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镰刀
“你什么时候入梦的？”顾殊垂下眼，询问道。
喻祁东想了想说：“我记得不太清楚了，我感觉梦里的世界时间过得好慢，特别是结束游戏后的时间总让我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这是正常的，梦境和现实的时间本来就是错位的，”顾殊说道，“说不定现实才过了一天，你就已经在梦里度过十载。”
听完他的话，喻祁东脸上露出一丝悲伤，大概是对母亲的愧疚和无法再相见的绝望。
顾殊任他独自沉浸在悲伤中，自己则仔细倾听外面的动静。
过了许久，他听到了外面的的说话声，声音很小，只能零星听到几个字。
“丢……棺……死……”
就在这个时候，他们所处的整个空间竟然动了。
“什么？”
棺材里的三人身体腾空，一瞬间开始天旋地转起来。
顾殊连忙双手撑住两边的棺材壁板，一阵剧烈的抖动声直至撞到了某一处才停止。
“呕……我想吐。”喻祁东捂着嘴巴开始干呕。
“憋着。”顾殊刚说出这两个字，棺材再次开始传来强烈的抖动，像是外面有什么东西在外面对棺材进行攻击。
持续了好一会儿，棺材依然纹丝不动，可见他的这口棺材质量相当好，只要不出去，他们就能继续苟下去。
“不……丢进……那……我不信……不……出来……”
外面断断续续传来那梦魇的声音，顾殊听着内容，心里顿感不妙，虽然有棺材保命，但梦里能发生不能预测的事太多了，万一对方真有其他办法对付他呢？
就在他拼命思考的时候，他听到靠着他的海乐突然发出声：“这里……是哪？”
“你醒了？”顾殊大喜，但棺材在这时又被挑到空中。
海乐不知道什么情况，但是和两个男人夹在一个狭小的空间中，让她莫名地恐慌：“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顾殊没有回答她，因为他打开了棺材的门。
棺材消失后，周围的黑暗被光线冲破，他们终于出来了，但迎接他们的却是一望无际的深渊，抬头望去，没有脸的梦魇站在天台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坠落。
他们是从教学楼的天台扔下去的！
“接住我们！”危急之际，海乐挥动着那古怪的鸟头手杖，她口中念着听不懂的词，随即耳边传来乌鸦难听的叫声。
顾殊感觉到自己的脚底传来了实感，低头看去，才发现不知从哪飞来乌鸦，竟然成群结队地以身体接住了他们三个。
刹那间，他们被拖到了更高处，从被迫仰视的视角转变成了俯视，顾殊看到了天台上还有好多无脸人。
“那个是什么？”海乐指着天台上的女孩问道。
“她就是这次梦境的梦魇，”顾殊立即道，“你有办法解决吗？”
海乐没说话，单手捏着手杖，在她身边出现无数只乌鸦，聒噪声令大气微微震动，仿佛从地面升起的海市蜃楼般，乌鸦们瞬间化成无数只黑色的利箭，朝着梦魇攻去。
顾殊在一旁咂舌，虽然之前就知道海乐不简单，但没想到能不简单到这种程度。
与此同时，天台上的梦魇在空气中用画笔勾勒出各种各样的怪物，仅仅数秒时间，她用笔尖指了指在空中悬浮的三人，口中发出让人无法理解的怪笑，那些怪物也发了疯似的扑向乌鸦群。
但最终乌鸦的数量略胜一筹，怪物皆被乌鸦喙凿穿了身体，化作水墨消失于天际。
见自己的创造化为乌有，梦魇咬牙切齿道：“你竟敢毁了我的画……我要杀了你！”
海乐向前一步，凝视着梦魇喃喃道：“如残月的死神，脚下便是生命，如残叶的我们，头上是泥泞的土地，死亡是不断向下，会沉入幽冥的梦境，我自梦境而来，既不会沉沦，也不会升起……”
在说话的过程中，她的鸟头杖变幻成了一把黑色的镰刀，黑色的晶体散发着水波荡漾的光晕，但那份锋锐，又令周围飘荡的雾气有着如浓墨般深沉的颜色。
她从鸦群跳下，朝梦魇挥刀而去，整个场面一度像置身于现实和阴间的夹缝中一样毛骨悚然。
梦魇尖叫着，用画笔画出了各种扭曲的怪物，想要以此来阻挡这个犹如死神的少女，但可惜她画出的东西在碰到镰刀的一瞬间灰飞烟灭。
“别过来！”
“别过来！”
除了用画笔创造怪物，这个梦魇似乎没有其他的攻击方式。
“啊——”被黑雾缠绕的海乐面容痛苦，她的皮肤开始灰化，鲜血顺着她的口鼻不断涌出，连握着镰刀的手都开始溃烂了。
但她还是坚持朝梦魇挥刀，没有了任何阻挡，她轻而易举将梦魇砍成了拦腰斩断。
梦魇的下半身瞬间化为黑烟散去，只剩下一半身体还没有死透，她还在挣扎。
“……”海乐再次吐出一口血，能挥出这一击已经是她身体的极限了，使用这把镰刀的代价还是太大了。
镰刀自她手里脱落，她跪坐在地上，眼神涣散地望着离她如此之近的梦魇，心里涌现出不甘。
就差一点……就能杀死这个梦魇了！
“好痛……真的好痛……”只剩上半身匍匐的梦魇念叨着，她将手伸向顾殊的方向，用一种极其无助的声音说道，“班长……班长，救救我……我会跟你道歉的……拜托你现在救我……”
梦魇用她那不可视扭曲的目光凝视着顾殊，声嘶力竭地喊叫。
都到这种地步了，竟还会认为他会出手相助？顾殊有些讽刺地想。
“救救我……班长……就像以前一样，你会保护我的对吧……”梦魇的声音，听起来像随时要崩裂的玻璃一样，“我才是那个受害者！”
梦魇内心某种情绪达到了临界点，她发出不成话语的呐喊，脸上扭曲成一片。
顾殊从鸦群上跳下来，无视喻祁东的呼喊，径直走到她面前。
“我不是你的班长，从来不是。”他说，“就算你把你的过往做成六个不可思议，并一遍一遍地重复循环，也不会有属于你的‘班长’来救你。”
“你放弃吧，在梦境寻找现实根本没什么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