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集于灌木
自那日祁桐向她母亲问话她的心底就隐隐不安起来，时逢战事是不可能数日都没有军报的，她父亲又是个谨慎的性子，断不可能几日都不向朝中传达战况。那时祁桐就暗暗担心是西北战事是否不利她父亲忙于鏖战无暇写军报，到现在看来，事态远比她想象的要严重的多。
镇北侯投敌的事情一下子传开来，镇北侯府立马就成了众矢之的，祁桐的母亲带着一家老小跪在宫门前证明镇北侯绝不可能通敌，祁桐在宫内也成了众人口诛笔伐的对象。
一时间人心惶惶，殷承煜虽没有表态，却再没踏入凤仪宫一步，明眼人都看出祁桐失宠了，她这个皇后，果真成了阖宫的笑话。
“三月，这是第几日了？”祁桐坐在凤仪宫的台阶上，长长的凤袍杂乱的拖在地上，她整个人无精打采的看着前面的一株小草，家人受屈，父亲受辱。她被困在这四四方方的院子里，像棵小草一样任人凌辱却无能为力。
“娘娘，已经是第三日了。”
“紫宸殿那边有什么消息吗？”
“没有。我们的人进不去，里边的消息也传不出来。”
“三月，你说我父亲到底怎么样了？”
“娘娘……”
祁桐失魂落魄的站起来，一个人踉踉跄跄的往凤仪宫外走去。四月担忧的跟着她，祁桐却拦住了她。
“四月你放心，我不会对自己不利的，我只是太闷了，得出去走走。”
四月没再跟来，祁桐只是漫无目的的走在宫道上。她的凤袍还是这样的夺目，凤冠还是这样的耀眼，宫人见了她还是一如往常的行礼，她却视若无睹自顾自的往前走。
她想看看这困住了她的宫城有多大，她想看看这样走能不能走出去，能不能知晓事情的真相。
可她也明白，她走不出去，面对这样的困局，她这个高高在上母仪天下的皇后毫无用处，更像是砧板上待宰的羔羊。
“娘娘，您终于回来了。”祁桐走了很久，走到走不动了这才回来。她刚进凤仪宫就看见三月在门口来回踱步，见自己回来了立马跑上前来。
“这是怎么了，这么急匆匆的干嘛？”
“陛下来了，已经在殿内等了您好大一会儿了。”
“陛下？”祁桐这下立马反应过来，这个时候殷承煜来找自己肯定是西北那边有了什么消息，于是立马向殿内跑去。
“殷承煜，是不是我父亲有什么消息了？”祁桐小跑着跑向殿内，完全不顾自己皇后的仪容，甚至连凤冠歪了都不曾注意。
“阿桐，你怎的一点儿也不注重自己的仪容了？”殷承煜上前将祁桐的凤冠扶正，脸上还是一派轻松之色。
“这个时候了我哪儿顾得这些，你说，是不是我父亲找到了？我就说，我父亲是不可能通敌的！”
祁桐越说越乐观，站在她面前的殷承煜却在祁桐说的时候就慢慢变了脸色。见祁桐说完，他才叹了一口气继而说道“阿桐，你二哥失踪了。”
“失……失踪？”
甫一听见殷承煜说这话祁桐还满脸不相信，“殷承煜你在说笑吧？我二哥不过押送个质子回京而已，那么大一队人马每个地方集镇都有驿站，每到一处驿站都会上报途中情况，怎么可能会失踪？”
“孤也想不明白。”殷承煜说道“可孤派出去的人核实过了，你二哥跟南月质子的人马进了中州地界就没去过驿站，这么久了也没见人离开中州。我派中州刺史细细搜寻过也一无所获，你二哥连同南月质子就这样凭空消失了，整个中州乃至靖国遍寻不得。”
祁桐像是被灌了铅一般矗立在原地。
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也不敢相信殷承煜说的每一句话。
她的父亲通敌叛国，她的二哥无故失踪。
她不敢想象她的母亲和嫂嫂要哭成什么样，她更不敢想象她的父亲和哥哥会有怎样的危险。
“不可能，这不可能，殷承煜你告诉我，这都是假的对不对？”祁桐像是疯了一般抓着殷承煜的手臂摇晃，她试图从殷承煜的脸上看出一丝表情以证明他是在耍她在骗她，这只不过是他跟她开的一个玩笑而已。
可是他没有，殷承煜的脸上满是愧疚和伤心之色，唯独没有欺骗和戏耍。
“阿桐你别这样。事情发展成这样我们也不想的！”
“不会的，不会的！”祁桐用力甩开殷承煜反握住她双臂的双手，她像疯了一般对着殷承煜吼道“你干嘛要叫我回来？你看看我嫁给你才几日发生了多少事情？殷承煜我说过我们不合适的你为什么就是不相信？”
“祁桐！”见祁桐又哭又闹，殷承煜皱着眉一把将祁桐拉入怀中，周围的宫人都像看好戏一样的看着俩人，殷承煜眼光扫视了大殿一周，更是语气不善的开口“若是不想死，就通通给孤滚出去！”
话音落宫人立马退下，整个大殿就只剩下
相拥的两人，祁桐把脸埋在殷承煜胸膛不住的哭泣，殷承煜则是好脾气的一边抚摸着她的头一边安慰着她。
“殷承煜，西北那边怎么样了。”
祁桐哭了一会儿就止住了哭声，她抹了一把眼泪就自顾自的走到椅子上坐下来。
眼睛虽然有些微肿，但并不影响她的判断。
见祁桐立马恢复了以往的冷静，殷承煜才放心了。他就说，战场上生杀予夺的女将这会儿怎么哭哭啼啼的了？若真是这样柔柔弱弱的样子，可就辜负他对她的期待了。
“有些糟糕。”殷承煜也坐下，还给俩人沏了茶“据军报上说，戎狄此次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他们的主帅是个带着面具的年轻男子，不仅武艺超群还智谋过人，年纪轻轻就已经能坐拥十五万大军，其能力不可小觑。”
“带着面具的年轻男子？”祁桐收了哭腔，她一时忍不住在殷承煜怀里哭了两个时辰，殷承煜袖子都被她哭湿了。不过等她发泄出来了，她立马就发现了问题。
“戎狄的大将不是他们的北寒王吗？北寒王在军中素有威信且这人好大喜功，怎么可能将主帅之位拱手让人？”
“这也是孤想不通的。”
“不对。”祁桐眉头一皱“或许我父亲的事情就是这个戴面具的人搞出的事情。”