麻烦……”
一句句叮咛嘱咐都是实打实的真心话，说的嘉禾自己声音酸涩，嘉妙也红肿了眼。
“姐，你放心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呜呜……，就是舍不得你们和家里……”
林嘉禾也无奈，两人今晚就要赶到县里，搭明天早上六点的一班火车回去。
不是不能多待一晚，可路上折腾时间太赶。抱再久、哭再多，该走她还是要走。
“回去吧！别送了！记住我说的话，看好自己的东西，有事记得打电话……”
狠狠心，她和沈明辉转身离开，坐上了去县城的牛车。这时候心里想的是没有手机真烦！
“要是能有让人天天见面的电话，我扔下她再久也没什么担心的……”不知不觉，她已经泪流满面。
“别着急！别难受！过年让她早点买票回去，中间也就两个多月的日子……”沈明辉心疼的擦了擦她的眼泪，再多安慰的话也说不出来。
没用，还是得她自己想开才行。
“放放心，今天吃饭不是说了吗？大队给年假什么的没问题，咱们的酒也没白请，多往好处想想……”
嘉禾听了他的劝说也点点头，能做的都做了，没什么不好放心的，只是一时间不习惯。
等缓和了心情，牛车也到达了现场。离开几步后，她才苦笑着自嘲。
“要不是没有拖拉机，我是真不想坐这牛车。牛尾巴好几次差点扫我身上！”
“也幸好！我当初没下乡。不然我肯定熬不下去，现在不知道是什么样呢？”
这次见了知青点的生活，嘉禾是真的发怵，她原本是都市精英丽人，每天高跟鞋踩过的大理石地板都被拖了不止两遍。
而现在乡下的生活，比起九十年代的农村差了可不是一点半点。蚊虫鼠蚁四大害不说，现在主要使用的是农家肥，家家沤肥做肥料，旱厕养猪也是常见。
“唉……”林嘉禾回想这两天看到的知青生活，没说话，只是长久的感慨叹息。
不是诋毁和偏见，她心里明白，这只是时代不同环境不同，以后和她曾经的老家一样，也会美丽乡村理念指导下，推动乡村振兴、共建生态宜居环境……
沈明辉也笑着打趣：“你要是下乡做了知青，哪儿还有我认识的机会？可见，有些缘分是注定了的。”
嘉禾笑而不语，两人在县里找了个招待所住了一晚。由于没有结婚证，还是各自开的单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